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崑崙山裡發現瀕危動物斑頭鸕鶿


在崑崙山裡發現瀕危動物斑頭鸕鷀


在崑崙山裡發現瀕危動物斑頭鸕鷀


(一)

夏天已經過去,你在她出走的老地方等。秋天已經過去,你依然在她出走的老地方執著地等。嚴冬已經到來,你還在她出走的地方,等,——等一個完全不可能重圓的夢。

而你的等待,似乎益發堅韌和不可抗拒。

或許是因為你的弱智,所以益發堅韌。伴侶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那個地方叫天堂。而你不知道。在你的潛意識裡,失去她的地方,便是你永遠等待的站臺。

正是你的弱智成就了你感天動地的執著嗎?

崑崙山的嚴冬很寂寞,布魯克河谷的夜晚很悽慘,而你,以孑然一身的極孤獨與堅強,痴痴地,等待了三個季節。

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已經盛大的來過。你守候的山谷,河裡早已結上了厚厚的冰,而你的等待似乎毫無結束的跡象。

當某種等待演變成一種生理本能的時候,那催化等待的全部動因,只因為一種情感,那就是愛情。

如果人世間所有的等待都如你一樣,以生命作賭注,等待一場重逢,那麼,愛情,便是連上帝自己也渴求和憧憬的一場聖宴


在崑崙山裡發現瀕危動物斑頭鸕鷀


在崑崙山裡發現瀕危動物斑頭鸕鷀


(二)

盛夏的時候,我第一次去布魯克河谷。沿著河床向山裡走了約50公里的時候,在幾棵蒼老的胡楊樹映襯的河灣處,一股清泉從崑崙山高不可攀的裂隙裡滲出來,形成了一潭清澈的綠水。正是因為潭水的碧綠和冰河水的渾濁形成對比,我便一眼看見了正在綠波上嬉戲的你們。當時,只是讚歎了一聲,"好美的水鳥!"因為忘了帶相機,便失去了這個鏡頭。

甚至聯想,如果我也可以如你們一樣,跟至愛歸隱山裡,即便再貧寒寂寥,都是人間仙境。

第二次進山,早早地就把相機準備好了,怕失去抓拍你們美麗倩影的機會。

到了上次遇見你們的地方,我放慢了車速,打開相機。卻遠遠看見,只你一隻,孤零零遊弋在水面。我走到跟前,你甚至沒有逃避的意思,於是,我可以近近地拍攝你。

而我不知道你遭遇了什麼,更不知道,你的她已經永遠地離你而去。

回到喀什,第一件事就是去網上查你的身份。

鸕鷀。又叫魚鷹。

有學者認為,你就是"關關雎鳩,在河之洲"中的雎鳩。在中國古代,鸕鷀是美滿愛情的象徵。怪不得你對愛情如此忠貞。

第三次進山,已經是深秋了。你依然在那兒。還是孑然一身。——我上次的推測得到了證實,她,沒有了。而你,卻頑強地等著,在老地方。

鸕鷀,是候鳥。主要繁殖於太平洋東海岸北部和鄰近海島,我國旅順、河北、煙臺、青島等是他們的生活區,冬天便南遷至浙江、福建和臺灣一帶。

既然是候鳥,這海拔3600米零下十多度的氣候,這隻等待的小鳥,豈不是在以殉情的悲壯,把自己的生命交與崑崙!


在崑崙山裡發現瀕危動物斑頭鸕鷀


在崑崙山裡發現瀕危動物斑頭鸕鷀


(三)

第四次,進山的時候,我沒有見到你。

到了目的地,終於打聽到,你的她是被一夥進山遊玩的人類給吃掉了。

回來的時候,我又看見了你,裸著腳站在冰上,已經沒有先前油光水滑的色彩,體型萎靡,雙腳瑟瑟發抖。我停下車,走向你。你卻艱難地扇動翅膀……我的追逐,被你認為是又一場獵殺。終於,我無功而返。

遠遠地,瞧你孤獨的樣子,我卻無能為力。我甚至沒有再給你拍一張照片的勇氣。

一邊開車,一邊從後視鏡裡找你孤獨得瘮人的身影。我在心下祈禱,但願下一次進山的時候,還能夠見到你,哪怕奄奄一息……

無法入睡,因為你和她的遭遇以及你們堅貞不渝的愛情。打開你的照片端詳,百度上面搜尋。原來你更詳實的名字叫斑頭鸕鷀,在《中國瀕危動物紅皮書·鳥類》卷中列為稀有物種!

然而,我查遍資料,卻沒有見到有關崑崙山有斑頭鸕鷀活動的記載。新疆境內有記載的鸕鷀都屬於體態很大(80公分長近3公斤體重)的那一種群,它們生活在塔里木盆地。而我在崑崙高原遇見的斑頭鸕鷀,只有30公分左右,乍一看,還以為是野鴨。

鸕鷀的生活習性是低海拔,冬季飛往南邊越冬。而這一對與一般鸕鷀生活習性截然不同的鸕鷀,卻生活在高原,說不定是鸕鷀家族中變異出來的某一個極為珍稀的分支,甚至是這個家族的最後一對恩愛夫妻。

——關了燈,依然不能入睡。腦海裡總浮現出最後離開你的時候,那憔悴畏葸和不堪一擊的樣子。

模模糊糊中,遙見身處深澗的你,在漆黑的河谷,正瑟瑟地哭泣著。你雙腳鶴立,前胸和頸項挺直,只把鷹嘴頭低垂著。像在憑弔,憑弔你一去不復返的愛人。

——我們如果今年不修這條公路,就不會釀成這場生離死別的悲劇。

趁黑夜伸手不見五指,你終於允許我向你靠近,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你,我試圖用懷裡的溫暖補償人類的無情與殘忍。我溫柔地對你說,"請告訴我,你不是崑崙高原斑頭鸕鷀種群的最後一隻!"

不待回答,突然,你奮力展翅,我緊緊抓著你的腿……我感覺自己已經隨著你的翅膀飛上了高處,黑咕隆咚的蒼穹越來越明,直到我的眼前出現一片蔚藍的天空。遠處,一隻叫魚鷹的軍用飛機,機身閃耀著銀色的流光,直直地朝著我倆衝過來,眼看就撞上了,我大叫一聲,驚醒了過來……

——此刻,喀什噶爾依然是寂靜而漆黑的夜,而你所在的布魯克河谷,那兒海拔3600米,零下十幾度酷寒,兩面是高得讓人窒息的崑崙山崖,更寂靜,更寒冷。今夜,你是否能夠堅持到天明,我無從知曉。

閉上眼睛,又浮現出你站立在冰面上,緬懷愛人時形單影吊的身影。多麼憔悴,多麼悲壯的憑弔。

而我,正以憑弔的心,替人類的過失憑弔。或者,為人類自己憑弔。


在崑崙山裡發現瀕危動物斑頭鸕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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