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羽生書中女子108將之3冷冰兒by羅晏


3、冷冰兒

出場書目:《牧野流星》《彈指驚雷》《絕塞傳烽錄》

金世遺從進入江湖開始,先後遇到了四位他愛的或愛他的女子:冰川天女、李沁梅、谷之華和厲勝男。梁老用了《冰川天女傳》、《雲海玉弓緣》和《冰河洗劍錄》三本書,才寫盡了他的情感經歷。最終他和谷之華偕歸海外,獲得了幸福的結局。

梁書中同樣有一個女子,也遇到了四位她愛的或愛她的男子,梁老同樣用了三本書描寫了她的感情經歷,這個人就是冷冰兒。只是她卻沒有獲得金世遺那樣美好的結局,最終孑然一身,江湖獨老。

冷冰兒之所以會得到如此結局,是各方面因素綜合作用的結果。而悲劇的種子,則在她的初戀時就埋下了。

冷冰兒和段劍青

冷冰兒初戀的對象,是段劍青。

冷冰兒戀上段劍青的時候,後者還是一個“大好青年”。他的叔叔段仇世是俠義道領袖孟元超的好朋友,而他幫助雲紫蘿的事蹟也在俠義道中留下了很好的名聲。

但段劍青的初戀卻不是冷冰兒。當年雲紫蘿和繆長風客居他家時,相伴的還有一個年輕的姑娘武莊。武莊活潑秀美,那種江湖兒女英姿颯爽的氣質深深地吸引了段劍青這個長期呆在王府中的小王爺。但武莊早已情有所鍾,委婉地拒絕了段劍青的一片情意,讓小王爺品嚐了一把單相思的滋味。

也許是初戀的挫折讓段劍青“不再相信愛情”,也許是段劍青自幼的教育讓他產生了逆反心理,也許段劍青的惡劣本性只是在遇到雲紫蘿和武莊時被掩蓋了,總之和冷冰兒出現在石林的段劍青是一個表面上裝作俠義道中人,心中卻自私自利貪婪惡毒的人。

熱戀中的冷冰兒完全喪失了判斷力,被段劍青的甜言蜜語騙得有些身子發輕。旁觀者孟華通過寥寥數語就對段劍青的本性有了清楚的認識,而本來聰明的冷冰兒卻懵然不覺。她把一顆心全部獻給了段劍青,卻沒有發現對方對自己只不過是虛情假意。

段劍青對於冷冰兒,只不過是利用,雖說並非完全沒有感情,但顯然這種感情的地位遠不及冷冰兒冷鐵樵侄女的身份。而當段劍青發現了更有利用價值的羅曼娜後,他就懶得繼續與冷冰兒虛與委蛇了。

如果他就這麼拋棄了冷冰兒,冷冰兒固然還是免不了一場難過,但對於堅強的她而言,卻也不難從失戀中走出來。不料段劍青的心地實在過於惡毒,為了免除追求羅曼娜 的後顧之憂,他竟然向冷冰兒下了毒手,把她沉下了冰湖。幸好冷冰兒命不該絕,被唐夫人所救,還成為了天山派的弟子。

從此本來是一對情侶的兩個人成為了不共戴天的大敵,段劍青固然對冷冰兒充滿忌憚欲除之而後快,冷冰兒也難以忘記沉湖之恨,這種仇恨也隨著段劍青的一次次加害而加深。

這場失敗甚至是慘痛的初戀給了冷冰兒巨大的傷害。那個天真和順的姑娘就此被埋在了冰湖之下。從此對於人生與愛情,她充滿了謹慎,少了些熱情,多了些冷靜。這是寶貴的成長經驗,也是心頭永遠揮之不去的痛。

冷冰兒和孟華

段劍青屢屢對冷冰兒動心思甚至下殺手的時候,總是未能陰謀得逞。唐夫人救了冷冰兒一次,而救助冷冰兒更多的是孟華。

其實,冷冰兒是孟華成年後遇到的第一個少女。只是兩個人顯然沒有一見鍾情的緣分,冷冰兒當時還熱戀於段劍青,而孟華儘管對這個姑娘印象很好,卻還處於對男女感情遲鈍的階段,並沒有進一步發生感情。

梁羽生書中女子108將之3冷冰兒by羅晏


再次相逢的時候,兩個人的情況可謂冰火兩重天。冷冰兒剛剛被段劍青沉入了冰湖,遭遇了愛情的折磨,而孟華則與金碧漪兩情相悅,又得到了長輩的默許,剛剛品嚐了愛情的甜蜜。不過此時孟華卻受到了段劍青師徒的暗算,幸好得到了冷冰兒的碧靈丹,才得以快速恢復功力,及時阻止了段劍青對冷冰兒的進一步傷害。

出於對孟華屢次幫助自己的感激,回到天山之後,冷冰兒對孟華的異母弟弟楊炎照顧有加。經歷了感情的挫折之後,冷冰兒變得敏感了許多,此時的她,其實正需要另一個關心她愛護她的人來撫慰她的心靈。而這個角色,就由孟華充當了。他一次次地關心她,救助她,一方面是出於本身對冷冰兒的友情,另一方面也是為了補償師父的侄子對她造成的傷害。

於是冷冰兒對孟華產生感情也在情理之中了。這位總是能夠在關鍵時刻保護自己,對自己充滿關愛的孟大哥,成為了冷冰兒揮之不去的夢中人。只是孟華早已經和金碧漪結下了三生之緣,冷冰兒只能把這段感情放在心裡,心中不經意間流露出了對金碧漪的羨慕和嫉妒,她也得立刻反省自己。這場單相思,她愛得著實太累,更大的悲劇性在於,她沒有一絲一毫的機會得到孟華。

於是冷冰兒只能把對孟華的感情,寄託到楊炎身上。她無微不至地照顧著這位弟弟,似乎照顧好了他,就能夠補償對孟華的一番深情。

冷冰兒和楊炎

冷冰兒的一番照顧讓楊炎自幼就對這位冷姐姐產生了深厚的情意,一種弟弟對於姐姐由衷的依戀。

一場混戰讓姐弟倆失散了。冷冰兒有負於孟華的託付,深深自責,竟然捨棄七年青春,只為尋找楊炎。這番執著,既是源於對孟華的感情,也未嘗不是源於對楊炎的感情。

七年對於一個少女來講是何其寶貴,這正是人生最美好的時刻,冷冰兒卻為了對孟華兄弟的情,遍歷大江南北。韶華逝去,感情依然執著,怎能讓人不為之感動。

楊炎這七年卻是有了一番奇遇,武功大增。他也忘不了那個當初不惜犧牲性命保護自己,長年無微不至地照顧自己的冷姐姐。然而此時楊炎已經長大,對於冷冰兒的感情也不簡單地限於姐弟之情了。為了冷冰兒,他吃了自己表哥齊世傑的醋,這種感情,已經達到了愛情的地步。

而目睹了楊大姑棒打鴛鴦,段劍青毒手傷害,楊炎終於壓抑不住心中的感情,愛像火山一樣噴湧而出。他把對冷冰兒的敬愛、憐惜與依戀赤裸裸地展示了出來,沒有一絲一毫的保留。

段劍青留下的迷藥讓冷冰兒一時喪失了神智,等到她醒悟之時,兩個人已經發生了一定程度的身體關係。楊炎的愛意就擺在眼前,但對於冷冰兒而言,她早已過了火熱的年紀,現在的她更理智更冷靜。

對於楊炎的一番激情,她是感動的,由於和楊炎的一番迷亂,她的一生實際上已經不可能另嫁他人了。但是冷冰兒還是訂下了七年之約,拒絕了楊炎的深情表白。在我看來,冷冰兒之所以如此選擇,主要有三方面的原因。

第一方面的原因她向楊炎說得很明白,就是對楊炎的這番感情的成分和持久性抱以懷疑。楊炎的這番激情是目睹了齊世傑帶給冷冰兒失望,段劍青帶給冷冰兒傷害後噴湧而出的,是激動之下的產物,當他真正冷靜下來之後,他還會對自己如此熱戀嗎?而他對自己的感情,是出於感激、憐惜、敬慕還是真正的男女情愛?冷冰兒對此是有一定擔憂的。經歷了那麼多,冷冰兒對於愛情是謹慎小心的,她可不願意如此草率地定下自己的終身。

第二方面的原因是出於她對楊炎的關心。在她看來,自己終究青春遠去,和楊炎有七八年的年齡差距,並不是楊炎最理想的終身伴侶。儘管楊炎現在對自己充滿了深情,但當他經歷了更多,更成熟後,是不是會在自己這裡得到幸福,冷冰兒是無法確定的。而事實上她的擔心也在後來被印證,伴隨著楊炎的成長,他終於也愛上了另一個姑娘龍靈珠,儘管他依然愛著冷冰兒,這份感情卻讓他難以取捨了。

第三方面的原因則是緣於楊炎的不冷靜。當楊炎割了石清泉的舌頭之後,冷冰兒就下定了決心要替楊炎道明真相,哪怕犧牲自己在天山派的地位,自己的名節甚至是生命都再說不惜。如果此時她接受了楊炎,那自己就再也不是一個旁觀者的身份了,也無疑坐實了石清泉的汙衊,這對於楊炎在天山派的處境是極為不利的。出於此番考慮,冷冰兒是萬萬不能立刻答應楊炎的。

就這樣,冷冰兒訂下了七年之約,固然是全心全意地為楊炎考慮,也未嘗沒有考驗楊炎感情的成分在內。如果楊炎果然愛上了其他女孩子,這無疑證明了她的判斷,她會果斷把這份感情維持在姐弟之間。這個結果固然會有一絲遺憾,但相信她更多的是欣慰。而如果楊炎依然只愛她,那她自然會遵守七年之約,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愛情。

那冷冰兒究竟愛過楊炎嗎?在我看來,冷冰兒對於楊炎有姐姐對弟弟的關愛,有極度的感激與感動,但卻沒有刻骨銘心的男女情愛。當然那種情愛絕非幸福婚姻的前提條件,很多愛情的發生正是始於感激與感動,如果楊炎沒有愛上龍靈珠,兩個人未嘗不能發展到楊過小龍女般的局面。

但是兩個人終究是沒有緣分的,楊炎愛上了龍靈珠,而去掉了最後一絲牽掛的冷冰兒也削髮為尼,了卻了塵世間一切情緣。這對於楊炎來說有些遺憾,但他畢竟還有龍靈珠。而對於齊世傑來說,這無疑是殘酷的。

冷冰兒和齊世傑

齊世傑的性格,糅合了孟華和段劍青兩個人的特點,所以從初遇開始,齊世傑就給了冷冰兒不小的好感。

魔鬼城的一番相遇,冷冰兒被齊世傑驚為天人,而齊世傑也給了冷冰兒長期品嚐不到的溫馨。

某種程度上,齊世傑是冷冰兒最理想的伴侶。段劍青負心寡情,孟華情有別鍾,楊炎不夠成熟,而齊世傑能夠像一個哥哥一樣體貼和照顧冷冰兒,帶給她溫暖。在無法奢求孟華的時候,冷冰兒對齊世傑未嘗沒有一絲幻想。

然而命運無情,齊世傑是一個大孝子,缺乏愛情自主的勇氣,而他的母親,偏偏是對俠義道噤若寒蟬的楊大姑。楊大姑把對俠義道的恨全發洩在了冷冰兒的身上,拿出了母親的權威擊破了齊世傑和冷冰兒剛剛建立的感情。

可以說,到了此時,齊世傑和冷冰兒的緣分就盡了。冷冰兒遭受到如此羞辱,是萬萬不會選擇齊世傑了。她的善良讓她依然把齊世傑當做好朋友,並繼續給予他關心,但她自尊心讓她斷然放棄了和齊世傑結合的可能性。

冷若冰霜烈如火

冷冰兒這個名字常常容易讓人誤會,這個姑娘是一個冷若冰霜不苟言笑的姑娘。魔鬼城初遇齊世傑時,她也確實在表面上顯得比較冷冷淡淡。但其實,她是一個非常善良,內心中充滿了火熱感情的人。

其實齊世傑就有深刻的體會,冷冰兒儘管表面上對他很冷淡,但實際上對他的關心一點也不少,而這份冷淡,十有八九是受了他那個不成器的舅舅楊牧的拖累。而羅曼娜桑達爾夫妻,則壓根沒有見識過冷冰兒的冷,後者對他們的關愛讓他們十分感激,這位孟華之外的救星是草原上另一顆牧野流星。

對待情人,她是真誠而負責的,對待朋友,她也是如此。梁老之所以給她取“冷冰兒”之名,恐怕也不是因為她的性格,而是因為她的遭遇。經歷了幾番感情波折,她終於在愛情方面心冷如冰了,讓讀者不禁為之悵然。

同時,她也是一個堅強自尊的女孩子。面對一次次的打擊,她都堅強地挺了過來,沒有喪失自己的靈魂與傲骨。即使在愛情方面心如死灰之時,她依然能夠找到生活的方向,火熱的革命事業,正是她最好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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