擬峴人物之臨川詩派:酒酣吟笑欄杆外


擬峴人物之臨川詩派:酒酣吟笑欄杆外

擬峴臺 網絡圖片

在王朝更替的大動盪年代,往往容易產生更多的隱逸之士。因為前一個王朝處於末期,肯定是腐敗不堪的,一些潔身自好之士就會選擇不問世事、獨善其身;而當新朝建立之時,那些潔身自好之士不僅未必立馬就出來做官,甚至一些文人以前朝遺老自居,往往選擇退隱,或者過著半隱半仕的生活,以保持名節。元明之交,在撫州便有一批這樣的詩人,他們被朱彝尊稱為“臨川詩派”,他們寫詩專門學習唐人。這些詩人包括揭軌、甘瑾、鄒矩、塗幾、張可立、甘復等。其中前四位都是臨川鄉賢,而甘瑾、塗幾還有擬峴臺詩流傳於世。

在介紹臨川詩派擬峴臺詩人前,有個人需要先介紹一下,他正好也有擬峴臺詩存世。這個人便是張翥。張翥,字仲舉,原籍山西,跟隨其父宦遊來到江南。據說張翥少時豪放不羈,好蹴鞠,喜音樂,儼然一個整天閒逛、嬉戲遊玩的公子哥。沒想到公子哥也有幡然醒悟、痛改前非的一天。而且一旦醒悟,必爆發出驚人的能量,終成大器。張翥便是如此,一旦開竅,他從此謝絕交遊,閉門讀書,晝夜不輟。加上元代大儒李存這樣的名師點撥,他的學問突飛猛進。隨後他又到杭州拜仇遠為師學詩,詩才大漲,於是名噪一時,從遊者、門徒無數。然而就在此時,他卻突然走進雲錦山,做起了隱士。雲錦山位於福建邵武,與撫州相隔不遠。而此時的撫州也有一批隱居市井、山林的詩人,那就是甘瑾等臨川詩派的詩人們。雙方誌同道合,趣味相投,你來我往,奔走於邵武撫州之間,縱情詩酒,很快就成了好朋友。或許因此張翥常來撫州,又常在擬峴臺觥籌交錯、切磋詩文吧。然而他的擬峴臺詩倒不是遊覽之作或者宴飲之詩,而是一首贈別之作。贈別對象也不是甘瑾們,而是另一位叫戈直的臨川鄉賢。戈直,初字以敬,後改字伯敬,長於議論,曾考訂註釋《貞觀政要》。張翥的擬峴臺詩題為“懷臨川舊遊賦以贈別戈直伯敬”。這首詩或許寫於張翥後來為官的日子,他因為送別一個臨川人,這個臨川人又恰好要回臨川老家去,於是他不可避免多愁善感地想起了過去在臨川與朋友們喝酒和詩的美好日子。

自然,他也會想起甘瑾。張翥是一個非常自負的人,他的詩歌確實寫得不錯,尤其長於律詩和詞。但是他卻認為自己文章比詩寫得好。當人家評價他文章很一般的時候,他竟然自信滿滿地說,“吾於文已化矣,蓋吾未嘗構思,特任意屬筆而已。”就是這樣一個自負的人,卻對甘瑾非常推崇,他誇甘瑾的詩如“美女簪花”。美女已經夠美了,再加以美飾,豈不是美上加美,那意思甘瑾的詩美得無邊了。甘瑾的詩也確實當得住這份評價。甘瑾,字彥初。其詩今存世的僅僅38首,而且無一例外全部都是律詩。這也印證了前人對他的評價:“其詩專工律體”。從這38首詩看,甘瑾的詩頗有唐代邊塞詩的遺風,而且喜歡詠史論人。他的詩大多瀰漫著建功邊塞的豪情壯志,可見他的隱逸或許只是面對亂世的一種無奈選擇吧。甘瑾的擬峴臺詩是一首遊覽之作。他登上擬峴臺,俯瞰大江奔騰,“高臺大江”,氣勢雄渾,意境開闊;再極目遠眺,樹影依稀,觸動心絃,柔情婉轉。詩人的思緒縱橫馳騁,時而邊塞,時而故園。全詩剛柔兼具,卻毫無違和感。能將邊塞與故園這兩個內涵截然相反的意象有機地糅合在一起,甘瑾的藝術功底可見一斑。

在臨川詩派中,還有一位張翥的同門,他便是塗幾。塗幾,字守約,宜黃人,跟張翥一樣,也曾拜李存為師。塗幾素有抱負,但體弱多病,又逢亂世,沒有得到施展的機會。研究者普遍認為,塗幾元末為避兵亂,隱居在臨川之竹山(在今臨川區湖南鄉)。塗幾為何從宜黃遷居臨川,不得而知,但是絕不是所謂的避兵亂而隱居竹山。因為就在元末至正年間,撫州路達魯花赤完者貼木兒主持重修西城門,還請塗幾作記。塗幾欣然提筆,為其寫了《撫州路重修西城門記》。可見,儘管他只是一介布衣,但是深得官府的信任,與地方官府高層有良性互動。洪武初,塗幾擬就時事策十九篇,準備上進,後因病未果,不久離世。塗幾的擬峴臺詩是一首五言律詩,登臨之作。詩歌清新流暢,寫景細膩,尤其是在意境上頗有唐人風韻。頷聯“月生蒼海闊,雲傍石樓多”,把月夜的擬峴臺寫得美輪美奐。

懷臨川舊遊賦以贈別戈直伯敬

張 翥

擬峴臺前汝水流,因君還憶舊曾遊。

故人零落半為鬼,賤子蹉跎今白頭。

詩思入江楓葉冷,鄉心隨雨雁聲秋。

北齋居士知強健,為覓新篇慰別愁。

登擬峴臺

甘 瑾

高臺俯仰大江馳,南盡甌閩樹影微。

白草秋煙遺戰骨,青山寒照落人衣。

襄陽耆舊心如昨,華表仙翁事即非。

東望故園三百里,不堪搔首片雲飛。

擬峴臺

塗 幾

路仄埋花草,城高接薜蘿。

月生滄海閣,雲傍石樓多。

薄暮聞金磬,乘閒散玉珂。

雄州餘勝概,回首重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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