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人問我：關於青春，你第一反應想到什麼？
我肯定會告訴他：《縱橫四海》。
是的，青春最美好的樣子，莫過於經典影片《縱橫四海》裡面的快意瀟灑。
《縱橫四海》是一部由吳宇森導演，並於1991年上映的港片。主要講述了阿祖（周潤發飾演）、阿佔（張國榮）和紅豆（鐘楚紅），三人均是孤兒，從小被養父強迫學習偷盜技巧，並在機緣巧合地認了一名警察做乾爹。長大後，三人成為了專幫養父掙錢的藝術品大盜。阿祖和紅豆成為了戀人，阿佔也偷偷喜歡著紅豆。
在一次法國的偷畫任務中，養父聯合法國人設局想把三人殺掉。關鍵時刻，阿祖為救阿佔，駕車駛進大海與殺手快艇相撞，並瞬間爆炸，阿祖生死未卜。所有人都以為阿祖死了，阿佔也帶著紅豆回了香港。
兩年後，在阿佔的陪伴下，紅豆走出傷痛，並嫁給了阿佔。但阿祖卻坐著輪椅回來了，原來他並沒有死，只是雙腿癱瘓了。此時，養父計劃自編自導一齣戲，打著名畫失蹤能使其升值的好算盤：一邊把名畫拿出來拍賣，一邊要求阿佔去偷那幅畫。同時三人也明白了，兩年前的事情都是養父安排的。
於是，三人再次聯手，從拍賣行手裡盜取了那幅畫，並與養父大戰一場，清算兩年前的事情。激戰後，阿祖和阿佔把養父交給警察干爹繩之於法，同時也把畫歸還給法國博物館。
最後，三人移居美國，改邪歸正，過上了平靜幸福的生活。
這部108分鐘的電影，以詼諧又暴力的方式給我們描繪了最意氣風發的青春，那是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豪氣沖天。哪怕最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也不負春光不負韶華。
01 紅豆：阿祖與阿佔——戀愛與婚姻
影片中，紅豆有兩段感情糾葛：和阿祖談戀愛，和阿佔結婚。
這部電影，我重溫過無數遍。其中有一幕：紅豆親吻阿佔時，想象著那是阿祖。年少時，我曾以為，紅豆之所以會和阿佔結婚，不過是以為阿祖“死了”，急需找人來填補內心而已。
隨著年歲漸長，我才發現，哪怕沒有那場事故，哪怕阿祖不曾離開，紅豆最後也會和阿佔在一起。因為阿祖只適合談戀愛，阿佔才適合結婚。
其一，阿祖是個江湖浪子，浪子是很難安定下來的。
他有幾句浪子名言：
“其實你們倆都知道我的性格，我喜歡這兒走走那兒走走。
我喜歡流浪。
愛一個人，不一定要她整輩子都跟著你。
我愛一朵花，不一定要把它摘下來。
我愛風，難道叫風停呀，讓我聞一聞。
我愛雲，難道叫雲飄下來抱著我嗎？
我愛海，難道我去跳海嗎？”
哪怕阿祖勉強安定下來和紅豆結婚，恐怕比這部電影的結局還要不靠譜：阿祖一邊看著足球賽，一邊給阿佔和紅豆帶孩子，一會兒把攪拌麵粉的勺子糊在孩子臉上，一會兒用雞毛撣子把孩子掃了掃然後扔出去。浪子回頭，也依然是浪子啊！俗話說：“浪子當家，餓死全家！”
其二，阿祖和紅豆的步調不一致，阿佔與紅豆的步調一致。
阿祖和紅豆的步調不一致，在剛開始的幾句話中就初見端倪：
紅豆：當心趕不及啦！
阿祖：你很趕嗎？我不太趕，都還沒天黑。
還有，片頭開始不久，紅豆看著巴黎聖母院，憧憬著自己的夢幻婚禮：“我真的好希望可以在那裡舉行婚禮，到時候有很多花童跟我一起走進教堂，整條路都鋪滿了牽牛花。”紅豆想安定下來和阿祖結婚了，而阿祖卻在紅豆身後吊兒郎當地拋著小狗玩耍，完全沒聽進心去。
阿祖就像是一陣風，還在前面不停晃盪的時候，追著跑了好久的紅豆已經想停下來了，而阿佔也想安定下來了。
三人帶著《珍夏夢布丹》去見買家的路上，阿佔說，其實我們經常東奔西跑，是時候找一個地方安定下來了。阿祖卻唸了幾句詩：正所謂千古江山，英雄無覓處。舞榭歌臺，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也就是說，如果隱退了，江湖再也找不到像自己這樣的人物了。顯然，對於安定的生活，阿祖更向往無拘無束的江湖。
其三，阿祖的未來規劃裡沒有紅豆，但阿佔有。
阿祖和紅豆在一起時，阿祖說：“我知道結了婚以後會沒有民主沒有自由，所以我追求的只是一剎那的光輝。”
阿佔和紅豆在一起時，阿佔已經計劃好什麼時候要孩子，去哪裡定居，甚至連孩子名字都想好了，兒子叫香蕉糕，女兒叫聰明豆。
其四，阿祖的愛像小孩，阿佔的愛像大人。
阿祖愛紅豆，就是不停地捉弄她、教訓她。阿佔卻認為女人是需要有人愛有人疼的，哪怕紅豆最開始並不是和他在一起，他也勸阿祖對紅豆好一點，要多疼愛她，每次阿祖欺負紅豆，他也會幫紅豆報仇。
偷完《珍夏夢布丹》，阿祖靠著降落傘逃走，紅豆開車載著阿佔去接阿祖。因為紅豆的車技不好，阿祖幾番降落都不成功，所以不停地罵紅豆：“用低波啊！八婆！”阿祖摔下來了，紅豆趕緊停下車去扶他，阿祖爬起來一邊罵著“你這個死八婆！”，一邊用力捏痛紅豆的手臂。阿佔在旁邊看見了，就趕緊拉開紅豆。就算後來上了車，阿祖也一路在責備紅豆，罵她比豬還蠢。
等阿祖把車停在路邊下車解手時，阿佔看著紅豆不開心，偷偷地跳到駕駛位把車開走了，留下阿祖在後面追。
還有那天晚上，紅豆過生日，阿祖整蠱紅豆。紅豆本來開開心心地吹蠟燭，結果卻被撲了一臉面粉。阿佔趕緊拿起毛巾給她擦，紅豆推開阿佔，生氣地走了。阿祖卻在旁邊笑得開懷，還嘲笑紅豆是白毛女。阿佔原想追出去的，想了想卻把阿祖推了出去：“她只聽你哄啊！”然後躲在門邊看著阿祖用幾句客家話三言兩語就把紅豆哄好了，還得意地衝他擠眉弄眼：你看，我三兩下就哄好了。阿佔不忿地拿起玩具槍，射中紅豆的腿，紅豆條件反射一踢，立馬把阿祖踢下了水，成功幫紅豆報完仇的阿佔跑過來拉著紅豆就一起跑了。
甚至後來買家出200萬美金讓他們偷《赫林之女僕》，阿佔為了紅豆的幸福，撇下阿祖單獨去偷畫，因為聽說那幅畫很邪門，誰去偷誰就會死。
總的來說，很多女人年輕時都會被阿祖這種男人所吸引，風流不羈，又會甜言蜜語。但最後結婚時，大多都會期待阿佔那樣的男人，溫柔體貼，又愛家疼妻。
02 孩子：乾爹與養父——好人與壞人
這部電影很有意思的一點是：主角三人沒有親生父母，卻有兩個沒有血緣關係的爸——乾爹與養父，而乾爹與養父的身份又分別是警察和盜賊。兩個身份相互對立，身份的設定也是單一的好人和壞人。好人一直是好人，也一直對阿祖三人很好；壞人一直是壞人，也一直對阿祖三人很壞。
阿祖三人小時候去麵包店偷麵包，偷了兩包以後就被老闆發現了，於是拔腿就跑。此時，警察剛好巡邏經過，趕緊追了上去。結果等警察追到時，卻發現這三個孩子竟然把偷來的麵包送給一個老婆婆吃，還幫忙幹家務。他們做著壞事，卻是個好人。
警察一下子就動容了，帶著他們出去吃飯，還給了錢叮囑他們買衣服御寒。三個孩子感動得連連認下乾爹，警察詢問原因，紅豆說：“全世界只有你一個對我們好的。” 若不是在漫天黑暗時遇見過一點亮光，後來的他們也就不會嚮往光明瞭。
乾爹安慰說：“你們這麼肯幫助人，也是好人來的，不如長大了去考警察吧。”阿祖敷衍說：“慢慢再說吧！”阿佔說：“不一定要做警察才能幫助人的。” 是的，雖然古希臘哲學家德謨克利特說：“一個人必須要麼做個好人，要麼仿效好人。”但要想成為好人，有很多種方式，並不是一味地複製模板。
《珍夏夢布丹》被盜後，法國警方要求香港警方配合抓捕行動，而香港警方派出了乾爹。在碼頭槍戰中，阿祖在爆炸中“身亡”。此時，乾爹剛好趕至現場，對於罪犯死亡一事，乾爹身為警察，理應是鬆了一口氣的，因為不用再擔心他作惡禍亂社會。但乾爹卻滿眼淚水，完全只是一個痛失愛子的老父親。甚至後來得知阿祖並沒有死，乾爹也並沒有把阿祖繩之於法，還收留了阿祖養傷。
因為在乾爹的認知裡，阿祖就是個“好人”，他願意為了這些好人網開一面。後來，雖然乾爹也經常發現阿祖和阿佔的不對勁兒，他也懷疑他們是不是又想偷東西，但每次都傻乎乎地被他們插科打諢掩蓋過去。甚至最後連養父都看不下去了，罵了乾爹一句：“笨蛋。”其實幹爹才是那個真正意義上的好人，因為真正的好人，總是帶點兒愚笨和寬容的。哪怕被耍得團團轉，他也會一笑而過。
而養父，則是個黑透了心肝的壞人。
養父是個慣偷，所以他也收養了一些孩子，並將其培養成小偷。但凡孩子不願意學偷東西的招數或者學得不好，他就打罵孩子，還不給飯吃。那些孩子逐漸長大，併為他偷來許多有價值的東西，養父也一躍成為偷盜集團的首腦。最後養父還想設局殺死自己的三個子女，顯然是卸磨殺驢的勾當。勿以惡小而為之，人都是從一件件小壞事上逐漸成為一個虎毒食子的大壞蛋的。但阿祖三人也正因為這個壞人養父的重重殺機而奮起反抗，最後脫離了這個偷盜集團，得以過上自己的生活。
當然，壞人的下場都是一樣的。正如干爹所說：“每場戲的結局都是壞人被繩之於法，這場戲也不例外。”
乾爹與養父，他們不僅僅代表著好人與壞人，他們更像社會的兩面——光明與黑暗，光明告訴人方向，黑暗教會人成長。只要你願意成長，黑暗終會退去，光明將永遠為你打開大門。
03 三人：盜賊or英雄
一開始時，阿佔在法國街頭對一個畫家說：“我叫阿佔，我是個通天大盜！”
但吳宇森導演卻曾說：“這部戲塑造的是英雄。”
那阿祖他們究竟是盜賊還是英雄？
對於這部電影，有人把它定義為動作片，有人把它定義為喜劇片，也有人把它定義為愛情片，
但我覺得最為恰當的定義應該是：俠盜片。俠盜，盜賊亦有俠義心腸，通天大盜亦有英雄夢。
什麼是英雄？
日本小說家芥川龍之介說：“英雄者，乃敢與天鬥之人也。”
在碼頭激戰中，阿祖和阿佔對戰一群殺手，兩人本來都自身難保。這時，阿佔還跑過去救了一個槍口下的孩子。阿佔雖是個盜賊，但在死神面前，他何嘗不是那個孩子的英雄？
美劇《金色年代》說：“英雄就是這樣，儘管我們說不需要他們，他們依然支持我們。”
片頭一開始，阿祖為了後續的偷盜去博物館踩點。聽聞《赫林之女僕》被盜，老館長非常傷心，天天坐在凳子上等待著奇蹟發生，希望名畫再次出現。此時，導遊帶著一群人從老館長身邊經過， 甚至還有人討論“你喜歡這幅畫嗎？”“喜歡，失去了真可惜。”
但由始至終，沒有一個人去安慰一旁失落傷心的老館長。阿祖卻挨著老館長坐了下來，然後遞給他一片口香糖。剛開始時，老館長依然悶悶不樂地低著頭說：“不用了，謝謝。”阿祖卻堅持把口香糖往前遞了一下，示意他接下。待老館長吃了口香糖，阿祖還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我想，老館長的鬱悶在那一個小小的舉動裡瞬間舒緩了許多。而影片結束時，阿祖他們也把畫歸還給博物館了。阿祖他們何嘗不是讓老館長美夢成真的英雄呢？
張國榮曾說過一句話：“保護好我愛的人，就是我的英雄夢。”
比如，每次遇難，阿祖總會奮不顧身相救阿佔，阿祖就是阿佔的英雄。比如，每次阿祖欺負紅豆，阿佔都會愛護紅豆，甚至後來兩人有了幸福的生活。阿佔何嘗不是紅豆幸福人生的英雄呢？
《英雄本色》裡說：“懂得回頭的，才是英雄。”
三人最開始是盜賊，但最後卻奮起反抗，端掉了養父的盜賊集團，從此改邪歸正，真正地頓悟大善大惡，大是大非。他們何嘗不是自己的英雄？英雄之所以成為英雄，不在於他打敗多少外在的敵人，而在於他最終戰勝了自己。
所以，哪怕如盜賊這般見不得光的小人物，也可以心懷英雄夢，並且成為英雄。
奇蹟一定會出現的，就像影片中的老館長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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