炬火燎原:志願小分隊的“中場戰疫”

部分圖片來自於影片《比利·林恩的中場戰事》

vivi所在的3A小分隊充當了疫情風暴的“擺渡人”,他們在鎖城後空無一人的大街小巷裡四處奔走,捐獻給醫院最緊缺的物資。

在志願者運送物資的過程中,她向我展示了一座城市力量復甦的過程,以及作為青年的勇氣與擔當。

無論是突破性別的侷限還是直面質疑的磊落,她都帶著武漢人民重壓之下的樂觀堅韌,沒有怨念,勇往直前。

炬火燎原:志願小分隊的“中場戰疫”


正文

當黑夜逐漸從這座千萬級別的江城褪去,模糊的輪廓漸漸清晰了,江漢關,黃鶴樓,這是所有武漢人共同的記憶。但伴隨曙光而來的,卻沒有甦醒時該有的喧囂,當第一縷陽光投射到長江大橋的斜拉索上時,這座城市依舊保持著罕有的寂靜,只有主幹道上偶爾疾馳而過的車輛預示著疫情的嚴峻。

實施交通管制的武漢城裡,沒有人上街是因為政府頒佈的隔離命令,時間回退到1月中下旬,從發現第一例肺炎疫情開始,隔離就在政府的工作日程中了。vivi和楊帆在內的3A小分隊,在設卡檢查的路口一次次停下,起步,又一次次拿出通行證和對方解釋運送抗疫物資的緣由,他們的目的地是散佈在全城及周邊地區的若干家醫院。

這是一眾青年自發組成的志願團體,從疫情爆發到宣佈封城,組建只用了一個晚上,由開頭的三個人發展到後面的幾十人再到眼下不斷加入的“生力軍”,創始人之一的vivi姐沒有想到“在疫情面前,她從來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在運送物資一線奮勇當先的楊帆想這樣告訴3A小分隊的所有人,也包括在各大醫院守著空蕩蕩倉庫裡,焦心憂慮的醫護人員。


守候著車上的物資,面對來自政府部門的核驗檢查,迎著執勤交警的敬禮,楊帆經常獨自開車行進在數家醫院之間,因為要同醫護人員接觸,為了避免被感染,即便是開車也需要時刻身穿“防護服”,天氣略微有些熱了,楊帆不敢把車窗打開透氣,額頭上冒出了一層細密的汗珠,很快就止不住地順著臉頰留下來,他卻沒有辦法去擦一擦。

“我最遺憾的是沒有去到一線”,相較於楊帆在外和一線人員對接,vivi管理著3A小分隊的百人大群和負責財務清點,因為長久的熬夜,睫毛映襯下的幽黑清亮的眸子裡帶上了疲憊的神色,她常常從幾百條消息裡找尋著拓寬進貨渠道的可能,即便在凌晨的床上,手機的冷光屏也映出她略顯焦急的清秀臉龐。

這份焦急,不止是擔憂在一線奔波志願者的安全,也是為不能親自上陣的憂慮。志願小隊和醫院,病人的溝通,全賴於vivi全天不間斷的守候。

黑夜越來越深,似乎在窗戶外邊不斷下沉,當vivi從手機冷光屏和微信群數百條消息裡掙脫出來的時候,抬起酸澀的脖頸,目光所及之處,全是濃稠的黑暗,好像走入了一片荒原,夜燈是世界中心唯一明亮的點。而和vivi家相差無幾的武漢市民的家中,黑暗是共通的,政府的援助尚未到來的時候,3A小分隊用實際行動告訴每個自我隔離的人們,不必等候久未的炬火,自己就是那唯一的光。


1 呼吸困難

疫情不止讓患者呼吸衰竭,也讓健康的普通人感到連吸氣都是一種為難。在往常熟悉的天空下,帶著一種對世事的荒謬感,被迫接受著口罩所產生的呼吸阻力。而現在,連這種阻力都成為了一種奢求。

缺少口罩的問題在各大醫院日益凸出,醫療垃圾車不斷運出廢棄的口罩和防護服,堆積成高山後被專人進行無害化處理,但倉庫裡,卻沒有新的貨物進來,面對醫護人員將要“赤膊”上陣的情勢,楊麗娟和楊帆把第一批籌集到的物資以3A小分隊的名義向醫院進行了捐贈。

“感謝您,謝謝大家送來的物資”,這是運送過程中經常聽到的一句話,言語裡帶著藏不住的欣喜和感動,即便是戴著口罩,嗓音沙啞,所有人都還是主動給對方打氣和問好,履行交接手續,開具收條的時候,志願者們可以看到那雙因為通宵輪班而變得微微紅腫的眼睛裡,有兩道隱約的水跡順著眼眶自臉頰流下。


這樣的情景經常出現在志願者小隊的日常裡:在一次線下運送過程中,當志願者把一批消毒水交到武漢首義醫院的負責人手中時,那名對接的醫生簽字的手因為感動而微微有些顫抖,回程的路上,志願者的鼻子只覺得陣陣發酸,清亮的淚水在眼眶裡來回打轉。帶著隨時順流而下的勢頭讓人情緒不停起伏,終於等到打開車窗透氣的時候,被寒冷的冬風撲了一臉,內心才重新復歸平靜。當醫生扛著消毒水走進忙亂的大廳,風簾放下的那一刻,志願者在心底裡許下了一個願望,“所有抗擊疫情的醫護人員都要平安回家,物資就是最好的保障。”

而在前排的駕駛座,楊帆的一身的行頭幾乎要把整個人都完整地“吞沒”,在vivi的手機裡,存著楊帆的自拍:家用的連體雨衣把一個濃眉大眼的年輕人緊緊包裹,透過N95口罩和貼身防護衣的帽子,勒出的印痕還是清晰可見,下落的夕陽餘暉透過車窗玻璃和護目鏡打在臉上,一側臉龐都浸潤在暗淡的陰影裡,光線產生的反光折射在他高高的鼻樑上,因為帶著口罩的緣故,看不清年輕人的神態如何,只有顯露出來的雙眼,因為睡眠不足而顯得眼袋又加深了一些。


“當真心疼極了”,vivi和團隊裡的每個人看到楊帆運送物資歸途中的自拍,大家都對這個默默付出勞力的年輕人心懷敬佩,“不覺得累”,楊帆告訴團隊裡的成員,儘管他習慣了在運送途中只用一碗泡麵充飢,儘管每天輾轉的路程長達六七個小時,到家的時候馬上就要天亮。

楊帆,包括3A志願者小分隊在內的所有人,認為武漢尚未完全從疫情的陰影裡走出來,和其它兄弟城市的快速反映相比,這座素有“九省通衢”的城市卻少了與它名號相匹配的敏銳與警惕,回想起前一段時間裡新聞裡大力報道的“百步亭合宴”的事情,大家都好像選擇對即將爆發的疫情忽略,直到更多的病例被確診,才引起人們的重視,得知鍾南山院士在電視鏡頭前鄭重宣佈“不排除有人傳染現象”的消息,全城乃至全國都陷入了一種揪心無措的慌亂中,在藥店裡搶購口罩,酒精,消毒液,成為每個人必須做的事情,雖然明知道去往人群密集的場所採購會讓感染的可能性大增,但相較於冰箱裡食材的告罄和藥品的短缺,身為湖北人的志願者們也清楚的知道,“沒有辦法。”

運完貨物到家,已經是夜裡的三四點鐘,油量的指針數值也下降到一個較低的地步,和家人保持著一定距離,是所有一線志願者的必須時刻牢記的事情,從楊帆拉上第一批物資前往醫院開始,到慢慢駛上醫院的坡道,從平坦到陡峭,油門也在不斷加大,車輛卻沒有像預想中的一衝而上,而是“吭哧”著發出粗重的喘息,即便坐在封閉的車廂裡,發動機全力運轉的負荷聲也清晰可聞,這種沉重的負荷聲音,和醫院裡正在接受急救的肺炎患者竭力呼吸的聲音,並沒有不同。

呼吸的阻力,有時也不全部因為求生患者的掙扎,還來自於感動到不能自已的道謝,“人一哭,除了傷心以外,大抵是因為激動得喘不過氣來。”


“我不認為自己做了什麼了不起的事情”,20多歲的vivi,是地道的湖北人,因為疫情的緣故,她被困在恩施老家,與她相同的境遇的,還有團隊的好幾個人,大家都流落在武漢周邊的幾個縣市,“總得做得什麼才好”,大家這樣想著,在1月25日的時候,時機終於成熟,vivi和幾個好友組建了眼下的“3A志願小隊”,在vivi的理解中,3A是對物資、需求、善款三方面的最大利用。和我聊天的vivi姐,年歲比我大,此刻卻顯得有一些害羞,不好意思的回覆到:“相比幕後的我,衝鋒在前的楊帆,楊麗娟更值得被記錄”。這個年輕的女孩,像是在講一件細微的小事,更多的時候,他們需要面對海量的信息,找尋真正有助於抗疫的渠道。

vivi記得一個片段,小分隊的志願者提到在一次運送物資的途中,對接醫生在門口徘徊不定的樣子看得著實讓人心疼,武漢的春天尚未來到,氣溫依舊在幾度間浮沉,剛從工作崗位退下來的醫生脫下了穿了一天的防護衣,早已汗溼了一身,只穿著一件薄薄的絨毛線衣,立在門口守候的時候,冷風一吹,醫生人不知打了一個哆嗦,在場的志願者都很心疼,只好趕快把物資往倉庫裡搬,清點數量的時候,當那位醫生從乾裂的嘴唇裡念出:“防護服1000套,口罩300個”。醫生顯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這一刻,醫生先前在肺炎患者面前表現出來的剛強和鎮定在志願者們的面前消失不見,兩個人隔著防護服握手,事後,醫生下班後發來語音條感謝調度物資的vivi,那位年輕的醫生哽咽著對vivi說:“如果我能活著出來,我願意給您做一輩子的生活醫生。”,大家後來才知道,這位醫護人員一直身處在最危險的發熱門診部門,他的同事已經有疑似確診的病例。

疫情爆發以來,vivi的心情幾次陷入低谷,哭過不止一次,夥伴互相幫忙把眼淚擦乾,同時自己也在無聲的哽咽。


2 最重要的是做好自己份內的事情


每收到一筆善款,不論大小,vivi都要把款項一一登記在表格中,如果遇上不願留名的好心人,她就會和對方聯繫,講明“透明公示”的必要。

先前的流程並未這般清晰嚴格,大家最頭疼的應當是調配運輸車輛的問題,直到管理的微信群裡,一次不和諧的質疑,那位匿名的網友毫不客氣的群裡發問:“你們這是非法募捐,沒有任何資質,我們怎麼能相信你們把錢真正用來幫助醫護人員”。在線上調配物資的vivi的臉上,忽地顯出悲慼的神色,vivi沒有選擇分辨,只是和團隊成員商量了一次,大家制定了規範流程,確保每個環節都能做到互相監督,在這個過程中,vivi做的事情越來越多,自我感覺“這是一次不能忘懷的經歷”。共克時艱的夥伴們,似乎從原本素不相識的陌生人逐漸成為關係親密的戰友。

vivi和夥伴們時常在微信聊天,大家都開玩笑,經歷過這場風波,從此就是經歷過生死的兄弟了,在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夥伴們都沒有把她當成需要呵護的女生,vivi自己也把3A志願小分隊看成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幾乎是從睜開眼到躺下睡著,一整天的時間,幾乎都要圍繞著清點款項,聯繫捐助人,對接受贈單位等事宜來解決。問起辛苦與否,vivi淡淡的說總有人比自己更辛苦。也許在這場波及全國的疫情裡,作為事件中心的武漢面對任何突發的狀況都能夠不再慌亂。

在這個青年的心裡,其實對老一輩人記憶裡的“非典”並無多大深刻印象,那場飽含悲壯的災難已經過去了17年,長久的時間跨度足夠重塑下一代人的記憶,這未嘗不是一種新式的隔絕,模糊了年輕人對生物災害的畏懼印象,而這次肺炎爆發,也給新時代下的人們以重重的提醒。從事志願者工作以來,vivi漸漸停止了各大平臺的內容更新,這位從事自媒體的女生,一向以曝光率高而展現在人們面前,但是在國難面前,小我的光鮮靚麗就統統隱匿在大眾的視野下,從朋友圈發出第一條求助信息開始,志願提供幫助的消息就沒有停止,vivi覺得成立一個民間志願團體的機會成熟了,她找來朋友無鋒和楊帆,大家一起在群裡商量組建的有關事宜,對話一直持續到深夜,幾個懷著同樣目的的年輕人,貢獻著自己能夠利用的一切資源,來讓3A小分隊正常運轉,vivi一面通過朋友圈發佈求助的信息,一邊大力招募志願者。有一次,因為得到了更多人的支持宣傳,志願者群裡一下湧入幾十上百個陌生網友,他們的到來讓運輸困難的問題得以成功解決,其中不乏待業在家的卡車司機,“閒著也是閒著,到了為國出力的時候了。”,一位卡車司機的留言在深夜發來,讓vivi的內心在這個冬夜暖暖的。


“沒有大家的幫助,志願小隊也就無法正常開展工作。”vivi告訴我說。

肺炎讓疫情中心的每個人都困頓不已:家裡的存糧快要見底,孩子因為感冒的頭疼腦熱也不敢帶去醫院就診,“怕被交叉感染”,大部分都被禁足在家中,大街上空無一人,冷清,主宰了2020年的正月,往後的情形還要持續多久,誰也說不準。這一批口罩捐出,不知道又要從哪裡找尋貨源,走一步看一步是沒有辦法的對策,vivi告訴受贈單位和身邊的人,3A志願小隊所有的物資還有車輛運輸,到人力管理,全部都是志願者自發自願進行的,有車的人運貨,認識口罩工廠負責人的老闆打電話詢問貨源,這讓身處各地的年輕人,處在一種同樣的頻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疫情上,“希望早點過去”,vivi在心裡默默的祈禱,和她生日許願一樣虔誠。

3 “兩難的境遇面前,我們都很無力”

vivi溝通的能力在團隊裡屬於上游,有關捐贈者的登記和物資的清點都由這個20多歲的年輕人完成,

她的經歷應當說比同齡人多了一份特別,連帶她原本稍顯稚嫩的內心,也在一次次和求助者的溝通中變得成熟堅韌起來,志願經驗逐漸豐富起來,這是好事,有時候也令人感到揪心,說到底這群年輕人,還是兒子,女兒,甚至是在校的大學生,誰都是需要被溫柔呵護的“寶貝。”

最難面對的事實,是在電話那頭聲音清晰可聞,卻又求助無門的患者和家屬們。

vivi的一項兼領任務是和外界溝通,更多時候,是負責安撫打電話求助的人們,vivi在這之前曾經對人們處在疫情之下的敏感內心所知甚少,直到一例求助床位的反饋電話撥打進來,聽著疑似患者在電話那頭無力的問詢,vivi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們是民間的志願團體,不具備安排幫助入院治療的能力,就連運送物資的車,也是藉助志願者的私家車。電話那頭也是一個年輕女孩,她帶著哽咽的聲音,告訴接電話的志願者,家裡有人疑似感染肺炎,卻因為得不到及時收治而被迫回家隔離,女孩是家中的獨子,她在電話那頭哭訴,如果自己也感染了病毒,就沒有人可以照顧患病的母親了。

vivi在那頭想了很久,“當時腦袋一片空白”,到頭來卻發現自己沒有辦法提供給女孩實質性的幫助,她只能從各大政府網站的通告上面找尋任何一絲一毫有關於當前病人的收治政策,然後原原本本的發給電話那頭的女孩,看著對話框那頭久久沒有回覆,vivi甚至一度不願面對自己無法給出實際幫助的求助電話,擔心別人滿懷希望而來,自己和求助者感到喪氣。

在這個特殊的時刻,vivi和其餘團隊唯一能夠做的,就是幫忙轉發求助信息,幸運的人得到了幫助,更多的時候卻是沒有迴音,曾經接聽過求助電話的志願者們不知道對方的難題是否得到了解決,只能暗自在心裡默默祈願,然後把精力放在眼下蒐集進貨渠道的事情上。

在長久的疲累之外,vivi有著另外一種的感受,和夥伴們共同分擔負能量的過程,“志願者也不是萬能的,互相疏導很有必要”,這是心理老師下的結論,就像寒風中為眾人抱薪救火的一群人,在風雪停歇的間隙,互相取暖。


至於先前那些令人委屈的質疑和莫須有的問詢,彷彿從未讓志願者們放在心上,在短暫會面的間隙,大家笑稱過了這場風波,大家要成為“拜把的兄弟”。

至少,在兩難的選擇面前,這群年輕的志願者,從來不缺乏熱情和勇氣。就像城外浩蕩流過的長江,從不缺乏衝破隘口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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