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入秋不久，就連著下了幾場淅淅瀝瀝的雨，氣溫陡然下降得厲害，兒子的老毛病又犯了。
往年換季時，他的扁桃腺就容易發炎，很是讓人頭疼揪心。
這次也是。不僅腫痛得難受，還又咳嗽個不停兒。我除了勸他多喝水和按時服藥外，還陪他到醫院門診掛了幾天水，前前後後大半個月的光景，這才慢慢地有了好轉兒。
粗略算了算，吃藥連帶輸液一通下來，大概花了千把塊錢，說心裡話，對於我們這種收入的家庭，真的不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98年前後，我和妻先後接踵下崗。為了生存，擺過地攤，打過短工，在社會的夾縫中掙扎地活著。
前兩年，妻一天天地掰著指頭數日月，總算熬到了退休，可以勉強餬口度日了。
雖說退休金少的可憐，可活著就能有口飯吃，心裡的確少了些惴惴的恓惶。最重要的是，再也不用為挪湊年年上漲的社保費而犯愁，還是挺開心的。
大家都知道，即使按最低的繳費標準，每年也要近萬元，這種負擔真的像塊巨石般的很沉重，很壓人。
我呢，目前，在一家公司打工，收入不高，福利也不值得一提，屬於勞務派遣的那種；平時活兒不少幹，可是待遇卻和人家在編的相差一大截兒，心裡自然不爽，可有氣也得忍著。
想想離退休還有七八年，著實愁得心發慌兒。到了這個年紀，精力大不如從前，更不敢妄言有何夢想，恐怕很難有什麼大的作為了，知命不認命又有什麼用呢。
去年兒子成了家，貨款買了房。真不敢想像，我們這三四線城市的房價竟達到了萬元左右。
眼見著兒子揹負著30年的房貸，當父母的我們，心裡緊揪著喘不過氣來。窮，沒有錢的日子，讓佝僂的脊背更加直不起腰來了。
苦日子過慣了，就會自然養成節儉的習慣。我和妻一門心思想著幫襯兒子，一分分地積攢著，吃穿用度能省就省，甚至到了對自己苛刻的地步。
這還好對付，最讓人惶恐的是，不敢生病。人上了年紀，難免會這樣那樣的不舒服，尤其是妻更是常常覺得腰痠背痛，有時上樓都感到吃力了。
這兩年，她的右手大拇指患上了腱鞘炎，疼的彎不下來，有時夜裡疼得睡不著覺兒。醫生說需要做手術，大概需要診治費用幾百元。
妻捨不得花錢，便去藥店買點藥塗抹塗抹，再者就是尋民間的土法子試一下，至於效果也不敢有什麼奢望，只要能減輕一些，就知足了。
人生一世，終有一別。活到了這個年紀，見慣了太多的生離死別。一想到以什麼方式離開這個世界，心裡便有說不出的糾結。
我不上一次地給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對妻說，自己只想走得灑脫一些，不能給兒子添麻煩的。
前幾天，我在頭條上看到一位古稀之年的母親，在得知自己的病情後，沒有悲哀哭泣，沒有憂心忡忡，而是不聲不響地默默地徑自走到了人生的盡頭，以高橋上的訣然一跳結束了所有的病痛。
有人說，寧在世人挨，不願土裡埋。可挨的成本真的是難以承受之重；空洞的道德說教，在不堪的生活面前是多麼的蒼白無力，不堪一擊。
人財兩空，還是人去財在，我想大部分的父母都會選擇後者——含淚活著，笑著離去，因為生活還得繼續，接力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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