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经》十九章:见素抱朴。以本真的自我应对世事的复杂

绝圣弃智①,民利百倍;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绝巧弃利,盗贼无有;此三者以为文不足②。故令有所属,见素抱朴,少私寡欲,绝学无忧。

——《道德经》第十九章

注释

①圣:此处是指一种智能而言,不同于“圣人’’的圣。

译文

抛弃智慧,去掉辩论,人民就会得到百倍的利益。抛弃虚伪,去掉狡诈,人民就会恢复到孝慈。抛弃机巧,去掉利益,盗贼就不会再有。这三者都是文章、浮华,不足以治理天下,所以要让老百姓有所归属。减少私欲,逐渐现出本色,自然抱住大道。

解读

《道德经》十九章:见素抱朴。以本真的自我应对世事的复杂

在远古时期,人类和自绝仁弃义,民复孝慈。然是和谐相处的,人类吃的、用的无不直接取于自然。当时人类的认识有限,并不比别的动物高明多少。可随着认知的增多,人们渐渐具备了改造自然的能力,认为自己是万物的主宰,并且不断打乱自然的平衡,因而遭到了大自然的惩罚。其实,这是人类为拥有智慧而付出的代价。后来,人类还出现了欺诈、猜疑和互相残杀的行为,这也是巧智滋生出的不良后果。

跟大家讲一个令我颇受启发的故事:客机在沙漠失事,留下了十一名幸存者,在幸存者中,有教授、官员、经理、军官、主妇……还有一个傻子。沙漠白天的气温高达五六十度,要想生存就必须及时找到水源,求生的本能支撑着每个人都去寻找水源,然而,大沙漠总给人开玩笑,当他们看到一片绿洲,狂奔而去时,绿洲却瞬间消失了,一连几次都是这样。他们开始意识到,自己发现的绿洲,只不过是海市蜃楼。他们为此黯然神伤,心灰意冷。而唯有傻子不知道什么是海市蜃楼,他只知道口渴需要喝水,在其他人彻底放弃之后,他还在拼命地寻找水源,最后他爬上一个沙丘,看到了水,就呼喊着让其他人过去,可没有人理会傻子的话。三天后,当救援人员赶到时,发现除了傻子还活着,其他十个人都死了。

傻子不懂什么叫海市蜃楼,也不懂什么叫欺骗,当然也就不会猜疑,不会等死;而那些人恰恰相反,是他们的聪明才智将他们推向绝路,傻子因“傻”得福,是“傻”救了他的命。当然,本章并不是倡导我们都去做傻子,而是启发我们不要用自己的智慧去猜疑人、伤害人,要做到质朴淳厚、少私寡欲,这样才能与大道相通。

《道德经》十九章:见素抱朴。以本真的自我应对世事的复杂

有人认为老子反对一切文化思想,是想让人民归于最原始的愚昧状态,是愚民思想的先驱、愚民政策的鼓吹者。老子思想固有反智倾向,但并不是为了愚昧民众。老子所真正反对的是那种在人们交往中的奸诈巧智、假仁假义,让人们免去权利、欲望的诱惑,做到心灵上的自由。

老子所生活的时代,诸侯纷争,战乱四起,所有的战争无不是打着维护礼义、为天下的旗帜;所有的统治者,无一不以圣贤自居;而那些纵横游说的政治家、思想家们也无一不是世人心中的“智者”,他们用给诸侯带来“利”的学说而挑拔战争,求取功名。在老子眼中,这正是战火频仍、民不聊生的根源。

所以老子从他所观察到的时代出发,认为这些“圣智”、“仁义”、“巧利”,才是大道废的祸根。人们与其有这些“仁义”、“巧智”还不如没有,还不如归复于那种理想中的无知无欲、无争无斗的状态。

《庄子》中曾有这样的描述:远古时候,人们结绳记事,将粗疏的饭菜当作美味,将朴素的衣服当成美服,在淳厚的风俗中快乐地生活,居所简陋,但人们却安适于其中,邻近的国家相互观望,鸡犬之声相闻,百姓到老死也不相往来。那才是真正的太平盛世。如今,百姓伸长脖子、踮起脚跟说“某个地方出了个圣人”,于是带着粮食急趋而去,抛弃双亲,放弃自己的事业,往来奔波,这都是追求圣智而不遵循大道的过错。

《道德经》十九章:见素抱朴。以本真的自我应对世事的复杂

见朴抱素

快乐的含义很复杂,有人说学习是快乐的,有人说无知最快乐;有人静坐冥想很快乐,有人将攀山越岭当作快乐;对于很多百姓来说没有战乱、安居乐业就是快乐,但张仪、苏秦这样的名士却将建功立业、名扬天下当作快乐;有的君主整天就喜欢饮酒作乐,有的君主却宵衣旰食而不知疲倦....老子认为是智慧、名利让那些人不安于现状,而劳神伤骨的。在现实的社会中,我们只能说老庄等人都是理想主义者。我们在看到他们这种美好理想的同时,也应看到其局限性,一方面

学习老子放弃小聪明、小利益遵循大道的理念;一方面也应看到其过于理想化的缺点:完全放弃巧智、利益的人根本无法在这个世界上立足。

《道德经》十九章:见素抱朴。以本真的自我应对世事的复杂

然孔子以仁义礼乐治天下,老子绝而弃之,或者以为不同。《易》曰:“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孔子之虑后世也深,故示人以器而晦其道,使中人以下守其器,不为道之所眩,以不失为君子。而中人以上,自是以上达也。

——苏辙《老子解》

孔子以仁义礼乐治理天下,老子却弃绝它们,有人以为他们不一样。《易经》说:“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孔子为后世考虑的很多、很深刻,所以向人们展示的是具体、实在的形式,而隐藏了真正的道,使中等层次以下的人遵守具体的、实在的形式,不被道的高深莫测弄迷糊,如此也不失为君子。而中等层次以上的人自然应当追求最高的道。

老子则不然,志于明道,而急于开人心,故示人以道而薄于器,以为学者惟器之知则道隐矣,故绝仁义、弃礼乐以明道。夫道不可言,可言皆其似者也。达者因似以识真,而昧者执似以陷于伪。故后世执老子之言,以乱天下者有之,而学孔子者无大过,因老子之言以达道者不少,而求之于孔子者常苦其无所从入。二圣人者皆不得已也,全于此必略于彼矣。

——苏辙《老子解》

老子不是这个样子,他立志要人们明了大道,而急于开化人心,所以对人讲大道,而忽视了具体的、实在的形式,认为治学的人只知道具体的、表面的知识,道就体会不到了,所以主张弃绝仁义礼乐来使人明道。道是不可言说的,可以言说的都是与道相似的东西,而不是道本身。通达的人因为相似所以能从这种言说中认识真正的道,而头脑不清醒的人看到相似的就以为是真的。所以后来的人以老子为指导,有祸乱天下的,而学孔子的人通常没有大的过错。因为老子的言说而得道的人不少,而通过学习孔子来求道的人常苦于无从入手。两位圣人都不够全面,重视了此就难免忽视了彼。

《道德经》十九章:见素抱朴。以本真的自我应对世事的复杂

少私而寡欲”的意思是,我们要尽量减少自己的私心,减少自己的欲望,这样才能够顺利地进行工作、生活。这是老子对我们的要求。那么我们为什么要“少私而寡欲”?

从健康的角度来讲,中医认为内伤有七情:喜、怒、忧、思、悲、恐、惊。这七情是正常人都会有的情绪,但不能过分,一过分就会伤害我们的身体,导致气血紊乱。比如过喜则气散,过怒则气丧,过忧则气聚,过思则气结,过悲则气消,过恐则气下,过惊则气乱。七情太过还会伤及五脏,过喜伤心,过怒伤肝,悲忧伤肺,忧思伤脾,恐伤肾,惊伤胆。

实际上,七情全都是因为过分在乎自己的利益,患得患失而产生的。

大家看“喜”字,人为什么会喜?古代篆书中的“喜”就像一个敲鼓的人,高兴、敲鼓的状态。为什么?战胜了别人,掠夺了什么东西就会喜。

我们之所以怒,是因为我失去了什么东西,或者是别人强迫我做什么,我的利益受损了,就会怒。篆书中的“怒”左边是个“女”,右边是手或者武器,合起来是“奴”字,下面是“心”,这种状态就是怒。

我们为什么会忧和思?是因为我们总想去获取什么,总去想怎么怎么样。

“悲”字的上面是像两侧飞的羽毛,下面是“心”,两侧飞的羽毛代表分开、失去,也就是我失去什么东西会悲。

恐和惊是什么东西突然侵犯了我的利益,我会恐惧和惊,都是我突然受到了干扰。

患得患失,您的“七情”就不会那么过分,就不会伤害自己的五脏,您的气血就会平和很多,相应的,疾病也会少很多。这是从健康的角度来理解“少私而寡欲”中的“私”。

《道德经》十九章:见素抱朴。以本真的自我应对世事的复杂

卢多逊,怀州河内(今河南沁阳)人,北宋大臣,出身书香门第,家中四代为官,本人是后周太祖郭威显德初年进士。他博学多才,精通经史,文辞敏捷,喜欢术数,十分有谋略。宋太祖喜欢读书,每次到史馆取书,卢多逊预先诚令史馆官吏告诉自己,知道宋太祖所拿的书,一定通宵阅读,到宋太祖问到书中事时,卢多逊回答流畅,同僚们都佩服他,宋太祖也十分看重他。

当时的宰相是赵普。赵普是陈桥兵变时的功臣,才智出众,功勋卓著。但赵普读书并不多,这和卢多逊形成鲜明对比。所以二人之间常有些龃龉,赵普不看好卢多逊,卢多逊也常常对赵普不逊。担任翰林学士后,每当宋太祖召对之时,卢多逊便趁机谈起赵普违法占地、与民争利等诸多不法行为。还有一天,赵普与卢多逊一起奏禀政事。这时,宋太祖赵匡胤刚想把年号改为“乾德”,就说这个年号自古以来未曾有过。赵普一旁附和,说这个年号起得好。数年后,宋灭后蜀,后蜀皇宫中的一些物品被送到宋太祖手中。宋太祖发现这些物品中印有“乾德”的字样。问众人,卢多逊道:“此蜀时号也。”赵匡胤大为惊讶,立即命史官查对,果如卢多逊所言。赵匡胤大怒,提笔就在赵普脸上抹了一下,说:“汝怎得如他。”赵普回家后,一个晚上都不敢把脸上的墨迹洗去。第二天早朝,赵匡胤见他脸上仍有墨迹,才笑着让他洗掉。赵普受此羞辱,对卢多逊的成见更深了。

开宝六年(973年)八月,赵普被弹劾罢职出镇河阳,卢多逊不久就被任命为中书舍人、参知政事。赵光义继位后,又被任命为宰相,一时间权倾朝野。为了打击看不起自己的老宰相,卢多逊设法排挤赵普的妹夫太常博士候仁宝,使其离开京师最后阵亡于战场。而后又逼迫刚刚娶了宋太祖外甥女的赵普长子赵承宗离京赴任。卢多逊在幕后的种种小手段令赵普十分恼怒却没有办法。后来,赵普因“金匮之盟”遗训,为宋太宗立了大功,因功被晋为司徒、宰相,封梁国公。

赵普复相以后,卢多逊颇为不安。《宋史.太宗本纪》记载:普复相,多逊益不自安。普屡讽多逊令引退,多逊贪权固位,不能自决。赵普并不想将卢多逊赶尽杀绝,暗示他隐退,但卢多逊贪恋权位,并不死心。他甚至还想东山再起,于是勾结宋太宗的弟弟,秦王赵廷美。这恰恰犯了宋太宗的大忌。

太宗大怒,下诏一列举他不忠的罪过,贬为兵部尚书。第二天,把卢多逊交给目史审问,命令翰林学士承旨李防、学士启蒙、卫尉卿崔仁冀、膳部郎中知杂事滕中正一同审讯。案情审结,召文武常参官在朝堂集议,太子太师王溥等七十四人上奏议论说:“谨按兵部尚书卢多逊,身任宰相,心怀怨望,秘密派遗堂吏,勾结亲王,互通声气,咒诅君父,大逆不道,败坏纲纪,上负国家恩宠,下亏为臣之节,应当予以诛罚,以正法律。请把卢多逊交给有关部门处理,削夺一切官爵,依法诛斩。秦王廷美,也请同卢多逊一起做出处理,其他牵连犯罪的人,希望按法律惩治。”太宗下诏将其流放至崖州。

卢多逊聪明才智,学识渊博固然值得欣赏,但他不懂为官之道,却总喜欢恃才傲物,耍小聪明,在存在隐患之时,又贪恋权位,不能做到及时身退,最终落得抄家流放的罪过。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