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身边真实故事改编《纪念一位丧儿女的良师》

酒醒情归何处,更与何人说

花和人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不幸,但是生命的长河是无止境的。我抚摸了一下那小小的紫色的花舱,那里满装生命的酒酿,它张满了帆,在这闪光的花的河流上航行。它是万花中的一朵,也正是一朵一朵花,组成了万花灿烂的流动的瀑布。—————宗璞

敢问路在何方,虽然路有太多条,但是我无法选择回头重新去走另外一条,路途的风景也有很多,不管是荆棘丛生,还是秀色可餐,不管是风雨兼程还是阳光大道,我只能在这条路上不得已的走着看着,就在我沉醉不知归路时,我懂得了失去比得不到更痛心。

2006年夏,这个夏天和往年的夏天一样来的不早不晚,来的不知所以然,我有很久一段时间不敢去想起那个夏天,虽然至今已经有13年了,但是还是在记忆深处,每当我静下心来时,这些事情总能不受控制的浮入脑海,我常常在想那是不是一场梦,一场做了很久的梦,一场用心演绎的梦。

那年我十三岁,十三岁——一个尴尬的年龄,还没有成熟,还没有褪去儿童的幼稚,在成熟和不成熟之间来回摇摆,有人对你说你还小着,不能承受太大的压力,也要人对你说,你长大了,该懂事了,具体该懂得哪些事,他们不说,我也不敢问,假装自己是个小大人。时刻谨慎着,唯恐别人说你太成熟,更怕他们说你不懂事幼稚。

那个时候,村里比较穷,上学的人很少,很多和我同龄的小伙伴都是读完小学就开始打工去了,虽然上学学费很少,甚至是免费,但是很多家长不愿意让他们的孩子浪费挣钱的时间。我一开始有很多同学,后来都不见了,就是那种突然不见了的,没有微信没有任何的联系方式,手机号码也不见了,后来也就没有见过了,可能在某个时间某个地点擦肩而过吧,但是都变了,面貌变了,经历不同处事方式变了。那么这种情况是是误入上学途还是勿入上学途。不想追究,如果说那个时候穷,到底穷到什么地步,还真不好说,每家穷的地步不一样,因为人被穷逼急了干什么的都有,白天是无话不谈的邻居,晚上可能就是窃入你家的小偷,偷什么?,什么都偷,馒头,刚收割的玉米等等,因为大家没有钱,想偷钱那是天方夜谭的事情,家里面丢的最多的东西是喂养的牲口像猪,牛,羊。偷到手之后偷偷杀了吃了,也有偷偷拉到集市上卖了的。我家丢过猪,丢过羊,丢过狗,丢了之后妈妈总是痛哭一场,不是因为和它们产生了深厚的感情,而是因为一家的半年生活开销没了。当时的我对穷和富没有什么概念,不知道什么是穷什么是富有,我也没有意识我当时的生活是穷,因为不知道富有的人应该是过着什么样的生活。等到后来慢慢我家的日子过好了之后,才知道那个时候的生活是叫“穷”日子,我不想记得太多穷日子中不开心的事情,因为她都属于过去式,我唯一记得的是和那件事情有关的点滴。

那个时候,冬天洗澡是我们最可望不可求的事情,只有等到春节才可以去洗澡,为了图个吉祥,大澡堂每个人1.2元,当时来说,1.2宁愿省着买吃的也不愿意浪费,但是春节为了图个吉利都愿意奢侈一次,洗澡是不限时间不限水量,但是人很多,孕妇,老人,小孩,都来到这个“蒸汽屋”为了洗去这一年的污浊,迎接新的一年。我说心里话是不太想去,因为里面比集市上还热闹,一池水里面各类的人都有,一个个都把自己藏着掖着的身体暴露无遗,澡堂“乌烟瘴气”,谁也看不清谁,没有衣服可以辨认,谁也认不清谁,只能靠声音来辨认,澡堂里有小孩找妈妈的声音,有妈妈呼唤孩子的声音,有熟人见面打招呼的声音,有一群人在不知道聊什么发出类似鹅叫的笑声,声声刺耳。我在澡堂几乎窒息,总是匆匆的扒拉几下就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不然我会窒息的,这是冬天。夏天还好,夏天有天然太阳能,每到大晴天,就拿个大号的洗澡盆,接满水放在太阳照射的地方,晒五六个小时,等到下午四五点时,锁上围墙的大门,坐入盆中,貌似美人浴,哼着自创的小歌,当然这是女人干的事。男人就比较随便了,去河里洗澡,仿佛只身遨游于大海中逍遥自在,不,那不是河,更算不上是海这一说了,那顶多是能盛下几百口人的大号鱼塘,这个池塘是怎么形成的呢,听说是某姓人家为了盖房子而挖的一个大坑,为了省土还有沙子就就地取材,没想到给村里留下了个大窟窿,每逢下大雨,这个池塘总是水满而溢,甚至达到泛滥成灾的地步,不过大家都是得过且过,只要大水没有流到自家门口就万事大吉,不过呢,在里面洗澡的话必须是那些对这个池塘的造型了如指掌的人才能去,因为在池塘的某个角落是不能去,那块地方是抽沙子的源头,沟很深而且像个沼泽地,一旦深陷其中就无法自拔。所以大家都是对那个角落避而远之。这个村庄呢,不大也不小,村头到村尾有二里路,名字叫水村,隔壁村是三村,二个村之间有个中学,是镇二中,为了方便附近村的年轻人上学方便而建的,那年我在二中上七年级,那个时候也叫初中一年级,刚开学,我入学成绩全班第一名,有一种莫名的天生优越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就是有一种自以为是的“惟有读书高的”的滋味,不过我是那种比较内向的人,老家流行一句俗语:内向就是三分傻。所以我看起来是笨笨的,用后来有一个老师评价我的话来说就是“大智若愚”。当然进入班级也受到了老师的“特殊”待遇,担任班级的学习委员,就特别受到各个老师的“宠爱”,也因此对各个老师都有一种特殊的熟悉而又亲切的感觉,可能是因为爱是相互的吧。

我的班主任是汪扬老师,三十八九岁,将近一米八的身高,一头浓密而又乌黑的头发,他长得很魁梧,用现在的话来说是“老腊肉”般的帅气。他的媳妇也是我们的老师,是我们的政治老师,他们二个很恩爱,而且讲课都是一流的,讲课方式幽默,而且方法很有效,所以我们班级的学生都很喜欢他们两个的课。

汪扬老师毕竟是班主任,还是会有一种似曾相识而又无法抗拒的威风凛凛的感觉,但是我们的政治老师就更平易近人了些,有的时候政治老师上课的时候偶尔会说“这个,你们的班主任讲过的知识,我再强调一下啊,我和你们班主任在家备课的时候,我偷听到了。。”。班级里一阵大笑,但是这样的方式总能让我们对这个知识点留下深刻的印象。

我们学校不大,一共就三排房子,不是楼房,类似四合院,第一排是老师的办公室,第二排是为住宿的学生预留的宿舍,第三排相对比较多一点,是教室。第一排房子的前面有二块空地,左边是篮球场,右边是足球场,也就是说从大门走过来,要经过一条被篮球场和足球场分离的中间主路,当然主路二边有种植的一排四季青。每次开学之际,我们离家比较近的学生就会带着家里的铲子来学校除草,因为足球场和篮球场在暑假或者寒假二个月没有人来光顾过,所以就长满了绿油油的各种叫不出名字的杂草,其实我很喜欢这样杂草丛生的校园,不会显得萧条,会透露出一种生机,但是毕竟这不是浪漫的场所,为了学生的课外活动,我们不得已要让这些草儿离开大地的怀抱,其实在这些草还在校园里茁壮成长的时候,我偶尔会坐在学校大门口的石凳上,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也许什么都没想,就是一个大脑放空的状态,就像老年人坐在阳光下晒太阳的状态,像思考一些很深奥的道理。没有手机,低头一族这个特殊的群体还没横空出世,唯一能和别人联系的工具就是嘴巴,但是我不喜欢说话,又怕孤独,就喜欢一个人到热闹的地方去,坐在一个别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听着看着他们在说一些似乎很对但是有毫无道理的话,其实在人群的交流中我并不在意他们交流的内容当然我也没有认真的听过,我只是想让我的生活中有一些声音在围绕着我,至少知道时间不是定格的而是缓慢而又匀速的流动着。我坐在学校门口,经常期待能看见学校操场上的一道亮丽的风景,那就是班主任汪扬和他的那一对龙凤胎的孩子在操场上玩耍的景象,这二个孩子长得很可爱而且很聪明更重要的是很有礼貌,他们现在刚刚四岁,还没有上学,汪扬老师打算明年让他们开始上学,但是汪扬老师已经教会了他们很多首唐诗,我偶尔能听到他们在操场上哼着唐诗,她一句他一句,好一片热闹而又充满温馨的喜气扑面而来。这对龙凤胎的名字叫逍逍和遥遥,因为汪扬老师虽说长得像个严父但事实上他是一个很慈祥的父亲,他希望孩子能够快乐的长大成人,逍遥自在无拘无束,所以给他们取名字叫逍逍遥遥。汪扬老师和我们的政治老师其实他们二个人在二十四五岁时候就结婚了,因为身体原因一直不能生孩子,后来他们去各个医院,喝很多药,中药西药各类药,什么办法都试过了,不过在经过十年的努力就在他们准备放弃时,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终于可以有自己的孩子了,政治老师也就是汪扬老师的媳妇,在三十四岁时怀上了孩子,而且还是龙凤胎,听说他们家里知道这个消息还摆了宴席,他们一家人个个都是含着满眼泪水的笑了,笑的声音很大很好听,像刚学会叫的鸟儿的声音一样,好听又让人怜心。当然最高兴的是汪扬老师,其实他们两个一直都很希望有个孩子,所以才挣扎了十年都没有放弃。

我和汪扬老师是邻村的,之前就听说过这个老师,所以在我上小学的时候就见过他们,他们让我最敬佩的是,在面对学生以及亲朋好友时他们两个带来的是满满的正能量,但是很多次在路上人很少的时候我看见汪扬老师骑着自行车载着政治老师,他们两个像个泄气的气球在路上缓缓的滚动着,目光呆滞,偶然看见熟悉的人突然像个垂死的病人遇见了妙手回春的华佗一样,打个招呼,然后又像个被吹胀了的气球开始慢慢漏气,唯一的动力就是漏着的气的冲力,这个冲力在催着他们前进。不过现在就不一样了,他们骑着电动车,偶尔会看见他带着二个孩子,一路走着并留下一路的孩子背诵唐诗的欢声笑语,我在路上看见他们,就像是一阵温暖的风吹过一样。

2006年夏,汪扬老师的孩子四岁半,过完这个夏天他们就要开始人生的第一堂课步入校园了,那天,天空很晴朗,万里无云,一丝丝的微风会吹过脸庞,温度也给人一种不温不火的感觉,一切的表象都证明这是一个似曾相识的天气。我们上午后二节是班主任汪扬老师的语文课,下午前二节是政治老师的课,一切和以前一样,上完这令人向往的四节课,晚上我一如既往吃了晚饭坐在电视机前等着七点开播的青春偶像剧,看了二个小时就定了闹铃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闹铃响了,妈妈走过来喊我起床吃饭,吃的和往常一样的,是白米粥和白馒头加一个鸡蛋,不过今天白米粥里面加了几颗枣。吃完饭,我背起书包就去学校了,走进大门,校园内很安静,安静的有点吓人,偶尔能看见三五人成群在讨论着什么,距离太远我听不到也不想听,只一心想着直奔自己的教室,经过第一排房子和第二排房子,很安静,静的像个睡着了的孩子,偶尔还会有一点风吹草动,第三排房子是教室,很热闹,这很正常,因为只要上课铃没有响起,学生们就像放养的牛儿一样,到处乱窜,我走进教室,我们教室很是热闹,但是大家都各就各位,没有在走道上打闹的,不过都是在座位上交头接耳,每个人的神情都像是一种说不出来的压抑感,难道是要考试了吗,大家都表现出一副慌张而又哀愁的表情。我刚坐下,我的“四周邻居”都问我,“你知道班主任的事情了吗?”,

我:“班主任,他什么事情啊”。

“班主任的双胞胎昨天掉进村里“鱼塘”里,死了”,

“什么!”我大叫了一声,愣住了一会。

“怎么回事” 我连忙又问。他们几个你一句我一句说了很多很多,我像听了一个一个恐怖的故事,如果那只是一个故事就好了,可是偏偏故事的主人公存在且我们认识。这天政治老师和班主任都没有来,来了一个陌生的老师,走进班级,说最近由我来担任你们的临时班主任,你们的班主任汪扬老师家里有点事,只是“有点事”三个字概括了,他没有解释更多,可能毕竟这是老师的家事,不能随便说别人的家事,也有个原因是给我们说了也于事无补,我们毕竟还是个局外人,我的主要任务还是学习。

关于双胞胎的去世有很多版本,最可信的那个版本是来自汪扬老师,汪扬老师在事发半年之后也就是我们七年级的学期末,汪扬老师来给我们上了一堂课,最后一堂课,他说“七年级的第一天是我来上课的,做人要有始有终,所以今天我来了,首先给你们道个歉,给你们的学习可能造成了干扰“。他鞠了一个躬,全班同学都不由自主的留下了眼泪,教室里很静很静.....只能听见泪水掉到课本上的声音。半年不见,汪扬老师的声音变了,变得嘶哑了他说话的声音不像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像是从肺里可能是肚子里发出来的,我认为是从心里发出来的,他的头发变了,变得稀少而又灰白色的了,他的眼睛变了,不像炯炯有神的汪洋,只像个窟窿,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窟窿。他那天可能是太压抑了,也可能是想给自己的一个交代,一节课四十五分钟,他给我们讲了他的故事,他哽咽着似乎也像是沉醉着,更像是悔恨着讲述着他的故事,可能是想和过去说个再见,也可能是想回忆吧,故事的内容是这样的,那天早上,也就是那个晴朗的天空,也就是那天上午后两节是语文课,下午前两节是政治课的那天,汪扬老师匆匆吃过早饭,逍逍和遥遥还没有醒,两个孩子互相依偎着睡觉,偶尔小手蹭两下被什么东西弄痒了的鼻子。汪扬老师是班主任,比较忙,和学生一样要早出晚归,政治老师稍微闲了点,汪扬老师那天和往常一样骑着电动车来到学校,在班级门口看了一眼学生的出勤情况,然后回到他的办公室备课,他十点来给我们上语文课,我仍然清楚的记得那堂课的内容,学的是宗璞的《紫藤萝瀑布》,里面有一段的内容我很喜欢“花和人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不幸,但是生命的长河是无止境的。我抚摸了一下那小小的紫色的花舱,那里满装生命的酒酿,它张满了帆,在这闪光的花的河流上航行。它是万花中的一朵,也正是一朵一朵花,组成了万花灿烂的流动的瀑布”。 “那天政治老师在家照顾孩子,孩子九点醒了,二个人同时醒来的,像商量好的一样,政治老师给孩子们一人煮了一个鸡蛋,喝了一大碗粥,还吃了零食,二个人吃的还挺多”说到这里汪扬老师的表情像是笑着的,但是眼泪却如激流猛进的泉水一样灌满了他的整个脸。午饭的话孩子就随便吃了点,可能是早上吃的太多而且又晚,就不想吃太多了。因为下午政治老师有课,所以吃完饭就打算去学校,她告诉两个孩子去上奶奶家去,因为汪扬老师和政治老师都不在家照顾他们,告诉他们两个去奶奶家,因为他们家和奶奶家并不远,而且孩子还经常去奶奶家,所以政治老师嘱咐他们两个去奶奶家,逍逍遥遥他们两个也很听话,就手拉手去奶奶家了,去奶奶家的路经过那个“鱼塘”似的小河,逍逍遥遥可能是想玩耍一会,就去小河里玩了,他们两个四岁多的孩子根本不知道这个“池塘”有一个危险地,遥遥不小心滑进去了,他拼命挣扎着,姐姐逍逍赶紧去拽弟弟遥遥,两个四岁多的孩子的力气怎么能和类似沼泽的沙沟的引力相抗衡,最终两个人一起深陷其中,永远的离开了我们,就如他们两个一起来的时候一样,手牵手。其实汪扬老师给我们说这段的时候他的眼睛里透露出的是满满的悔恨,恨自己事发当时没有在他们身边,恨自己没能把他们逍遥快乐的抚养长大。

后来,我初中毕业高中毕业大学毕业,到现在十三年了,我中间也听过汪扬老师和政治老师的一些事情,从别人嘴里听来的,有的人说政治老师疯了,进了精神病院,但是我不信,因为政治老师是教政治课的,应该能够自己疗伤,可是有些伤需要很长的岁月来治疗,即使痊愈了,伤疤却是一直都在。有的人说政治老师和汪扬老师领养了一个孩子,这是我想要的结果,但是我后来也没有见过他们,不知道他们去哪儿,可能他们一直都在,是我们越走越远了吧。后来也没有他们的消息了,这件事情也慢慢被大家遗忘了。

汪扬老师以前上课的时候说过一句话“有时候只要努力付出了,得不到就不要强求”,政治老师说过“有时候有的人付出了很多,也只是想要别人唾手可得的那一点点要求”,人生最大的痛不是得不到,而是得到之后的失去。与其让他们如此的绝望,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给他们希望。

我身边真实故事改编《纪念一位丧儿女的良师》


我身边真实故事改编《纪念一位丧儿女的良师》


我身边真实故事改编《纪念一位丧儿女的良师》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