我的二爷是村长

我们这里管爷爷的兄弟叫二爷,我的二爷是当时村里为数不多的高中生,年轻时入伍当过兵,入了党。是那个年代村里的出息人。

我的二爷是村长


二爷面容清秀,五官端正,唯一美中不足是鼻梁凹陷,用他自己话说“忘了长鼻梁骨了”,因为姓杨,村里人给起了个外号:“小白杨”,退伍后回到村里,当上了村支部书记,当时的齐鲁大地正实行分田到户,结束了生产队吃大锅饭的落后局面,将农村田地分为三六九等,粮食地按人口分配称为责任田(人口地),责任田是主产地,按人口交纳人口税和提留款,也可以用粮食抵,又叫粮食税,每户还有种菜的菜园(自留地),另外村南的荒山,每个村划分责任山林,每村派专人专管,县林业局时常派人下访检查。

我的二爷是村长


分地的现场是火热的,测量计算都是村支部书记,带着有知识的村民自行解决的,像我们丘岭地区的土地有沙地,有山坡地,还有平整的水浇田,所以分的时候要搭配尽量均匀,平整地容易分配,可山坡和沙地不好搭配,在二爷的带领下,最终以抓阄的公平方式解决,可是,众口难调,总是有一些鸡蛋里挑骨头的人心存不满,特别是二爷的几个舅哥弟们,因为想走后门不成,与二爷反目成仇,二爷却不以为然,“便宜都想占,亏给谁吃”?“共产社会,人人平等”。二爷开会时总是会这样批评那些爱占便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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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完土地,村民们勤奋的种着自己的地,收着自己的粮!生产积极性大大提高。温饱问题基本解决,次年,刚入二月,二爷带着七八个村民赶着驴车,去江苏采购果树苗,来回十几天,拉回满满当当三大车果树苗,有苹果、桃、杏、李、梨、还有山栗等。二爷身披着青色军大衣,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黄土粉子,让“三麻子”敲着锣,号招村民来村部(两间破草屋)开会;村部前面有棵歪着长的老槐树(国槐),二爷走向树傍,翘起腿,一只脚踩在树干上,右手拿了一个用铜皮卷的一个喇叭,清了清嗓子喊着:“老少爷们兄弟们,咱们现在都不饿肚子了,粮食税咱们也交上了,咱们中央的政策好,现在又鼓励让农民兄弟大搞果木作物,这是我从南边拉回来的果树苗,咱们趁着春种之前把这些“摇钱树”种在咱村山林里,不用三年就收成了,以后咱不用天天吃红薯面和玉米面的窝头了,也不要天天喝咸糊粥就咸菜了,过年咱们要吃肉馅饺子,给老婆孩子尺布做没补丁的新棉袄”。那时候的人不疼力气,有这样的好事一呼百应,几天的时间,村南的山坡上布满暗红色的果树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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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年之后,我们村成了十里八村有名的果园村。后来二爷又带领村民学习种棉花、晾汉烟、开凿石料,还在村里盖了两间榨花生油的油坊;开张这天大家伙摆上供品拜祭灶王爷,焚香烧纸敬拜天地。众人磕完头,二爷转过身来,对大家说:“过去呀,咱们连洋油(煤油)都舍不得装,现在都用上蜡烛了,可是还是不行啊,大家好好干,我听说咱乡里要架电,我估摸着明后年就能到咱这了,我争取让咱村早用上电灯泡,还要买上唱片机和收音机呢”。周边几个老太太议论唱片长啥样,三麻子说:“我见过,唱片机,就是电喇叭”。

我的二爷是村长


一晃几年过去了我们村的果园收成了,棉花也出产了,旱烟丝也能卖了,村委会还买了辆拖拉机拉石料,村里还组建了建筑队,专门下乡给人盖新房,村里的电也架上了,有人买上了唱片机,还有人买上了收音机,1985年村里的第一台黑白“熊猫”牌电视也安上了,去县城卖烟丝骑上了大“金鹿”,大姑娘小媳妇用上了“双喜”牌缝纫机,补丁衣服再也没人穿,邻村的蒸馒头的大姑娘,天天来我们村卖白面馒头,逢年过节,我们村的上门女婿庄胖子,也干起了杀猪的营生。二爷也被多次评为《优秀党员》《优秀村支书》。

我的二爷是村长


二爷对工作认真负责,对村民也从不动怒发火,惹生气了顶多白脸变红脸,讲几句大道理扭头就走。对家人也是和蔼可亲,大大方方,谈事说话从没有粗口脏话。听我爸告诉我,爸妈结婚时,二爷送给爸爸一块他没戴几天“上海”牌机械手表,那是乡里评优秀奖励他的,价值相当于现在的一辆小轿车。二爷五十来岁就退休了,用他自己话说:“老了,扑腾不动了,让年轻的去扑腾吧”。他闲时爱看毛主席诗词,春节前爱自己执笔写春联,大半个村的春联都让他包了。喜欢喝点小酒,酒肴是花生米和小咸鱼儿。还喜欢拉拉二胡,什么《二泉映月》《白毛女》《小二黑结婚》之类的老曲调。后来,村里流行起了VCD,DVD。二爷手攥着麦克风唱起了《五哥放羊》《乌苏里船歌》还有和他外号重名的《小白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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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爷一辈子信仰共产主义,也做了一个好带头人,把儿女也培养成了优秀党员人才,他就是一个老农民,其实非常平凡无奇,没有枪淋弹雨,也没有大风大浪,但他对工作忠诚、直率、敢于领先;对亲友诚实、大方、乐观向上。他走的很安详,一觉睡去,再也没醒来……。他的一生是幸福的,完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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