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我這裡說的“敏感”並不是你的皮膚對花粉敏感,也不是你的身體對酒精敏感,而是性格上的一種幾乎與生俱來的,對外界的情感理解程度。我在很長時間裡面不知道“敏感”這個詞的真正意義。因為在最開始的時候,我其實是認為這是個褒義詞。
很多人都會這麼看待敏感的人:
他們性格稍微有些內斂和靦腆;
他們的情感非常的細膩;
“善解人意”是敏感者的代名詞;
“設身處地”是敏感者的基本操作;
他們能夠在最大程度上對他人的困難和不幸感同身受。
你看,一個敏感的人多好?他們好像是上天派過來的天使,在人間活成了一束正道的光,照在了大地上。
可真的就是這樣嗎?以前我只是感覺到敏感其實在生活中有著各種各樣的不便之處,例如周邊人的情緒會很大程度的影響你;誰誰找你借錢,即便你可能也緊巴巴,但就是看不得他人臉犯難色;某某晚上打電話給你哭訴心情不好,即便你有不少急事或者已經困得不行,卻依然不忍心粗暴的打斷TA。等等類似的事情很瑣碎,但卻極大的干擾了我們的正常生活。雖然會被困擾,但我一直想不到用怎樣的語句去總結這樣一種感受,直到我把太宰治《候鳥》看完之後,竟有一種恍然大悟之感。
“太敏感的人會體諒到他人的痛苦,自然就無法輕易做到坦率。所謂的坦率,其實就是暴力。”書裡面如此說道。太敏感的人總是習慣於最大程度的去揣摩他人的痛苦,從而讓自己也跟著痛苦起來,這可能就是雞湯文裡面經常用到的“共情力高”。共情力被吹噓的很重要,能夠去體諒,卻永遠也做不到坦率——因為太怕別人因為自己的話而受到傷害。什麼時候社會開始變成了這樣:共情高的人就非要去體諒他人苦難,共情力低的人就能夠暴力的坦率,自私而光明的幸福著?
因為敏感,在日常生活中變得小心翼翼;因為敏感,本來想要說的話最終因為怕傷害到一些人而沒有說出口;因為敏感,所以看起來很好相處,以至於同事們總是喜歡以“困難”為由將原本屬於他們的工作用一副可憐拜託的口吻託付給你——而他們嘴中的“有事”可能是晚上要參加一個飯局,可能是晚上約好了一起去棋牌。
敏感的人甚至會提前的創造出本不屬於他/她的痛苦,最不喜歡去給別人添麻煩,而只會去為難自己。有時候會因為一個特別小的事情而陷入自責和愧疚、不安的漩渦當中。侄女(輩分問題)有一次大晚上給我發消息,說晚上她在宿舍看電影,結果有個室友出去的時候關門“砰”的一聲,聲音特別大。她很苦惱是不是因為她看電影沒有戴耳機導致人家生氣了?到現在室友也沒有回來,是不是對她意見特別大?她應該怎樣道歉才合適?
我告訴她別把什麼鍋都攬在自己身上,這麼幹想有什麼意義?等她回來半開玩笑的問她今天誰惹她生氣了,這麼晚還出去,門差點給你摔爛了,嚇了她一跳!侄女照辦,結果後來告訴我事情和她半毛錢關係沒有,反而因為“驚嚇”到我侄女而一直和她道歉。很多時候,內心敏感的人完全就是自己想太多,如果在生活裡面坦率一點,也許不少事情都能迎刃而解。
我以前也是吃了太多敏感的虧,所以慢慢學會了“厚臉皮”、“不要臉”。自己有難處絕對不憋著,遇到了什麼問題就一定會主動問清楚到底怎麼回事——其實你感覺很多因你而起的東西最終都和你沒有什麼關係,純屬想太多。他人的感受是感受,我們自己的感受對自己來說更重要呀!
轉變一開始是很困難的,所以索性就不管不顧的去不要去擔心太多,而從過度敏感走出來之後,我發現世界依然還是那個世界,與朋友、同事之間的關係也沒有因此出現什麼不愉快。但從個人角度,彷彿從以前在刀刃上行走轉為一種在曠野平原上奔跑的暢快感。
在《無聲告白》裡面有一句話對我影響也很大:我們終其一生,就是要擺脫他人的期待,找到真正的自己。如果不把他人對自己的印象看的太重,不把自己的幸福感與他人的態度捆綁的太緊,那其實也不會有太大的心理負擔。敏感者細膩的情感能夠讓我們對身邊微小的變化洞若觀火,但卻又不會因此給自己造成太多的苦惱。我們依然可以善良而設身處地的去為他人著想,但卻並非以犧牲自己為前提,為代價。
簡單一點,做個快樂的大人,又有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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