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愈:寒门孤子到百代文宗,谏天子、闯敌营,他是大唐官场的传奇

唐宪宗元和十四年初(819年),已经47岁的韩愈带着仆仆风尘,背着忤逆君王的罪行,踏上了贬谪远州的道路。传颂千古的《谏佛骨表》虽然为韩愈赢得了千载未绝的传世美名,但也给当时的他带来了几近赐死的帝王之怒。

彼时的韩愈已经是士林领袖,百代文宗,从文武百官到皇亲贵胄,乃至江湖之间的阡陌布衣,无一不为韩愈求情。为了不寒天下人心,心意难平的唐宪宗退而求其次,用一纸诏令将韩愈赶去了八千里之外的潮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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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是渐行渐远的帝都长安,远处是崎岖难行的贬谪路途,头顶是愁云惨雾,脚下是泥泞艰难,被驱赶着匆匆上路的韩愈终究还是不得不在蓝田关口暂歇。

隆冬的寒霜雨雪裹挟着马儿不肯向前,妻儿尚未跟上的韩愈孑然一身地看着遮天蔽日的风雪,对身旁长途跋涉、追随而来的侄孙韩湘吟出了那首著名的《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

一封朝奏九重天,夕贬潮州路八千。欲为圣朝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拥蓝关马不前。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

死生之间走过,蹉跎大半生才博得的功名也转眼成空,但已然鬓发染霜的韩愈仍然还是那个德宗贞元二年(786年)初入长安的18岁青年,在人走茶凉的清冷中继续着他的孤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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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愈说:欲为圣朝除弊事,肯将衰朽惜残年;韩愈还说:知汝远来应有意,好收吾骨瘴江边。因为满腔热血,所以纵然年迈,也从不微寒半分;因为一身孤勇,所以宁愿身死,也从不退却一步。

为黎民苍生而死谏天子,为社稷安危而身闯敌营,从半世漂泊的寒门孤子到从征平叛的百代文宗,翻过属于韩愈的一页篇章,你会发现,他是大唐官场最大的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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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宋词宗领袖苏轼隔着数百载的历史风流,为偶像韩愈做了盖棺定论式的评价:文起八代之衰,而道济天下之溺,忠犯人主之怒,而勇夺三军之帅。这是韩愈一生成就的剪影,他的生前身后名注定被铭刻在历史最光耀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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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你拿着韩愈的人生剧本,重回到唐德宗贞元五年(789年),那一年正值21岁的韩愈第三次科举失败,心灰意冷的他带上破旧不堪的寒酸行李,回到了孤独的宣州。

此时偌大的大唐版图上,真正属于韩愈亲人范畴的,只剩下了避居宣州的寡嫂郑氏。作为一个既非出身世家,双亲又已仙逝的寒门孤子,韩愈在大唐考场上三考三败并不奇怪。

被门阀士族垄断的唐朝科举早已成为豪强勋贵们用来提拔自己人的绿色通道,这也就是为什么唐朝学子们会在科举开考前,就提到到两京之地结交士林名家的原因。不为别的,就为了能遇到欣赏自己的贵人,然后得垂青眼,在科举考试中脱颖而出。

有的人光活着就已经拼尽全力,哪里还有什么余财去结交权贵呢?出生在唐代宗大历三年(768年)的韩愈降生于一个世代为官的底层官宦家庭,最高官衔做到秘书郎(从六品)的父亲韩仲卿并没有给韩愈留下任何政治遗产,反而是在韩愈三岁时早早撒手人寰,将这个尚不知事的孩童彻底暴露在无常的命运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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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双亡后的韩愈由兄长韩会抚养长大,日子虽然清贫但总算有人依靠,然而这样清贫乐的时光也没能持续太久,唐代宗大历十四年(779年)的唐朝已经进入黑暗时代,藩镇割据带来的朝野各势力盘根错节、相互龃龉让政治清洗时有发生。而也正是受到“元载案”的牵连,韩会被贬往邵州,失意的他郁郁寡欢,未几逝于任上。

从兄长亡故的那一刻起,韩愈再也不能寻找躲雨的屋檐了,因为无论他愿不愿意,从那一刻起,他都成为了寡嫂郑氏赖以避雨的屋檐。

都说人是瞬间长大的。三岁就沦为孤儿的韩愈早已少年老成,在别的孩子还需要用哄骗才读书的年纪里,孩童韩愈已经在父兄精神的激励之下,开始学习儒家经典,按照圣人的教诲,努力去做一个合乎标准的儒生。

愈自知读书,日记数千百言,比长,尽能通《六经》,百家学。——《新唐书·韩愈传》

从韩愈后来的文学成就和政治表现来看,他并不是个只知道舞风弄月的文士,他笔下的文章一定出类拔萃,他文中的思想一定超凡出尘。

所以,我想贞元三年(787年)第一次入长安赶考的韩愈一定对自己中榜充满了信心,但残酷的现实还是狠狠给他泼了一盆凉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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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年韩愈落榜,想去投奔的远亲韩弇也死于非命,身上钱粮耗尽的韩愈孤身望着眼前这座还残留着盛唐气象的帝都长安,百般思量无处说起。

所有人只惊艳于韩愈日后的飞黄腾达,却从来没有人注意过贞元三年到贞元五年(787年~789年)之间的韩愈是怎么一个人在他乡熬过来的。

身无立锥之地,满眼人事凋零,在这无人问津的三年里,韩愈就这样一个人咬着牙继续准备科举,然后继续失败,三考三败,最终不得不在举步维艰的窘迫状态下回到了宣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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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贞元八年(792年),24岁的韩愈收拾好心情,第四次踏上了前往长安的征途,这一次的他已经不再是那个无人问津的穷酸书生,而是被宰相郑余庆大加赞赏过的后进才俊。坚持公平选士的郑余庆看到备受冷落的韩愈文章后爱不释手,在他的强烈推荐之下,韩愈的名字开始频繁在士林勋贵的口中出现。

三考不中,却因为当朝宰相一句话于第四次榜上有名,这样的结果对于韩愈来说,不知道是幸事还是讽刺?很多人都拿韩愈三考不中来调侃他,但24岁就获得进士资格的韩愈即便是在天才辈出的唐朝也可以称得上凤毛麟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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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明经老,五十进士少”

的大唐科举选士名额极少,竞争极其激烈,这也就是为什么后来在唐宪宗元和元年(806年)中第的白居易会得意的在大雁塔中提名时写道:慈恩塔下题名处,十四人中最少年。要知道当时自诩最少年的白居易中进士的时候,也已经是27岁了,比韩愈还多了三岁。

不过后世的调侃都已经与韩愈无关,这位摇摇晃晃一路走来的年轻人,终于如愿以偿得到了帝国的认可,半只脚踏入了大唐官僚体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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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士及第只是唐朝官僚体系的准入门槛,如果一个唐朝考生想在仕途上有更好的发展,等待他的还有各种各样的进阶考试,类似于高级公务员遴选考试一样,只有通过才有可能为前途挣得一丝光明。

但唐朝的科举考试对于韩愈来说仿佛噩梦一样,从贞元九年到贞元十一年(793年~795年)间韩愈三次参加博学宏词科考试,又是三次连败,期间寡嫂郑氏辞世,悲痛欲绝的韩愈遵循礼制归乡守孝半年。科举及第并没有为他博得好差事,最后一个亲人辞世也让韩愈心乱如麻。转眼就快三十而立的韩愈最终放弃了博学宏词科考试,在贞元十一年(795年)第三次失败后离开长安,赶赴东都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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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证明,无论是在庙堂还是在江湖,像韩愈这样的人杰绽放光彩也只是时间的问题,在东都洛阳的三年里,韩愈遇到了生命里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贵人——宣武节度使董晋。作为唐中期有名的文人将军,董晋早已对名噪四方的韩愈仰慕已久,两个伟大的灵魂相遇势必会碰撞出不一样的火花。

从贞元十二年到贞元十五年(796年~799年),在董晋的支持下,韩愈就任宣武节度使观察推官,而当不再为生计担忧的时候,寒门出生的韩愈开始尽可能地为寒门学子发声,不但亲自提携青年后进,还以一己之力发起古文运动,开辟出唐代古文新的发展道路。

韩愈反对华而不实的骈体文,推崇敢说真话、气势恢宏的新式古文,这位时年不过30出头的年轻人用自己的微薄之力,不但为大唐文坛提携了“李翱、张籍、孟郊、贾岛”这样的文学大家,还一举扭转了唐以来日渐疲乏的骈文文体,为后来的宋明理学打下了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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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只有站得够高,才能让光芒落在自己的身上。而随着“古文运动”的跟随者愈来愈多,韩愈在文坛的影响力也越来越大,于是不出所料的在贞元十七年(801年),韩愈第四次参加吏部考试,通过了铨选,正式授予国子监四门博士,开始了他长达二十年的宦海浮沉。

韩愈在文学上的主张是“说真话”,文如其人,进入官场后的他也一直以一个游戏规则破坏者的形象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就像是沉寂许久的一潭死水突然被骤雨打破宁静,所有人都看着这位如同Bug般存在的年轻人开始用近乎拆骨为火把的壮烈举动,为坠入黑暗的中唐驱散星点黑暗。

《旧唐书·韩愈传》中有言:愈发言真率,无所畏避,操行坚正,拙于世务。

破坏政治默契的人下场都不太好,出身寒门,曾为温饱忧愁,七考五败才爬到如今位置上的韩愈比任何人都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官位,但荣华富贵跟苍生相比又显得更加不值一提了。于是寒士韩愈成为了别人口中无所畏避的愣头青,于是寒士韩愈成为了奸佞眼中除之后快的绊脚石。

从贞元十九年到元和十年(803年~815年),韩愈在起起落落间度过了人生本该最精彩的盛年时期。他当监察御史时,揭露京兆尹李实瞒报灾情,反被诬贬往连州;他当河南县令时,喝止四大藩镇藏匿兵械,终究得使百姓免遭兵灾;他晋升中书舍人时,又被有心人拿住错处恶意诽谤,而不得已转为太子右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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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少年子弟江湖老,但对于韩愈来说,纵然满鬓斑白,他从年轻时就流淌的热血也从不会微寒半分。

于是在元和十二年(817年),当宰相裴度准备平定藩镇之时,在所有人不敢随军出战之际,这位愣头青的韩愈又走了出来,以行军司马的身份从征蔡州。

彼时的藩镇已经嚣张到了极致,就在两年前的元和十年(815年),平卢节度使李师道为了制止朝廷平反的议程,买凶杀人,将当朝宰相武元衡刺死于长安街头,副手裴度重伤,所幸大难不死。

未几入朝,出靖安里第,夜漏未尽,贼射元衡中肩,复击其左股,徒御格斗不胜,皆骇走,遂害元衡。逻司传噪盗杀宰相,连十余里,达朝堂,百官恂惧,未知主名。——《新唐书·武元衡传》

泱泱大唐居然出现了地方节度使派人当街刺杀当朝宰相的骇人之事,武元衡的死让朝中蝇营狗苟之辈再也不敢在用兵藩镇的事宜上多嘴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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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韩愈不一样。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这是武元衡的遗志,也是裴度的抱负,更是韩愈一生信仰的座右铭。前途未卜之际,韩愈选择了从征藩镇,并最终随着大胜而归,因功而被授予刑部侍郎,达到了仕途的新高度。

随着藩镇造反的大潮被陆续剿灭,从唐玄宗天宝十四载起就扰乱唐帝国近70年的藩镇割据基本被消灭,被强行续命成功的唐帝国让所有人产生了盛唐归来的错觉。

但仅仅只是错觉而已。高高在上的唐宪宗犯了和远祖唐玄宗一样的错误,志得意满然后沉迷享乐。于唐宪宗而言,他觉得帝王伟业已经达成;但于韩愈而言,黎民苍生还远没有脱离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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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和十四年(819年),沉迷长生之道的唐宪宗遣使去凤阳迎取佛骨舍利,刚刚稳定不久的帝国自上而下陷入了崇佛狂潮之中。不知好歹的韩愈于千万人中再次挺身而出,用那篇赫赫有名的《谏佛骨表》,规劝宪宗正朝纲,烧佛骨,稳定江山社稷。

在《谏佛骨表》的最后,韩愈说:佛如有灵,能作祸祟,凡有殃咎,宜加臣身,上天鉴临,臣不怨悔。如果上天真的有灵,一切罪愆都加于我韩愈一人身上,与人无尤。

隔着千载的悠悠历史,再读起这段话的时候,我仿佛仍然能看到那个从文武百官中孤独出列的韩愈,他就这么昂着头,为他心中的盛世大唐又一次飞蛾扑火般冲到了所有人的对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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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愈还是那个贞元二年(786年)满心抱负,初入长安的韩愈;唐宪宗已经不是那个贞元二十一年(805年)初登大宝,励精图治的太子李纯了。

沉迷长生之道难以自拔的唐宪宗动了杀心,即便他知道眼前这个倔强的老头自始至终都在为李唐基业着想,前半生圣明,后半生昏聩的唐宪宗控制不住地想要杀之而后快,但好在从百官到布衣,所有人都在为韩愈求情。

“那就滚去潮州吧。”大难不死的韩愈还来不及收拾自己那点寒酸家当就被逼得仓皇上路,行至蓝田关口吟出了那首著名的《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数十年修得的功名转眼成空,常人一定痛彻心扉,韩愈也痛彻心扉,但他痛的是天子昏聩,痛的是苍生蒙难。

一个国家和民族如果随时都有人不计个人成败,随时愿意以身报国的话,这样的国家和民族是有希望的。很庆幸,中唐虽然失去了英明的唐宪宗,却自始至终都有韩愈这样的纯臣在拼尽全力地挽救这个日渐颓废的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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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经是元和十四年(819年)的事情了,适逢大赦的韩愈刚在潮州安顿下来不久,又被调任袁州刺史,每到一处都大兴教化,袁州有以子女抵债的陋习,从小就生活在社会底层的韩愈想方设法筹措赎金,让每个沦为家奴的孩子得以回到父母身边。

佛家常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仅韩愈到任袁州的半年时间,他就已不知救了多少人命,这样的人难道不正是所谓的在世活佛吗?

而在韩愈外迁的一年多时间里,庙堂之上的斗争也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昏聩的唐宪宗在后宫与宦官的策划下突然暴毙。

这位靠宦官势力政变登基的皇帝又死在了宦官势力的手中,作为他一生最大成就的“消灭藩镇割据势力”,也随着他的暴毙而再度死灰复燃,强行续命成功的大唐又重新进入了死亡倒计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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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宪宗元和十五年(820年)冬,韩愈重返长安,于唐穆宗长庆元年(821年)被任命为兵部侍郎,卷土重来的藩镇势力再度在唐帝国的版图上此起彼伏,为了保留朝廷势力,使百姓免受兵灾之苦,已经54岁的韩愈于次年又一个人孤独地向正在造反的镇州出发。

韩愈孤独的背影让所有人都想起了一个人,那位在唐德宗兴元元年(784年)死于淮西节度使李希烈手中的颜真卿,同样是藩镇造反,同样是代替朝廷宣旨,同样是文官清流,同样是以一人之身深入数万敌阵。颜真卿的鲜血还在眼前未干,所有人都为韩愈捏了一把汗。

连时任宰相的元稹也叹了一口气说:韩愈可惜了。这是一场几乎等于送死的行程,连唐德宗都慌了神,以数道旨意叮嘱韩愈不要深入险地。

镇州乱,杀田弘正而立王廷凑,诏愈宣抚。既行,众皆危之。元稹言:“韩愈可惜。”穆宗亦悔,诏愈度事从宜,无必入。——《新唐书·韩愈传》

“文臣不畏死。”韩愈的身上有着儒家经典所要求的圣人的每一个品德,他接过天子圣旨,然后义无反顾地走入了敌阵。见惯了战场厮杀,过惯了刀口舔血,当造反的兵油子们看到韩愈这个已经54岁的老家伙时,本想在讥笑中将他折磨致死,却在转眼之间被韩愈的正气与道理所折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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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古以来,作乱者从无好下场,归顺者而得功名利禄。”宦海浮沉数十载,韩愈因自己说真话而几番贬谪,但在听惯了空头支票的造反兵卒听起来,韩愈的话没有套路,他说的是真心话。

仿佛神迹一般,剑拔弩张的镇州随着书生韩愈的到来突然画风突转,一场足可以再度引发天下混战的兵变就在韩愈的三寸不烂之舌中化为乌有。

书生能敌百万雄兵,看完韩愈的人生后才明白,古人诚不欺我。

愈曰:“以为尔不记先太师也,若犹记之,固善。天宝以来,安禄山、史思明、李希烈等有子若孙在乎?亦有居官者乎?”众曰:“无。”愈曰:“田公以魏、博六州归朝廷,官中书令,父子受旗节;刘悟、李祐皆大镇。此尔军所共闻也。”——《新唐书·韩愈传》

镇州归来的韩愈距离人生的终点只剩下了两年光景,他从吏部侍郎做到了京兆尹,继续用他打破政治默契的出格举动打压军队势力,震慑宦官集团,就像个永不停歇的战士在庙堂江湖之间,对所有侵蚀帝国生机的蛀虫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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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庆四年八月(824年),操劳一生的韩愈罕见告病,所有人都知道刚毅的韩愈一定是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否则如他这般为国为民的人物又怎会离开?果不其然,四个月后,韩愈辞世,临终前未留一言。

韩愈没有什么要说的了,因为他所有想说的话都在人生里。

三岁成孤的寒门子弟以礼部尚书的身份离开人世,这是韩愈留给天下寒门子弟最好的激励;30岁就以一己之力推动古文运动,最终奠定宋明理学基础,这是韩愈留给文坛最好的遗产;终年57岁,一生几度不畏强权,置生死与度外,这是韩愈留给大唐最好的礼物。

那么韩愈有没有给自己留下点什么?没有,从初入江湖,初登庙堂的那一刻起,韩愈就从来都没有想过给自己留下点什么。就像是他在给孟郊的那首诗里说得那样:吾愿身为云,东野变为龙。

就这样做个陪衬,做后进的引路人,做帝国的牺牲者,做文坛的光复者。什么都不要,只要我的存在能让周围人变得更好,能让国家黎民免遭浩劫,能让文道传承再添华彩,那于韩愈而言就已经足够了。

吾愿身为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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