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著名战地照片背后的故事(4):“战争中最后一个死者”

曾用笔名:元首卫队

在欧生活8年,精通德语,爱好二战史及现代战争史,从2000年起,曾在“战争的艺术”、“德国军事中心”等军史网站和《突击》、《战争史研究》等纸媒上发表多篇原创文章及翻译多部德语电影电视剧中文字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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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战地照片背后的人与事,让习惯了为王者震撼、为英雄掩泪的我们,探知那些战争中普通人们的不平凡故事。

那些著名战地照片背后的故事(4):“战争中最后一个死者”

相信很多人都看过这张照片,拍摄者是著名的战地记者罗伯特·卡帕(Robert Capa),照片中死者汩汩流出的鲜血和扭曲的姿态无声的诉说了战争的残酷,这也是历史上最令人深刻的战争照片之一。

然而,照片中男子的身份在很长时间内仍然是个谜。直到他身边的人分享了那天的记忆,以及男子的家人通过领口上印有姓名首字母的别针确认了身份之后,这个谜才被解开,整个过程也随之被揭露。

1945年4月18日,德国莱比锡,美军第2步兵师在与德军交火之后已经占领了大半个城市,此时他们必须穿过一座桥才能到达城市的另一边。而德军用烧毁的坦克和有轨电车堵塞了桥梁,试图阻碍美军前进。在雅恩大街61号公寓楼前有个公园,德军在里面挖了战壕,但是美军看不到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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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8日在莱比锡街头被美军俘虏的德国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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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军正在冲过大桥时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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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斯塔夫阿道夫大街上与德军狙击手对射的美军步兵,拍摄者为罗伯特·卡帕

美军第23步兵团D连的一等兵雷蒙德·鲍曼和战友雷曼·里格斯二人接到命令,要上到这座公寓楼的三楼,将一挺.30口径勃朗宁机枪架设在一个开阔的阳台上,对着在公园里的那片区域扫射,试图将德军压制住,直到美军大部队穿过那座桥。和他们一起的还有战地摄影师罗伯特·卡帕。

在这个阳台上可以一览无余地看到桥上的情况,但是过于暴露的位置对雷蒙德·鲍曼来说却是一个致命的错误。

二人商量了一下,一次只由一个人开枪,打一阵然后轮流。莱曼·里格斯首先开火,他刚把枪放下,雷蒙德·鲍曼就接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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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图右边即为雷蒙德·鲍曼,左为莱曼·里格斯,他们都戴着一顶缴获的德国空军皮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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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被打死前几分钟,雷蒙德·鲍曼换到了左边。

但大约30秒后,一颗子弹打穿了鲍曼的鼻子,当场打死了他,击穿他头部的子弹在房间里弹来弹去,奇迹的是,居然没击中里格斯。

旁边的人赶紧又操起了机枪继续射击。一帮的鲍曼血流满面,瘫倒在地上断气了。

那些著名战地照片背后的故事(4):“战争中最后一个死者”

这一切发生的时候,卡帕站在离雷蒙德·鲍曼只有几英尺远的地方,他赶紧从阳台窗户爬进公寓,给躺在敞开的门边的死者拍照。后来,他把这些照片刊登在了1945年5月14日的《生活》杂志上,题目为“最后一个死者的照片”(The picture of the last man to die)。也成为二战中最令人难忘的画面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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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帕抓拍的一系列现场图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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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登在《生活》杂志上的现场图片,出于隐私的缘故所有人的正脸都被遮盖,而鲍曼的家人通过他的翻领上别着一枚别针,上面写着他在高中时写的姓名缩写而确认了身份。

那些著名战地照片背后的故事(4):“战争中最后一个死者”

二十世纪最伟大的战地摄影师罗伯特·卡帕,从西班牙内战一直到诺曼底登陆,他随军拍摄了无数经典照片,1954年在印支战争中不慎踩雷身亡,他生前的名言:"If your pictures aren’t good enough, then you aren’t close enough"(如果你的照片不够好,说明你离得不够近)至今仍是无数同行后辈的金科玉律。

1924年4月2日,雷蒙德·j·鲍曼出生于纽约罗切斯特,在七个孩子中排行第五。:高中毕业后,鲍曼于1943年6月21日应征入伍。在第2步兵师第23步兵团D连服役。1944年1月,他随部被派往英国,为“霸王行动”做准备,后在8月3日法国境内作战时负伤。伤愈后又参加了阿登战役和德国本土的最后战斗。被先后授予一枚铜星勋章、一枚陆军军纪奖章和两枚紫心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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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伯特·卡帕在1947年的一次采访中回忆到:“尽管可能没什么意义,但他(鲍曼)看起来是如此干净,就像战争才开打第一天一样,说明他是个一丝不苟的人。于是我说:“好吧,这将是我最后一张关于战争的照片了。”于是我拿起相机给他拍了一张肖像照,就在我给他拍照的时候,他被一个德军狙击手打死了。死得很干净,也很美丽,我想那是我对战争的最深刻的记忆。”

当年住在这个房间的罗伯特·佩佐德(Robert Petzold)13岁,他在前一天晚上接到祖母的电话。她住在再往西几公里的地方,已经看到美国人正在抵达莱比锡。她告诉佩佐德一家人:“敌人来了,赶紧好好吃顿早餐吧”。

在按照祖母的夫妇吃饱之后,佩佐德、他的母亲和妹妹躲进了地下室的防空洞,虽然他们能听到激烈的交火声,但对阳台上发生的戏剧性事件却一无所知。佩佐德曾经在阳台上养过兔子。战斗平息后,他的母亲回到他们的公寓,看到客厅里鲍曼的惨景。

小伙子的血洒了一地,渗进了地毯里。在走廊的梳妆台上,她发现了从他口袋里拿出来的信件和照片,里面有一个女人和孩子。她说:“他们可能是我们的敌人,但他们遭受的命运和我们一样。”

多年来,佩佐德德母亲一直试图清除地毯上的血迹,但都徒劳无功。似乎为人们提供了一个永久的提醒,战争是有多么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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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住在这套公寓里叫做卡特琳·斯坦因,她的阳台被漆成了桃红色,装饰着天竺葵和一个盥洗台。对于鲍曼之死她说到:“我尽量不去想这里发生了什么,但它无疑为我在学校学到的历史增添了另一个维度。”

雷蒙德·鲍曼的母亲弗洛伦斯起初不相信她的儿子已经阵亡。当她的另一个儿子联系雷蒙德的部队作进一步确认时,被告知买一本《生活》。在杂志中,这家人认出了带有首字母RB的大头针,那是鲍曼在高中时做的。

鲍曼阵亡后先是安葬在法兰克福的美军战争公墓,1948年转回美国,长眠在在家乡罗切斯特的圣墓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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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莱比锡市通过投票公决,决定将公寓门前的雅恩大街改名为“鲍曼大街”(Bowmanstraße),以纪念雷蒙德。

更名发生在2016年4月17日,当年整个事件最近的目击人-雷曼·里格斯也专程飞到了莱比锡出席了更名仪式。

当年的公寓大楼也在2012年修葺一新,现被称为卡帕楼(Capa Hasu),楼内设有一个小纪念馆,里面有卡帕的照片和关于鲍曼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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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名仪式上手持新路牌的雷曼·里格斯,鲍曼当年的好兄弟回想起61年的那一幕,已是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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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卡帕楼,也就是当年鲍曼阵亡之地,这里曾在2011年遭遇过一场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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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街景,路牌上的德文意思是“在雅恩大街61号楼中阵亡的美国士兵雷蒙德·J·鲍曼,因为照片“战争最后一位死者”而闻名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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