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耷——人生與書畫都在做減法

在今天很多人在嚮往極簡的方式,為自己的生活做斷舍離。而人生的減法並不僅僅是簡單的處理幾件東西,更重要是精神方面的減法思維。

八大山人的“減”與“簡”

八大山人,作為一個距今300多年的古人,已經成為一種符號刻印在中國美術史上。而這個符號就是“簡”,簡單,是一般人對八大山人作品最直觀印象,同樣在見到中蘊含的減法思維也是他的生活方式。而減法思維歸根到底是受“簡”這種符號的影響。

這種“簡”的符號來源於他從小接受的儒家教育在亡國族滅之後所植根的“遺民精神”,這種“簡”的符號同樣來自於遁跡空門的佛教禪宗思想。佛語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空,是佛教對世界一切事物本質最簡要的描述。這種“空”得佛學思想在八大失意一生中給予了莫大的慰藉,同時這種直觀簡約主義也成就他“做減法”的藝術風格。

“簡”是靜態的印記,而“減”是動態的執著。八大山人的減法思維在精神生活中是棄萬物,在藝術風格中是減筆。減筆風是八大山人在藝術中精“減”得不能再減,是多一筆則顯多餘,少一筆則缺遺憾的情趣。極簡風也是八大山人在棄形攫神中所獲得的去繁就簡,化萬於一的精“簡”效果。

朱耷——人生與書畫都在做減法

減筆書法

八大山人的書法從早年的師效古人,廣泛取法到晚年的去繁抽簡,自成一派,這是一個由多到少,由繁入簡,以博化精的過程,這也一個將多彩達至精練的發展。

早年間,八大山人對於楷、行、篆隸等各種書體多有涉獵,其中歐陽修的楷書就成為了八大書法入門的範本以練習用筆字形,至今他的書法作品中保留著少許唐楷的風韻。在明末清初之時,董其昌的書法因受當權者的推崇而天下多有效其書的風氣,因此八大在董書中也多有收益。此外,在八大早期的書法作品中,有不少模仿黃庭堅書風,數量之多,筆意之精,可見八大深諳黃庭堅書法之道,在後來他自成一派的書風中保留著較多的黃氏書風的特點。


朱耷——人生與書畫都在做減法


“八大山人”這個署款在他59歲時開始用,也是在這時他的書法風格脫胎於上述三人。先是減化運筆,筆豪揮灑中以平面為運動軌跡,棄用唐楷的“提按、留駐”的複雜筆法轉變為微弱提按至隱含的地步,這種減筆便是八大洗掉鉛華後的返本歸真。再說他的用筆,以禿毫作出線條的飽滿圓厚,這是將粗獷質樸放置到自然中最簡單趣味。接著是字形,沉實的字體在外合內張中強烈的感受到筆與紙的摩擦感,這是來自藝術最簡單、最原始的力量。

極簡畫風

八大山人最出名的不外乎那隻號稱價值六千萬的白眼孤禽,然而觀八大山人的作品,其物象多以單隻出現。單者,孤也,個體表象是創作者的心靈的闡發,孤獨精神是表現八大山人對人的類存在物命運的思考,同時在極盡簡單的畫風突出八大山人的藝術特點。

如這幅《魚圖》,上有款識,佔全篇一角,下僅有一隻白眼魚直尾遊弋,遊於中間。這魚依舊是白眼向天,內含怒氣。水墨勾勒魚身,淡墨兩次暈染的魚脊,空無一物的留白,遊無可依的狀態,減省含蓄中幾近完美以黑白兩色將中國畫水墨的空靈感呈現出來。


朱耷——人生與書畫都在做減法


亦如這幅《墨梅圖》,自右至左孤枝轉折直上,枝梢頂端僅有三個待放的花苞,全枝無花,僅添了幾筆如刺小枝。全篇只有一支沒有開花的梅枝,畫風簡單到不能再簡。除了枝端的花苞惹人眼球外,在全篇沒有一絲生機。世稱之奇極、簡極、險極,可滿眼看到的卻是孤寂淒冷。簡逸,孤岑,梅枝如劍,這縱然是“截斷世間有為法”,但心有憐惜畫花苞。

有人認為這極簡的畫風是八大在走的減筆路線,將畫面減到無法再減,就像他的人生一樣做減法,不折騰。這只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就是減到無法再減的空空如也才能體現其內心的孤獨。

朱耷——人生與書畫都在做減法


出生皇族的朱耷,早年的生活雖算不上幾近奢靡但也是衣食無憂。而家國鉅變,此時人生的減法開啟,斷掉妄念,捨去凡塵,離開新朝,隱入禪林,粗茶淡飯,極致簡單。人生的轉折,他名字也由朱耷變成八大山人。觀其作品,常以大面積的留白是供人以想象空間,也是形成的幽遠簡寒的氛圍。一隻鳥,一條魚,一枝梅……簡潔、飄逸、空靈,孤寂這些基調或許才是他在人生與書畫中所做的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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