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小說:動車飛去的地方(1)

動車經過一個小站,像一雙翅膀飛掠一棵樹。

是不是前面有森林在等?

峰住在大山深處的一隅。他曾一個人走了十幾裡的山路,去看大人們常說的會在地上飛的動車。那年他十一歲。

連載小說:動車飛去的地方(1)

當峰爬上小站裡堆著的木材垛,看著動車從遠遠的地方像一條白色的巨龍朝自己奔來、從一隻白饅頭般大的光團長到了奶奶曬芋幹用的柳條匾那麼大,又很快變成一條又長又大白色巨龍,。此刻,他覺得自己腳底的血泡、手臂上被山上野刺劃拉的小口子都算不上什麼了。

他的呼吸突然比動車的節奏還急促,他覺得那動車在對他歡呼,他高興地只想哭。他感覺動車是為了能儘快地讓他看到才跑得這麼快的!他忘情到動車挾帶的風,不管不顧地掀掉了他的草帽,昂然從他的眼前掠過,開過了小站,開向了看不見的遠方。那一刻,他小鳥般的歡欣,已被小站裡空空蕩蕩的曠地化解得不剩一片羽毛……

他第一次懂得了心裡難過,因為他想他可能永遠去不了那個動車飛去的地方。他並不知道那地方有什麼好,可他隱約覺得那兒就像他最寶貝的一顆菱面玻璃彈子,每睹及一個角度都會在陽光下閃著繽紛光彩。

峰開始攢錢了,他跟著村裡人採茶、摘山果、挖草藥,賣來的錢一分都捨不得花。如看到貨郎三輪車上紅紅綠綠的易拉罐飲料和包裝不算講究的食品時,他會嚥了很多遍口水,還是攥緊一個鋼崩兒,去後山放羊了。

連載小說:動車飛去的地方(1)

一天,峰不見了 。爺爺奶奶和村人找到他時,他正在那個小站的站臺上候車。他打算用自己的全部積蓄30元錢去買一張動車票。

那是個傍晚,峰像個大人似的安靜地坐在車站的石階上,他的眼睛專注著遠方,他的書包裡揹著作業本和兩包未啟封的方便麵。

峰眼看就可以抵達的夢想,節骨眼上,峰的爺爺奶奶和村裡的鄰居找他來了,他們勸說“峰年紀太小,自己掙錢去也不行!” 峰就是被那天想要去火車飛去的地方的念頭給激勵著。他對自已暗暗發誓,一定要好好唸書、好好幹活,辛辛苦苦地盼著自己長大。

峰比誰都清楚自己的骨頭在黑夜裡拔節的聲響,他把長大當作一個理想,個可以順著鐵軌滑翔的承諾。

連載小說:動車飛去的地方(1)

峰是十年後的一天在太湖邊和我談起他的童年的,此時正是初夏,峰也成了一個剛入職不久的大學見習生了。他說他那兩千公里外的故鄉,山坳裡小溪口裡的草該長得有半膝高了,峰神往的樣子讓我彷彿來到了當初他看動車的小站。

那動車飛去的地方,無處不美好。經過了那麼漫長的等待和努力,峰對他抵達的每一處(包括故鄉)都滿懷歡欣。

從好地方到好地方, 多麼豐足的人生之旅。那可以出發的車站,那張小小的票根那嚮往和珍惜的心情,我們有沒有?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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