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是一種懷念

清明,是一種懷念

01

清明,是個美好而憂傷的字眼。古書上說,萬物生長於此,清潔而明淨,故謂之清明。因了這節氣裡除了踏青郊遊,還有掃墓祭祀,於是便多了份傷感沉重之意。

少時不知愁的年紀,清明只是一種氛圍。這感覺源於那句杜牧的“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慾斷魂”。 那時節,杏花天雨,氤氳迷濛。與夥伴們郊外踏青玩耍,遠山腳下盡是桃紅梨白,綠意瑩然。美則美矣,卻多了幾分蒼涼的意境。未知世事的我們,還讀不懂那份深沉的愁緒。惟覺零星上山掃墓的行人,讓懵懂的心多了份悵然。

年歲漸長,清明變成了對往事的追憶。

02

父親去世了,逢這日子會和小哥去為父親掛青,母親說父親會在那邊保佑我們的。

那邊,是另一個世界,還是永遠的寂靜,我們不知道,只知道多了一份畏懼,這畏懼,是冥冥中的神明,也或許是不可預知的未來。

猶記兒時父親將我頂在肩上,去給爺爺及太婆太爺掛青的情景,沉默的父親細心清理著爺爺墳上的雜草,不發一言,恍如為在世時病重的爺爺擦洗面龐,整理衣裳。少言寡語者多有豐厚密實的內心情感,總在不經意裡的動作裡滲出而渾然不覺。父親應屬於這一類人,爺爺在世時是鮮見父親與其言語溝通的。父親的墳頭已是雜草叢生,小哥取出插在腰間的鐮刀,利索的收拾荒草,踩實周圍的泥土,黯然的神情一如當年的父親。

母親所說的保佑沒有應驗,因為年輕的小哥也故去了。那些自小就與小哥一起長大的點點滴滴沉澱堆積,適合在這個日子裡拿出來慢慢梳理,直到梳至眼眶發紅,胸口扯痛,卻不願訴諸與人。有一些痛,若無感同身受便難以領會,出口已屬多餘。牢牢捂緊,如同捂住手足,日復一日,凝結粗糲,方足以應付這滄桑人世。

也在這樣的日子,想起閨時好友玲。豆蔻年華里愛上一俊朗的男孩。許多抵足而眠的時光裡,聽她講訴愛情裡的無數細節,大到初次邂逅的場景,小至怦然心動的眼神。那份愛,痴迷執著,一顆心毫無保留的交付。然後,出現了最常見的橋段,男孩移情別戀。玲用半瓶農藥赴了黃泉路。一切歸於沉寂。愛的轟轟烈烈,了的乾淨徹底。留給父母摯友的,卻是一地荒蕪,半生長嘆。

03

逝者已矣,生者卻須堅韌的活著。世事變遷,轉瞬已在異鄉的城市奔波多年。清明,已成一種遙望。

總在間或偶爾,聽聞故鄉某位親人故友離世的訊息,一時不免慼慼。夜深人靜,讀到蘇軾的《江城子》,“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淒涼...”窗外,月影朦朧。時空恍惚裡,淚滿衣襟。

是不可抑制的懷念,也是生與死的頓悟。連同那些陪伴我們走過一程默默遠去的生命,那些前塵過往,如同潮汐般湧來,湧近脆弱的心房,也湧近緩緩而至的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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