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 聯 · 十 年(之二)驚魂一刻

殘 聯 · 十 年(之二)驚魂一刻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整整九年,但是每每想起來還是心有餘悸,但卻無怨無悔…..

那是2010年3月的一天,那天下著小雨,窗外的世界溼漉漉的,馬路對面的公園在小雨中更加靜謐。打開窗戶,一絲絲涼意撲面而來,初春時節,空氣裡彷彿有拂不掉的新鮮泥土氣息。剛剛忙完手頭的工作,打開窗戶憑欄遠眺,匆匆一瞥美景,疲憊的心還未緩釋,樓下突然傳來“砰” 的一聲巨響,隨後是小張尖叫的聲音和一個粗啞男人的吼叫聲摻雜在一起,整棟樓好像都在顫抖。大家趕緊放下手頭工作,從三樓衝下二樓。

一個衣衫不整的男人,漲紅著臉,確切的說是紫紅色的臉,微微卷起的頭髮,五十多歲的年紀,穿著一雙不常見的解放膠鞋。他在二樓的接待大廳裡東倒西歪地胡亂揮舞手裡的雨傘,嘴裡還含糊不清地罵人,渾身散發著濃濃的酒氣和不常洗澡的汗酸氣味。根據以往的經驗,可能是生活陷入困境的殘疾人朋友尋求生活困難補助。但是,情況遠比我們預想的還要糟糕。

這個衣衫不整的男人是C先生,早年在工地上班的時候被高空墜物砸傷了頭部,經過長期治療也未痊癒,最終診斷為腦外傷綜合徵。C先生平日和健全人沒有什麼兩樣,但是一旦酗酒就會精神異常,言行舉止近乎癲狂。不巧的是,那天C先生中午剛剛飲酒,且已經到了醉酒的狀態。

我那時雖然到殘聯已經工作一年的時間,但怎麼安撫精神病人經驗嚴重不足。不過,無知者無畏。而且,一年多來,接待的殘疾人朋友大多都是通情達理的,沒有過不去的坎兒他們是不會輕易求助的。想到這裡,我讓幾個嚇壞了的年輕同志退到了三樓,只我一人留下和C先生交談起來。可惜的是C先生的情緒始終處於混亂狀態,甚至拿著傘差一點就劃傷我。我堅信一點,“有的時候,刺蝟比兔子更渴望擁抱”。眼前的C先生生活狀態不容樂觀,他一定是受到了很大的打擊或是傷害才會這樣。我不斷安撫他,始終衝他微笑,但那時我的內心也變得緊張起來,因為我根本找不到可以讓他安靜下來的辦法。

C先生的吵鬧聲終於漸漸小了,我大著膽子請他坐下來,他居然也同意了。小張不知什麼時候下來的,她很懂事地給C先生倒了一杯水,見他痛飲的樣子,小張趕緊又倒了一杯,這樣C先生連續喝了三四杯水,臉上的紫色漸漸褪去。我見他情緒穩定下來,就向他詢問為什麼到殘聯來。哪知剛一開口,他居然又拿起傘,很認真地問我,我可以把這個電腦砸了嗎?我下意識地站起來,用雙臂把電腦圈在懷裡,堅決地搖了搖頭,說不可以。他使勁地搓了一把臉,那我殺一個人可以嗎?我見他很認真的樣子,心裡有些撲通撲通跳了,但還是很真誠地告訴他,殺人不可以,殺人要償命。他從椅子上騰地站了起來,走到我跟前直視我的雙眼,砸東西不可以,殺人也不可以,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不想活了。C先生痛哭起來,情緒再一次波動起來。瞅準一個機會我趕緊讓小張電話詢問了C先生所在的社區,瞭解到C先生真得生活的非常艱難,他真得走投無路了。

C先生得了腦外傷綜合徵後,她的女兒也突發了精神病,長大後好不容易娶了一個倒插門的外縣區小夥子,可是,在共同的生活當中,這個女婿發現C先生的女兒精神異常,就跑回老家不再和C先生的女兒生活了,但是,這個時候C先生的女兒又生了一個女孩。受到感情打擊的小C女士病情進一步加重。就在C先生來殘聯的上午,小C女士在家裡面又哭又鬧,把家都給砸毀了,甚至把大便拉在了褲子裡。C先生急得不知怎麼辦,中午借酒消愁,自己喝了酒精神也失常了。

瞭解到C先生的遭遇後,我們都非常同情和理解那時C先生的心情。我把手搭在C先生的肩上,很真誠地告訴他,他做父親的不方便照顧小C女士,殘聯會免費送小C女士到醫院治療精神病,穩定她的病情。我永遠永遠忘不了當時C先生的身體一直顫抖、用粗糙的雙手握緊我手的樣子。為殘疾人朋友服務是幸福的,因為服務好一個人,挽救的是一個家。

送走C先生後再次走上二樓,赫然發現二樓衛生間的門被C先生捅了一個大洞。他是用了怎樣的蠻力才把這麼堅固的門捅壞的呢?回到辦公室靜坐,回想整個過程,如果我們沒有及時從三樓衝下二樓,C先生捅完廁所的門以後捅了小張呢?如果他說砸電腦的時候,我環抱電腦背部被他捅傷呢?畫面不可想象也不敢想象,不覺後背驚出一身冷汗。

殘疾人是特殊困難群體,需要全社會的關注、關心和關愛,尤其是為這些特殊困難群體服務的工作人員,要有博愛之心,換位思考,用心用情工作,不讓一個殘疾人掉隊。世界上寬闊的是海洋,比海洋更寬闊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寬闊的應是服務殘疾人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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