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哪一刻開始，突然發覺自己在不斷掉眼淚，失控了。
是不是小豆子被母親砍斷小指的時候？是不是小豆子嘴角流血，終於唱出“我本是女嬌娥，又不是男兒郎”的時候？
是不是程蝶衣說“說的是一輩子，少一年，一個月，一天，一個時辰，都不叫一輩子”的時候？
是不是段小樓說“蝶衣啊，你是不瘋魔不成活啊”的時候？
是不是菊仙抱著一直喊“娘，我冷”的程蝶衣的時候？
是不是段小樓與菊仙成親時，程蝶衣說“段小樓，以後你唱你的，我唱我的”的時候？
是不是師傅用鞭子訓練梨園弟子時，說出“要想人前顯貴，就得人後受罪”的時候？
是不是程蝶衣為日本人唱戲救出段小樓，而後段小樓卻和菊仙揚長而去，留下程蝶衣一人孤單清冷的時候？
是不是程蝶衣在受到審判時說“要是青木還活著，京劇就傳到日本去了的時候”？
是不是程蝶衣被警察抓走，菊仙流產，站在人群中的段小樓哭泣的時候？
是不是程蝶衣被段小樓傷害後就找四爺喝酒，然後給他畫上霸王臉譜的時候？
是不是程蝶衣對著魚缸吸食大煙，醉生夢死的時候？
是不是小四換上虞姬裝扮，擠下程蝶衣，菊仙為他披上外套的時候？
是不是程蝶衣一把燒了所有戲服的時候？
是不是小豆子說“成為角兒，那得捱了多少打啊”，直到後來他和段小樓春風得意站在臺上的時候？
是不是四爺總是一腔熱忱為程蝶衣捧場，傷心開心陪伴左右直到被紅衛兵處決的時候？
是不是四爺送程蝶衣“風華絕代”橫幅的時候？
是不是程蝶衣問段小樓“虞姬為什麼要死？”時，段小樓痛心地說“蝶衣，那是戲啊”的時候？
是不是文革批鬥時，段小樓舉報程蝶衣為日本人唱戲，還和四爺關係…的時候？
是不是程蝶衣對段小樓說“你可是霸王啊？你怎麼能跪呢”的時候？
是不是程蝶衣心如刀割，對著紅衛兵舉報菊仙曾是妓女一事，接著段小樓承認此事並和她劃清界限表示從未愛過她，菊仙換上紅裝上吊自殺的時候？
是不是十一年後最後一次霸王別姬，霸王段小樓與虞姬程蝶衣再次合作，程蝶衣幡然醒悟“我本是男兒郎，又不是女嬌娥”，終是明白入戲太深，不過鏡花水月一場。夢醒，自刎，程蝶衣永遠活成了虞姬，活在了戲裡的時候？
程蝶衣的一生，都在入戲，曲終，人去。
閱讀更多 葉清川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