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皆禍害?”——從張愛玲《茉莉香片》看如何擺脫原生家庭

張愛玲的小說《茉莉香片》,從故事背景到主要人物,很大程度都參考了她自己的人生經歷。這部小說講的就是一個剛成年的男子,與原生家庭痛苦撕扯的故事。

“父母皆禍害?”——從張愛玲《茉莉香片》看如何擺脫原生家庭


故事裡,二十歲的聶傳慶,相貌相當美,像個女孩子,家庭富裕。隨同父親,繼母從上海來到香港上大學。

他的父親個性暴躁,常常虐待他,甚至打聾了他的一隻耳朵。繼母也缺乏善意,無時無刻不奚落他。這些都造成了他沉默寡語,自卑自閉的個性。

他跟著父親二十年,造就了精神上的殘疾,認為給他自由,他也逃不出去。因此他也仇視自己的父親,仇恨自己的原生家庭。

直到來到香港,在學校裡遇到了生母的初戀情人,文學史教授言子夜,他在內心開始渴盼,幻想,如果母親嫁給了言子夜,當初一定就有擺脫現有命運的希望。他沉迷於自己的幻覺不可自拔,以至於在幻覺破滅以後,絕望引起了暴怒,他兇殘地傷害了言子夜的女兒言丹朱。

張愛玲的現實生活也類似。生母很早就不在身邊了,繼母和父親成天抽大煙。聶傳慶很大一部分是她弟弟張子靜的寫照,相貌美,在家裡屢屢被欺侮虐待。現實生活中的張子靜在姐姐看來是渾渾噩噩,全不在意的。張愛玲對他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父母皆禍害?”——從張愛玲《茉莉香片》看如何擺脫原生家庭


在這部作品裡,她也把自己的主觀感受投射到了人物形象上,給了男主一條生路,再無情把這條生路引向絕境。

這是因為,終其一生,張愛玲始終未曾和自己的父母和解,也沒有能找出方法,來改變自己的命運。

一,“他是繡在屏風上的鳥,——悒鬱的紫色緞子屏風上,織金雲朵裡的一隻白鳥。年深月久了,羽毛暗了,黴了,給蟲蛀了,死也還死在屏風上。”

此段描述可以作為習得性無助患者的精確心理獨白。男主角成長在被父母忽略的環境裡,甚至遭受到過比較嚴重的家庭暴力,長期處在家庭暴力環境之中,會出現消極和抑鬱的狀態,自我評價降低,無助感由此產生。

這樣的孩子,往往缺乏積極向上的動力。這也是老人們俗話說的“孩子打不得,越打越生賤”的心理學含義。

二,“傳慶相信,如果他是子夜和碧落的孩子,他比起現在的丹朱,一定較為深沉和有思想,積極,進取,勇敢,丹朱的優點他想必都有,丹朱沒有的他也有。”

聶傳慶仇恨自己的原生家庭,厭惡自己,不能接納自己。羨慕丹朱,嫉妒她身上所有的優秀品質,瘋狂渴望那些他所不能擁有的東西。

其實這個階段,聶傳慶的人格已經基本形成,建立了對自己原生家庭的反向認同,並開始有了比較正確的人生觀,價值觀。但是很可惜,在作品裡,主人公還是不能擺脫自己的家庭,改變命運。

三,“丹朱沒有死,隔兩天開學了,他還得在學校裡見到她。他跑不了。”

聶傳慶跑不了,擺脫不了自己的原生家庭,也改變不了命運。原生家庭的負面影響,真的就根深蒂固,無法超越了嗎?

這裡涉及到一個責任歸因。性格氣質不同的人對於責任歸因也是有差異的,這些差異,則直接影響人的判斷和選擇。

聶傳慶(其實代表張愛玲本人)顯然把責任歸因在父親身上,父親輕視他,虐待他,但他根本看不起父親,實際上就是看不起自己。

聶傳慶二十歲了,作為成年人,沒有意識到自己有選擇和成長的權力。越歸因於家庭,就越看不起自己,進而自暴自棄。

作為成年人,顯然應該具有告別過去的決心和勇氣,正如尼采所說:與惡龍纏鬥過久,自身亦成為惡龍;凝視深淵過久,深淵回以凝視。

“父母皆禍害?”——從張愛玲《茉莉香片》看如何擺脫原生家庭


糾結於原生家庭的影響全無用處,既然知道光明的方向在哪裡,不妨嘗試親歷苦難,承擔成長的痛苦和壓力,不再將自己的未來的責任推卸給原生家庭,嘗試與父母和解,不再把自己歸類為基因或環境的受害者,只有這樣,才能即使在人格形成之後,依然可以自由選擇成為一個怎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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