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酉本石头记居然出现87红楼台词?网络词汇“死翘翘”哪来的

癸酉本确实无法证实其真实性,但是个很应该被重视的本子。

很多批判癸酉本的网友是在人云亦云,听到元春带兵,黛玉说出,我以有贾雨村这样的导师为耻,等等时,本能地觉得这个本子荒唐可笑。事实上很多批判它的人并没有看过癸酉本。

很多批判它的人,把它脉络架构上的优秀归于撷取前人优秀红学成果而已。姑且不说连缀这些探佚成果的难度(想想87红楼后五集多么生硬),事实上,癸酉本有很多前人没提到的精妙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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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个例子,癸酉本写到了贾政抄家,抄奴才的家,主要是抄东西两府管家的家,着重写了抄赖大的家。

这个情节的设计极具艺术性!而且是之前关于红楼后文的猜想里没有提过的。

前八十回里,以赖大家的园子为重点,写了赖家的奢华。而赖家钱财的一个重要来源就是营造大观园。贾府的大观园,赖家的小花园,两相对照,很有艺术效果!后面贾府被抄前,写赖家被抄,再次对应起来,且合情合理。

探春说过:我们这样的人家,若从外面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只有从里面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

当时,王夫人抄了大观园。

癸酉本又写了抄管家的家,接着算是抄了主子的家——王熙凤,又接着贾府被朝廷抄了,再接着整个国家被抄了。一步一步升级,且完全应合了探春的话。按前80回来说,抄检个大观园根本就不足以表达所谓的自杀自灭,而癸酉本里真的是自杀自灭。发不出月钱,吃饭都困难,奴才们越来越不服管。抄了管家的家后,邢夫人又开始收拾她认为的贪污头子王熙凤,结果王熙凤被休,出了贾府,贾府失去了最有能力的管理者。接着贾蓉带着冷子兴杀了周瑞家的,贾环杀了贾政,最后关头黛玉又杀了极具才干的小红,逐渐内耗干净。

再比如,前文有个精彩的情节,乌进孝送来年例,清单连篇累牍的详细,富贵到了极点,贾珍却说真真是叫别过年了。

癸酉本里,抄贾府时,同样写了一个清单,同样连篇累牍的详细,财产却少得连抄检官员都瞠目。而且,以写出“死翘翘”这样网络词汇的作者来说,我很难相信他能写出这份清单,他真得了解朱门里有哪些奢侈品吗?

还有一处写得相当妙,刘姥姥三进大观园。当然,这个在前人的红楼后文猜想中提到过,可以说,癸酉本写这一出不足为奇。但是,刘姥姥三进大观园去了惜春的住处,见到了当年惜春画的大观园行乐图,这个就非常高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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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姥姥二进大观园说过一句话:我们乡下人到了年下,都上城来买画儿贴。时常闲了,大家都说,怎么得也到画儿上逛逛。想着那个画儿也不过是假的,那里有这个真地方呢。谁知我今儿进这园里一瞧,竟比那画儿还强十倍。

可如今,一切繁华富贵都成了过眼云烟,成了假的,成了一幅虚幻的画。这不就是通灵宝玉游历红尘富贵后的感悟吗?不就是一僧一道说的最后终究是一场空吗?

也就是说,只有前文的惜春作画,不过是个小情节,对小说主题来说没有什么大作用,但是,癸酉本这么一写,惜春作画的情节马上有了意义。其他续书者可以想到刘姥姥三进大观园的设计,但会相到在这里提一下惜春的那张画吗?

红楼极善对比艺术,而全书最大的对比莫过于繁华和衰落的对比,而这个对比,之前的续书表达得很微弱,可癸酉本做到了。癸酉本里从发不出奴才们的月钱写到奴才们吃不上饭,写到主子只能吃白米粥,写到外面都没有东西可买,一坛酒、一只鸡都非常稀罕。那种身后有余忘缩手,眼前无路想回头的幻灭感非常强烈。而且,它没有把这种盛衰对比局限在贾家内部,或四大家族的范围里,而是扩展到了整个国家,甚至是整个世界。这种气度是超越之前任何续书和猜想的。

即便癸酉本是假的,我们也该重视它大结构的艺术魅力。

癸酉本大结构上做得很好,小情节却时而荒唐,但也不是说没有道理。

举个例子,贾政居然让宝玉娶妙玉,王夫人说老太太是定了黛玉的,于是贾政说让妙玉为正,黛玉为副。这个实在让人难以接受。

但是,这个安排却将妙玉拉入了红楼的主线故事。而前八十回里,妙玉一直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也就是说 ,这个角色对红楼的大框架没有多大作用,不像宝琴,宝琴的存在最起码对黛玉和宝钞这两形象的塑造有种拔高作用,有种山外有山的艺术空间效果,而妙玉这个人物似乎很鸡肋。而癸酉本将这个角色收入了主线故事,赋予了这个人物之于全书结构的意义。

再比如小红这个人物。这个名字很奇怪,全名叫林红玉,很容易想到抗金女英雄梁红玉,而且和林黛玉的名字也非常像。更重要的是,前文借王熙凤之口着重说了小红的名字。除了袭人的名字,好像这是红楼里第二次重点交代一个角色的姓名,那么应该是很有意义的。可是之前对红楼后文的猜想中谁都没在乎这个。但是这点在癸酉本体现了出来。在抗击入侵贾府的盗贼时,小红成了黛玉的得力助手,但是黛玉听信谗言打死了小红。黛玉上吊的时候非常悔恨误杀小红,这件事成了压垮黛玉的最后一根稻草。虽说这些情节显得很荒唐,但却隐隐透着一种合理性,透着一种和前文脉络的连续性。

类似这样的情节安排很多,虽说癸酉本小情节上时而荒唐,但大情节上非常酣畅。

当然,很多人批判癸酉本红楼也是有道理的。

1、文辞粗糙甚至可笑。

2、情节仓促,每回能写好多故事。癸酉本的批语里也几次提到行文仓促。

3、人物塑造丧失艺术性,比如宝钗,完全沦为反面人物,而黛玉又显得酸腐而缺失灵气。

4、诗词水平不忍直视,包括那个情榜,其实也不怎么样。

5、癸酉本里居然出现了好几处87红楼里的台词。

但是,如果把癸酉本看成是某个人的初稿,把曹雪芹看成是红楼的加工润色者,而不是作者的话,前三条是说得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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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名作家也说过初稿无法示人。再者,小说写到三分之二,或四分之三的位置时特别难写,很多小说会在这个地方功亏一篑。因为马上要进入高潮了,所有线索得在这个位置收紧了,特别容易出现行文仓促、内容不充实的问题。

也因此,红楼梦或许并没有完稿,脂砚斋等人对后文的了解很可能来源于初稿或一个细纲,因为红楼的结构太复杂了,80回后即将进入高潮,需要交代的东西太多了,能力如曹雪芹者也未必不会吃力。本来是完整的一本书,怎么八十回后的内容哪个版本都没有呢?是流传中遗失了,还是作者不得已砍去,干脆就没进行传播呢?

以上虽不能证实癸酉本的真实性,但从一个创作者的角度来说是能够理解的。

关于第三条,人物缺乏艺术性。

会不会曹雪芹只是这本书的二次创作者呢?是不是是曹的批阅十载才得以成就红楼里一个个极具艺术魅力的人物形象呢?我们不知道。但前八十回并非十分浑融,比如贾瑞的故事,比如尤三姐的故事,比如传说中删去的淫丧天香楼的情节,和其他内容的风格不是很统一,而癸酉本的风格和上述三段却有些相似,激烈,传奇,且不乏荒诞。

第四条,诗词水平极其差劲,连基本平仄关系都不讲究。这条实在无法理解,哪怕癸酉本是民国时的续书也不能解释这个问题。

可是,脂批中也提到过,曹雪芹写书时会把某些诗词空开,之后再进行补缀。

关于癸酉本里出现87红楼的台词,出现“死翘翘”这样的网络词汇,大概是何莉莉等人写进去的吧,这部分内容并没有那么多,只是偶尔突然冒出几句。

癸酉本是以《吴氏石头记》的名字出现的,也就是说,它的作者是吴梅村,正如红楼第一回里所说,曹雪芹只是整理润色者。

如果癸酉本属于造假,这个造假者真是相当聪明,把作者一换,弥盖了相当一部分破绽。他的艺术胸怀和续写时的补缀能力,堪称红学顶尖大家,能把之前版本让人迷惑的地方一一解决,包括书中的批语都完美地和之前版本契合了起来。

不过这个本子似乎行文越来越差,越来越像后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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