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早春二月的杭州,景色宜人……春43

过去的一九九九年对于林雪来说真的是一道坎,是撕心裂肺的一道坎,他的父母在这一年相继离世。

望着家中供台上双亲的遗照,林雪重重地磕下了头,守孝半年多的他要离开清河县城,临行前他把房门的钥匙交给了他的表哥李春。

当李春接到林雪交给他的钥匙的时候,他预感到这次分离将会永别。李春眼眶微红握着林雪的手说:“我们是兄弟,你回家我接你,你离家我不送!”说完他走进了堂屋,一甩手发出:“哐。”关上了屋门,林雪站在院子中间,看着昔日与李春喝过酒、吃过饺子的地方,林雪感慨万千大声喊:“哥你保重,我走了。”

林雪还有些事要去做,至少先去完成二十一年前的约会。

林雪知道李春表达的意思,那是让他明白,无论在外如何地漂流,贫也好、富也罢,只要你想回家,多远我都会去接你,可是要离家远行,再近我都不送,这是给林雪留个恒久的念想,回头是岸。

游荡的人就像大海中的浮瓶,早晚会靠岸,沧海茫茫看不清楚哪里是此岸?彼岸?亲人就是岸边的灯塔,恒久地在人心中闪烁,直到迷失中的人,找到归家的路。

清河就是林雪的岸,那岸边有着一盏用亲情点亮的灯塔。

二零零零年二月二十二号早上七点三十分,芜湖市六号码头的对面,有个面色苍白俊瘦的小伙子,推着残疾人坐的轮椅,轮椅上坐着一位五十岁不到的中年男子,近处一瞧会发现,这两人长得很像。

“从我记事起,每年春天这几天都到这来,虽然小时候住在这,可也犯不着这么怀念童年吧?您不说我也能猜到,绝对是您年少轻狂时期的红颜,长得好看,扎着马尾辫,戴着红领巾,穿着白衬衫深蓝色的裙子白色的袜子黑布鞋。啊…白衣飘飘的年代,还真让人神往啊。”

“别嘚嘚了,拿包去。”

胡静安转身向着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的桑塔纳2000轿车走去,在车的后备箱里拿出一副木制拐杖返回,插在胡江坐着的轮椅后背,又跑回到后备箱,拿出一个黑色的粗布方包和洗的褪色的五六式军用挎包,走回胡江身边。

“江边风寒,溜两圈就去小舅家的饭店歇着,老妈说今天带的菜有您爱吃的慈菇春笋百叶卷烧肉,要小舅店里的胖阿姨热一下。包挂车边上了。”

“唠叨没完了,中午别忘了接阿娘。”胡江把褪色的军挎包挂在胸前,在包里拿出保温杯,扭开盖子喝了口水。上海方言,阿娘就是奶奶。

“忘了您也忘不了阿娘,阿娘把我带大的,名字都是阿娘起的。我先走了,还是五点左右来接您回家。”

“胡静安,我的口琴呢!”

“哎呦喂,这么大声吓死宝宝了。在黑包里,说了多少次了别叫我大号,叫小号。”

走到轿车旁的胡静安折返,跑到胡江身边,在轮椅边挂着的黑包里拿出一个黑布袋,放进胡江胸前褪色的军挎包里。

“儿子,不叫你大号,那外号叫啥?”

“哎呀,什么外号,是小号小号好吧。”

“什么是小号?”

“安静。”

“这叫代号!还小号呢,游戏玩疯了。你阿娘也是惯着你,二万多的电脑也舍得。”

胡静安开车走了,江边六号码头来往的船只不如过去繁忙,现在的公路修建的四通八达。胡江知道随着城市的动迁,长江边一排十多个码头,早晚要拆除换新颜。

望着街对面的码头,远眺长江上往来的各种大小不一的船只,胡江的思绪回到了二十一年前的那个丛林绿野的山上和枪林弹雨的战场上……

杭州市西湖风景区的三台山路上,一辆白色的踏板摩托车匀速地向着总工会疗养院的方向行驶着。在这辆白色踏板摩托车的后面跟上来一辆出租车,开出租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司机。出租车刚过饮马桥进入三台山路不远,透过前挡风玻璃进入他视线的是一名女子驾驶着一辆白色踏板摩托车。他观察背影凭经验他认为这个驾驶摩托车的女人最多二十五岁,于是老司机轻踏油门,出租车缓慢地从这辆白色踏板摩托车的边上经过,通过后视镜老司机虽然看不清戴着白色头盔人的脸型,可是驾车人挺直翘腰的身姿和随风微动的披肩黑发,飘着香味的洗发水柔迷的味道飞入车内、钻入他的鼻腔,他更加确定了自己的认为。

早春二月的西湖,寒凉依然。张君芳将摩托车停入车位,摘下头盔放在摩托车的踏板上,双手抬起放在脑后,右手一把抓住拢起齐肩的黑色直发,左手食指勾下右手腕上的黄色皮筋,将头发扎起马尾,然后掀起座垫,拎出一只黑色的四方形硬牛皮包,放下座垫,听到有人跟她打招呼,她转身微笑着回复,等着对方快速放好摩托车,一起向着疗养院的行政管理副楼走去。

“上礼拜提的事你想好了吗?”

“还没呢…这两天家里…”

“过去总说孩子小,现在都上大学了,总该想想自己的事吧。君芳,知道你要求高,这个马建军条件不错,别回绝了,我们家老爱都跟我急了。抽时间你好好想想,下班一起走,必须答复我,听到没?”

“晓得了,吴姐。”

在疗养院已经工作二十年的张君芳,目前在行政科所属的仓库做保管员。自从被开除党籍的那一刻起,她的政治生命算是到头了。还有八年张君芳就可以打报告退休了,她打算退休后到疗养院后面的龙井茶场找点事做。她不缺钱,她就想学学种茶、采茶和制茶。她不知道这算不算自己的理想,反正打小就有这个想法,只是没有机会去实现,看来只有等到退休后去实施了。

吴爱国,女,五十四岁,疗养院工会主席,中共党员,副科级。她的丈夫在省委统战部工作,副处级。

上个星期五,吴爱国想帮张君芳介绍的对象是她丈夫的同事。

早九晚五。张君芳和吴爱国开着摩托车来到浙江大学旁边的玉古路,有家名曰“同你漫步时光”的茶餐厅里入座点单,等服务生离开后吴爱国打开了话匣子。

“说说吧。”

“说什么?”

“嘿,逗我好玩是吧。”

“吴姐,上次你都没说清楚。”

“好好,我服你了。我不怕麻烦,再说一遍,这回你听仔细了。”

吴爱国端起面前的玻璃杯,看着杯中淡黄色的大麦茶有些出神地说:“炒出来的大麦冲泡的水,入口就感到北方田野的气息。我就喜欢这味儿。”她呷了一口,抿抿嘴唇,微微点头像是认可了这大麦茶的浓度和麦香味。

“这人是我家老爱的同事,一米七左右的个,国字脸,五十五岁,就一个儿子留学在澳大利亚墨尔本,在那有工作还找了个老外结婚了。他老婆去世十几年了,老丈母娘跟他住,一直都是他照顾着,年头过世了。办公室的同事都想帮他撮合一下,他先是不同意,但最后还是同意了。哎!你在听吗?”

“哎呀吴姐,别那么大声,听着呢。”

“眼睛别走神,就看着我……老实人,不抽烟,酒到是会喝。房子124平,那个小区叫什么来着,哎呦一下想不起来,反正离你那不算远吧,就在文二路万塘路附近。”

一名服务生托着菜盘来给她们桌上菜,一小碟蒜泥黄瓜段,一小碟茴香豆,一小碟盐水花生米,一小碟酸甜白萝卜。服务生上好四样饭店送的开胃小碟,面对着她们往后退了一步,右手摆了个请享用的手势,离去。

“吴姐,发现了吗?”

“发现什么?”

“这服务生扎着围裙?”

“扎围裙怎么啦?”

“白色的围裙呀。”

“白色的怎么啦?”

“他穿的一身黑色的衣服,白围裙上绣了朵粉红的玫瑰。”

“那又如何?”

“你没发现这围裙很短吗?”

“啥意思你直接说吧。”

“你看这些服务生都很清瘦,这白围裙像超短裙,走路还扭着屁股。”

“哎,我说张君芳,我是了解你的,换个人还以为你想男人想疯了。走路还扭着屁股?你往哪看呀,看我哎你到底听没听我说!”

“吴姐你小点声,都有人看咱们了。”

“不听我可走了啊!”

“听,一直在听嘛。”

“我说啊……被你气糊涂了,我说哪了?”

“噢你说:走路还扭着屁股?你往哪看呀,看我哎你到底听没听我说!”

吴爱国拿起身边咖啡色的手提包,突然站起身,脸色微红,鼓着腮帮子,怒视着张君芳。

张君芳也被吴爱国的动作吓到了,忙站起身伸手抓住吴爱国的小臂,陪着笑脸低声下气恳切地样子说:“开玩笑的,开玩笑呢吗。”

“说。”吴爱国还没消气。

“他家住在文二路万塘路附近……哎呦姑奶奶,坐下吧先,别气了。”

“这还差不多,得亏你记得,哼。”

吴爱国重新坐下后,把咖啡色的手提包往餐桌边上一甩,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麦茶。吴爱国喝大麦茶从来都是品尝式的慢呷,她一直认为这样才能品出味道,殊不知大口饮麦茶,却别有一番滋味。平时张君芳在单位给人一种不苟言笑的感觉,刚才她突然觉得面前的小女人有着特殊的气质,这是一种不夸张却是恰到好处的风趣气质。与她工作二十年的张君芳她居然没看出来,她的脑子里莫名地冒出一种想法,千万别让自己家的男人认识张君芳。

张君芳用筷子夹起一块白萝卜送到吴爱国的嘴里说:“这萝卜准好吃,快尝尝。”

吴爱国扭着脸一下躲让不掉,没办法只能用牙咬着吃了,随即从她嘴里传出“咔哧咔哧”咀嚼萝卜干的清脆声。

“哎君芳,你别说这萝卜酸甜正好,你也尝尝。”

张君芳抿着嘴略微侧过脸眼睛远望着空气点着头露出小得意的笑容。

吴爱国瞄了一眼张君芳,她突然觉得这世上没几个男人拿得住张君芳。她忽然有些后悔,后悔认识张君芳太晚了,早点相识跟张君芳学一两招,她吴爱国中意的男人就会娶她,后悔介绍她老公的同事给张君芳,担心那个男人会为眼前的小女人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她的老公会怪罪她。

五十四岁的吴爱国被张君芳的气质吸引了,很自然地学起了张君芳的所作所为。于是吴爱国也用筷子夹起了一小片腌制的白萝卜,与张君芳同样的动作送到张君芳的嘴前。

“来君芳,味道真的不错,你也尝尝。”

(长篇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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