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姐姐|深夜靈魂的擺渡人
守夜人|鬼姐姐
一
世間最可怕的是什麼？
唯心者說是鬼，世上沒有什麼比鬼更嚇人的。
唯物者說是死亡，因為死亡之後什麼也沒有，什麼也不會留下，什麼都會消失，只剩下虛無。
可世上最可怕的，並不是什麼妖魔鬼怪，也不是生命消亡後的虛無，而是人心。
我叫楊林，出生於北方山區一座名為磨盤村的小村莊。
從我記事起，磨盤村給我的印象就是小，小到只有幾戶人家，十幾口子人，就連跟我同齡的小孩都沒有，
跟我年紀最近的，也都長我十歲有餘，村子周圍除了一些田地，便被重重的山林所包圍。
我的學前時光，是在百無聊賴中度過的，不是坐在田埂上看著大人們耕田，就是盯著地上的螞蟻發呆，甚至最後發展到一坨牛糞都能讓我把玩許久。
到了上學的年紀，老爹將我送到了離村子十里外的一個叫做鴉雀李小學上學。
因為從小沒有和同齡人有過交往，所以當我上學後，和周圍的孩子顯得格格不入，而且不喜歡說話，
於是從一年級開始，我便有了一個綽號，叫做楊木頭，再加上性格內向，便經常被班裡幾個調皮的男生欺負。
因為性格的原因，我是敢怒不敢言，每次受到欺負，只能獨自一個人發洩似的踢著路邊的野草回家。
可讓我沒想到的是，十歲那年夏天發生的怪事，那些欺負我的孩子，竟然就此和我天人永隔。
這件怪事，就算過了這許多年，依然讓我不寒而慄。
欺負我的孩子，一共有三個，他們都是學校旁邊鴉雀李村的，他們村子很大，足足有幾百戶人。
這所鴉雀李小學，也是一個來自鴉雀李村的有錢人捐建的。
帶頭的，是一個叫李大壯的，長得虎頭虎腦，又高又大，這傢伙經常被老師罵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事實也的確如此，他每次考試都是全班倒數。
另一個叫做李小業，很瘦，臉上有幾顆雀斑，這傢伙比李大壯聰明很多，成績在我們班也不錯，
經常給李大壯出一些鬼點子整我，相比起李大壯的野蠻來，我更討厭李小業那些鬼點子。
最後一個，叫做李花花，是個女孩，別看她的名字聽起來跟花有關，卻跟男生沒什麼兩樣，
不僅身材堪比李大壯，而且皮膚黝黑，就連李大壯有時候也怵她三分，每次欺負我，就數她的手最重，
有時候能把我打出鼻血來，跟李大壯一樣，她同樣屬於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類型。
這一天學校期末考試，我恰好被老師分到了李花花的前面。
李花花一看到我，就像狼看到羊一般的眼神。
“木頭，等下你的答案給俺抄抄，俺爹說了，這次數學要是能考七十分，就答應給俺買一雙新涼鞋，你可不能把我的新涼鞋給攪黃了。”
李花花聲音低沉，半帶著威脅。
我坐在前面，沒有說話，對於作弊這種事，我一向是嗤之以鼻的，因為老師說過，
作弊是一種不誠實的表現，無論是抄別人的答案，還是讓別人抄自己的答案。
看到我不回話，李花花狠狠的踢了我的凳子一腳。
“你要是不給俺抄，俺要你好看。”
說完，李花花便氣呼呼的不再做聲了。
我沒有搭理李花花，雖然我很害怕她的報復，但相比起作弊那種不誠實的表現，我寧願被他們欺負一頓。
考試如常進行，我平靜的作了答，從始至終，我都沒有給李花花抄半個字，哪怕她不停的踢我的凳子。
可考試結束後，李花花陰沉著臉帶著李大壯和李小業，在我回家的必經之路攔住了我。
一看這一頓打在劫難逃，我索性閉著眼睛等著捱打。
“呵！這木頭還真是死豬不怕開水燙，竟然閉著眼睛等俺們打，看樣子這小子挺有覺悟的，
不過一頓打，不能解俺的氣，小業子，你有什麼辦法，能好好治治這傢伙。”李花花氣急笑了起來，
我擔心的睜開眼，卻看到李小業這傢伙一雙眼珠子咕嚕嚕的一陣亂轉，
當他的眼珠子一定的時候，我的心就是一沉，因為每當這時候，他就會有新的鬼主意了。
李小業嘿嘿一笑，卻是朝著李花花和李大壯揮了揮手，示意他們把耳朵湊過來。
三人很快湊在一起耳語了一陣，看得我的心裡是七上八下。
不多久，三人散開，卻全都帶著一副你死定了的笑容，笑的我是頭皮發麻。
不過他們並沒有動手，而是自顧自的聊起天來。
“花花，大壯，你們聽說了沒，離俺們村十多里外的張家莊，鬧了狼禍，他們莊子裡有個叫張勇的孩子，
因為貪玩，結果到了傍晚才回去，結果在回家的路上，遇到狼了，等找到他的時候，大人們發現他的心肝被狼掏出來吃掉了。”李小業神秘兮兮道。
“聽說了，是前天的事，俺聽俺爹媽說，不止是張家莊，還有趙家溝子，黃三崗子都有這樣的事發生，
大人們都說這些年沒人供奉狼仙了，惹怒了它，現在它老人家要下山吃孩子的心肝了。”李大壯煞有介事的點頭道。
“俺也聽說了，俺爹俺娘都讓俺天黑之前別不著家，要不然，就會被狼給叼走。”李花花壓低聲音道。
我聽到他們的話，頓時想起村裡人也曾經討論過這件事，我老爹老孃也囑咐過我，讓我天黑之前回家。
一時間，我的後背也是寒意直冒，本想拍拍屁股趕忙回家，沒想到卻被李大壯一把按住了。
“怕了？那你剛才考試的時候還那麼拽？”李花花冷笑出聲。
“你……你們究竟想咋樣？”我顫聲道。
“放心，我們不會對你咋樣，不過在太陽落山之前，你小子別想去離開這。”李花花拍了拍我的臉道。
說完，便讓李大壯和李小業架著我不准我動彈。
看這太陽漸漸落下山去，我心急如焚，我家離這裡足有十里遠，如果太陽落山才回去，在回家前，天色指定黑了。
可偏偏這時候我又走不了，心裡是又恨又怕。
終於，太陽沒入西方群山的一刻，李大壯和李小業放開了我，然後拍了拍手。
“你可以走了。”
李花花說著，他們三個笑成了一團，那笑很是不懷好意。
我趕忙往磨盤村的方向跑去，只是任憑我怎麼跑，在走到一半的時候，天還是撒黑了。
聽著周圍的蛐蛐聲，蛙聲還有鳥鳴聲，我的身體抖作了一團，兩隻眼睛不由自主的往周圍瞟著，生怕出現了一群狼將我叼走。
正當我走到一處亂葬崗子的時候，三個模糊的人影，吸引了我的注意。
因為天還沒有完全黑，我看得還很清楚。
一開始這三個人影還把我嚇了一跳，可等我看清楚這三個人影穿的衣服時，卻一眼看出正是李大壯他們今天穿的衣服。
我有些氣急敗壞喊道：“你們這些傢伙有完沒完？”
李大壯他們三個沒有回我的話，只是紛紛測過身看了我一眼，還朝我招了招手，意思很明顯，是叫我過去。
我對這三個傢伙並沒有任何好感，再加上他們才剛剛欺負過我，讓我過去我自然不會就這樣過去，只是愣愣的哼了一聲就離開了這。
好在剩下的半路，有驚無險，我順利的到了家。
一回家，老爹就拿著掃帚條把我好一頓揍，說我貪玩不要命什麼的，根本沒有我還嘴的份兒，
要不是老孃趕緊拉住了老爹，恐怕我今年晚上別想睡覺了，能疼一整宿。
第二天一早，我揹著書包上學考試去了，昨天老爹打我的地方還在隱隱做疼。
來到那個亂墳崗子前的時候，李大壯他們已經不在了，想想也是，他們不可能待在那一整晚，
可當看到昨天李大壯他們站的位置有個老頭的時，不禁默默的多看了一眼。
這個老頭穿著一聲黑色長衣，像極了老人去世時穿的壽衣，頭上頂著一頂黑色的瓜皮帽，還戴著圓墨鏡。
看到這裡，我卻是不敢再看，心裡咯噔一聲，心想該不會是見鬼了吧？
一想到這，我打了一個激靈，趕忙往學校趕去。
等我來到學校的時候，發現學校停著一輛破舊的警車。
我有些狐疑的走進了教室，卻發現教室裡的氣氛怪怪的，很多來自鴉雀李村的孩子臉上，都瀰漫著一種揮之不去的恐懼。
我在自己考試的位置上等待了一陣，考試終於開始。
可從始至終，我後面的位置空空如也，李花花竟然沒有來考試，再看了看李大壯和李小業，發現他們的位置也是空的。
正當我感到莫名其妙時，班主任匆匆的走了進來，臉色有些蒼白。
“同學們，告訴你們一個不幸的消息，李大壯，李小業，還有李花花同學昨天傍晚去世了，
他們的父母在鴉雀李村旁邊的林子發現了他們。這段時間咱們這鬧了狼禍，
大家千萬記住要在天黑之前回家，能結伴同行的儘量結伴同行，最好是讓家長陪同出門。”
聽到班主任話，我的小腦袋一片空白。
李大壯他們，竟然傍晚就死了，那我昨天看到的，又是什麼東西，難道是鬼？
二
一想到這，我不由自主的嚇得慘叫了一聲。
班主任見我這種反應，連忙問我是怎麼回事，我哆哆嗦嗦的將昨天的事說了出來，
班主任一聽我的話，連考試也顧不上來，連忙帶著我走出了教室，朝著正要開車離開的警車喊了一句等等。
警車停了下來，上面下來了一位鬍子拉碴的大叔。
這位大叔穿著一身破了皮的棕色皮夾克，嘴裡叼著煙，頭髮也看起來亂糟糟的，和我想象中的警察天差地別。
“警官，這個孩子昨天看到了一些東西，也許能幫到你們破案。”班主任連忙道。
那位警察大叔饒有興趣的看了我一眼，然後問道：“小子，你昨天看到啥了，一五一十的告訴叔叔。”
也許是因為書中說警察是正義的化身，看到這名警察時，我心中的恐懼減輕了許多，便原原本本的將昨天的所見說了出來。
聽完我的話，警察大叔皺了皺眉頭。
“小子，這世上可沒有什麼妖魔鬼怪，相信叔叔，你看到的，一定不是鬼，走，帶叔叔去那片亂葬崗看看。”警察大叔道。
我有些不敢去，雖然有些質疑警察大叔說這世上沒有什麼妖魔鬼怪，但我心中的膽子還是大了些，
畢竟警察在我們這些山裡學生的心裡，是很高大的，有很多學生都夢想著有一天去當警察。
不過因為我要考試，所以警察大叔等我考完後才讓我帶路。
我帶著警察大叔來到了那片亂葬崗子，因為這裡都是山路，所以警察大叔並沒有開車，而是跟我一起徒步走過來的。
當我們來到亂墳崗子裡面的時候，我整個人一下愣在了原地。
因為，就在離我們不遠的地方，有一個坑坑窪窪的大洞，大洞旁邊，一具腐爛的屍體躺在那裡，屍體身上，
全是灰白色的蛆蟲，而且屍體的胸腔似乎被什麼東西剖開，除了森森的白骨外，沒有任何東西，
空蕩蕩的，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很難聞的腐臭味，看得我是直接嘔吐了起來。
警察大叔也看得直皺眉頭，開始在周圍細細的查看了起來。
“這裡有些狼腳印，難道是狼刨墳？”警察大叔自言自語道。
這時候，我幾乎把肚子裡面的苦水都吐了出來，聽到警察大叔說狼刨墳，不由得楞了一下。
狼刨墳這三個字，對於我們這些山裡的孩子來說，再熟悉不過了。
以前我們經常聽大人講，在幾十年以前，山上還有狼的時候，那些狼因為大雪封山或者食物短缺，就會下山來找吃的，
大部分年輕力壯的狼都會進入村子襲擊牛羊家畜甚至村民，
可有些老狼和幼狼因為沒有襲擊村子的能力，便會跑到墳地裡刨還沒有爛完的屍體吃。
“可這裡並沒有任何人的腳印，這又是怎麼回事？”警察大叔喃喃自語。
聽到警察大叔說這裡沒有人的腳印，我打了一個哆嗦，難道我早上看到的那個老頭，真的是鬼？
警察大叔並不知道我的所思所想，只是轉過頭來看向我。
“小子，你確定昨天看到他們三個了？”警察大叔問道。
見警察大叔這麼問，我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俺只看到了他們三個的衣服，因為天色太暗，沒有看清楚他們的相貌，聽您這麼一說，
俺發現他們好像比平時矮上一截，而且身材也和李大壯和李花花不太像，李小業倒是挺符合。”
聽到我的話，警察大叔有些發愣，卻是再次看了一眼地上一些散亂的腳印。
“聽李大壯他們的家長說，當時找到他們的時候，他們的外套都失蹤了，難不成，那些狼崽子扒下了他們的衣服，披在了自己身上？”
警察大叔依舊喃喃自語，卻是聽得我頭皮發麻。
昨天晚上我看到的，很有可能是三隻狼？而且，那三隻狼還披上了人的衣服？
只是想想，就覺得不可思議，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情。
“這三隻狼能聰明到穿上人的衣服，還跟人一樣朝著你招手，一般野生的狼是絕對不會有這種能力的，
除非是經過人的訓練，才會有這種能力。”警察大叔摩挲著下巴喃喃自語。
“而且，這三隻狼明顯已經殺死了李大壯他們，又為啥要到這裡來刨墳吃屍體，明顯說不通啊。”警察大叔繼續道。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訓練過這三隻狼，讓它們只吃死人肉，不吃活人肉。”警察大叔的眼神一亮。
對於警察大叔的自言自語，我有些茫然，因為他說的很快，我幾乎跟不上他的節奏去思考。
可有件事我聽明白了，那些狼是經人訓練過的！
什麼人竟然這麼狠毒，要訓練狼來吃人？
我光想想，就感覺自己心在發顫。
“小子，這一次還真的要感謝你啊，如果不是你意外撞見這三隻狼，這個案子根本無法得到這樣的突破。”警察大叔看這我笑道。
被警察大叔誇獎，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
“好了，這裡就交給叔叔，你回家去吧，記得這些天不要到處亂跑，不然被那些狼崽子叼走了可就大事不妙了。”
警察大叔摸了摸我的腦袋笑道。
我點了點頭，此刻的我，早已不想在這陰氣森森，還有具屍體的亂墳崗子久待，連忙往家裡跑去。
因為警察大叔的耽擱，太陽已經西下。
回家的路上，我的心情並沒有因為暑假的到來有半點輕鬆愉悅的心情，反倒是頗為沉重，
無論是李大壯他們的死，還是那幾只可怕的狼，都讓人感覺到渾身的不自在還有壓抑。
就在我有一腳沒一腳的向村裡走的時候，突然聽到了一陣低吟聲，那聲音很像是有什麼人在竊竊私語，又好像電風扇低低的轟鳴。
我循著聲音看了過去，卻是看到三個穿著衣服的小孩坐在一個水池旁邊，手裡拿著木棍，木棍上綁著繩子，繩子末端繫著被剝了皮的青蛙，好像在掉龍蝦。
只是，當我看清楚他們身上的衣服時，卻嚇得一哆嗦。
因為，這三個小孩身上的衣服，正是李大壯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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