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將星璀璨,他是最亮的那顆

時代的價值成就你,時代的價值也會毀滅你。

今天還飲馬恆河,劍指天山,紫袍加身,受萬眾膜拜,明天就鋃鐺入獄,罪名纏繞。歷史的長河正是由各種出人意料的波濤組成,才能澎湃著你我的小心臟。無法看到它的盛景,只能意淫那樣的壯觀。

他出身唐代最高貴五大家姓之一的太原王氏,他的父親被稱作當代霍去病,他與唐玄宗情同父子,他與太子也就是後來唐肅宗李亨義如兄弟,他和四朝名臣李泌亦師亦友,他是中華民族最耀眼的軍魂,他是大唐帝國最絢爛的青春,他就是盛唐第一名將王忠嗣。

唐帝國是如此的注重軍功,出將入相,得到最好的詮釋。從茫茫東北到漠漠西北,漫卷的黃沙,蔽空的旌旗,劍鳴馬嘶,長戟森森,刀光冽冽,千里防線,數十座軍事重鎮,不計其數的作戰堡壘,幾十萬大唐將士,承載著雄才大略的唐玄宗天可汗的夢想,青海湖邊堆積的白骨成就一代雄皇,也讓淚水潤溼了煙雨江南深閨夢裡人的薄衾。

這是一個榮耀的年代,也是一個悲哀的年代。

王忠嗣聲威最盛之時,身兼朔方、隴右、河西、河東四鎮節度使,《新唐書王忠嗣傳》:“佩四將印,控制萬里,勁兵重鎮,皆歸掌握,自國初以來,未之有也。”。世界上最強大的帝國的安危放在一個人的身上,這是何等的榮耀,卻也何其的悲哀。然忠嗣卻不以功名為己任,手握幾十萬可以說中華民族歷史上最精銳的部隊,卻持重安邊,不以一將功成而使萬骨枯,不同的經歷決定不同的價值取向。

忠嗣父親王海濱與吐蕃作戰身亡,其時,忠嗣不過九歲,雖然唐玄宗待他如親子般養在宮中,讓他與忠王李亨結識而遊,但是皇宮的錦衣玉食,狂歌曼舞卻不能消除忠嗣對父親的思念和孤獨,內心既有對戰爭的反感也充滿對父親報仇的渴望,這成就了王忠嗣年輕時的勇武自負,也是因為石堡事件而讓自己隕落的根本原因。

起點如此之高的王忠嗣軍事生涯不需要從行伍之列一刀一槍的向上走,他的軍事第一站是代州別駕,終於站到與吐蕃作戰第一線的王忠嗣首要想到的是為父報仇。

於是,王忠嗣經常率輕騎出塞。唐玄宗日理萬機,沒有精力來天天盯著年輕氣盛好勇鬥狠的王忠嗣,可他的好友太子李亨還是瞭解王忠嗣報仇之心的。李亨告訴父皇王忠嗣的復仇之意,唐玄宗也不想失去自己這位親手撫養的義子,於是下詔,不允許任為重將。

猛虎豈可久居牢籠。雄才偉略,明皇堪比漢武,即使最喜愛的將領首戰都是一樣年輕和出色,霍去病十八歲率八百鐵騎奔襲百里,突擊匈奴大營,刀劈單于祖父若候產,勇冠三軍。而王忠嗣,由於玄宗詔書,在軍營苦苦憋悶三年,終於得到機會,今人功名勝古人,忠嗣之功更在霍驃驍之上。

開元二十一年,猛虎出籠,磨牙吮血,殺人如麻。恰逢吐蕃贊普玉川閱兵,是夜,月光清冷的鋪滿大地,卻更增加了不祥的寒氣,三百鐵騎如一支離弦的箭一般,衝入吐蕃大營,左突右砍,如入無人之境,斬首萬級,俘獲數千,繳獲牛羊更是不計,少年英豪,一戰名揚天下,忠嗣謂也。

開元二十六年,鹽泉城之戰,吐蕃三萬精兵,攜首戰獲勝之威,圍攻唐軍,全軍震恐。忠嗣單人獨騎,衝入吐蕃陣線,英武之氣,瀰漫全軍,隨後唐軍以一擋百的氣勢以少勝多,大破吐蕃。由此,忠嗣聲威更甚。

開元二十八年,以代州刺史、御史大夫之職兼任河東節度使,王忠嗣也開始走向人生的頂峰。

開元二十九年,任朔方節度使,加權知河東節度使。

契丹,這個唐帝國北部邊境最強大的遊牧帝國,時刻對唐王朝產生著威脅。自武則天開始五伐契丹,均兵敗辱國,到唐玄宗時只能下嫁公主和親,才能保證北部邊境的穩定。唐玄宗是一個要強的皇帝,不可能接受這種屈辱。

天寶元年,也就是王忠嗣任朔方節度使僅僅一年之後,王忠嗣兼任靈州都督,解除北部邊境的威脅的決戰開始。王忠嗣十萬鐵騎出雁門關,桑乾河邊,奚族怒皆部大軍列陣以待,十萬唐軍如黑色幽靈組成的旋風一般,席捲怒皆大軍。王忠嗣三戰三皆,耀武漠北,大擄敵眾,高會而還。

上兵伐謀,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忠嗣攜大勝之威,反間於拔悉密與葛邏祿、回紇三部,借敵之手打擊突厥葉護部,烏蘇米施可汗敗逃,突厥元氣大傷。王忠嗣藉機以雷霆之勢,突襲突厥西部戰區,全殲突厥西部戰區各部。

天寶三年,忠嗣再次北伐,朔方鐵騎如鬼魅般直抵薩內河,擊破突厥東部戰區各部,自此塞北晏然。

天寶四年,王忠嗣兼任河東節度使。從朔方到雲中,千里防線,王忠嗣據險築城,進可攻,退可守,拓疆數百里,敵寇不敢入,萬里烽火不舉,是自唐建國以來從沒有的盛況。

天寶五年,王忠嗣再次兼任隴右、河西節度使,一人佩四將印,大唐帝國的安危繫於一人之手,可見唐玄宗對這位義子的信任和器重。

同年,王忠嗣以河東、朔方戰馬充實河西、隴右,遂發動青海湖會戰、積石會戰,全殲吐蕃西線主力。此時王忠嗣也達到了聲望的最高峰。

月滿則虧,水滿則溢。王忠嗣的聲威也遭到了權相李林甫的嫉妒。手握重兵的邊將身份,持重安邊的思想和唐玄宗銳意封疆拓土的洪才大略的對立,太子李亨與唐玄宗微妙的父子關係,安祿山的嫉恨都成為了引發唐玄宗對這位義子不滿的導火索。

王忠嗣還像兒子看待父親一樣看待他的聖皇,可他的聖皇早在《霓裳舞曲》的醉生夢死中失去了自我,不再是那個我瘦而肥天下,大略堪比秦皇漢武、唐宗宋祖的唐玄宗。王忠嗣曾經洞悉安祿山造反,真誠的告訴自己的義父,可他的義父此時已經不是那個視其如同己出的義父,而更喜歡那個胖胖的馬屁拍的朝天響的胡兒。而一味的好大喜功,葬送的是帝國的似錦繁華。

石堡,這個西北小城,經過多年與吐蕃的反覆爭奪,最後還是落入吐蕃之手。在唐玄宗看來是眼中釘,肉中刺,一定要把它拔下來。王忠嗣倔強的不遵從聖義,不願以一己之私,葬送數萬將士的生命,在那時,他可能釋懷了父仇,想到更多的是不願讓自己手下將士的孩子重複他的悲劇,他想到的是帝國的未來,而不是一城一地的得失。

天寶六年,石堡之戰前夕,後來被稱作中興第一名臣的李光弼來到王忠嗣的軍營,這是王忠嗣將星隕落的開始,也是他人格照耀千古的最閃亮的時刻。兩人產生了對李光弼影響終生的一次對話,後來雖然遭到奸人讒言,李光弼終不因一己之私而起兵反唐,讓生靈塗炭,豈不是受王忠嗣人格影響。

李光弼:大夫您倉庫財富充盈,卻不拿出來獎勵將士攻打石堡,這不是違背皇上的意思嗎?

王忠嗣:我不能因為自己的功名而不顧數萬將士的性命,即使皇帝怪罪也不過掛個閒職離任而已。

此時的王忠嗣還相信他和唐玄宗的父子情深。

李光弼說出了那閃耀千古的話:“大夫能行古人之事,非光弼所及也。”。

王忠嗣是對的,後來他的繼任者把石堡打了下來,可也為大詩人李白提供了諷刺的話題:君不學哥舒翰,橫行青海夜帶刀,西屠石城取紫袍。

因為石堡事件,唐玄宗震怒,讓有司審訊,再加上李林甫的陷害,忠嗣險些致死,哥舒翰捨命的勸阻和玄宗在最後時刻念及的父子之情,王忠嗣免於死刑,可也結束了自己的軍事生涯,貶為漢陽太守。

天寶七年,遷漢東郡太守。

天寶八年,暴卒,享年四十五歲。

可是王忠嗣真的是暴卒嗎?答案是否定的,其中緣由不明自了。《新唐書王忠嗣傳》說王忠嗣精於謀國而拙於謀己,真的是這樣嗎?答案依然是否定的。他對帝國的熱愛、對玄宗的熱愛使他時刻將帝國的安危放在首位,他太過相信與玄宗的父子之情,試想,一個自幼長在宮廷的人,難道不懂得保身之法嗎!

王忠嗣死後七年,天寶十四年,安史之亂爆發。安祿山十五萬東北軍南下,在封長清連戰連敗,哥舒翰潼關之戰損失十五萬大軍之時,唐玄宗肯定想到了自己的義子;當郭子儀、李光弼由於缺乏大規模兵團作戰經驗遺失戰機之時,唐肅宗李亨肯定想到了自己的這位兒時好友。

安史之亂之後的帝國,內部藩鎮割據,外有強敵壓迫,正是依靠一批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的名將的苦力支撐才又如履薄冰的前行百年,而這批名將是王忠嗣留給他所熱愛的帝國的最後遺產:橫行青海的名將哥舒翰、汾陽王郭子儀、中興第一臣李光弼、有再造大唐王朝之功德大將李晟都是王忠嗣一手提拔的名將。

王忠嗣曾說得我兵法者,光弼也。後來李光弼成為安史之亂平叛的第一功臣,被稱作中興第一臣。

亦曾拍著李晟的背說:“萬人敵”。唐德宗朝,李晟靠一己之力挽救了帝國,他打造的神策軍是當時帝國最精銳的部隊。

王忠嗣本可如周亞夫內建平叛之功,也可像霍去病外獲攘夷之名,不過如果王忠嗣沒有死,安祿山可能也不敢造反,但是一切的一切都沒有如果,歷史只能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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