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條 大 河

一 條 大 河

一條大河

——最後,這生命中出現過的所有溶合為一,成為流動的大河,河水沖刷著古老的岩石,有些石頭上有不老的雨水,有些石頭下有字。

《你和我》

顧城

你應該是一場夢

我應該是一陣風

不說顧城的人格人品,只說這兩句詩。很好。

任何人的相遇(戀人也好、朋友也罷) 都是一方揣著對另一方美好的憧憬,無論如何的深入的瞭解,最終都沒有辦法做到靈魂的契合,能夠相對的懂得就是極限了。這世界不存在真正的感同身受,自己之所以是自己,自己決定、自己實施、自己承擔。你自始至終都是一個人,現在是,將來也是。所以,每個人相對他人都是一條線、一段風(子女也罷、夫妻也好)相遇卻相互琢磨不透。緣份淺的,匆匆點頭即再也不見。緣份深的,或遠或近相伴一甲子。"因為你有你的人生,我有我的旅程。"

《大河之戀》是一部值得觀看多次的影片。

流淌自幼年的大黑腳那波光粼粼的河一直不曾停留,也將繼續流淌下去。伴隨著熟悉的四拍法,老諾曼一如年幼時的自己,站立在河水中將蠅餌拋向遠方。生命中出現過的那些故人、那些往事,都像河水中的漣漪,無論是趨於沸騰還是歸於平靜都隨河水遠去。奔流的河水像命運、像時代、像時間。

諾曼的父親也不曾真正瞭解他的兒子們。

大黑腳的河水一如既往。人的一生這麼奇怪,即使同時站在同一條河流卻也有不同的命運。無論是怎樣的平穩如諾曼,或肆意張揚不受任何羈絆束縛像保羅成為真正的藝術品,都將站在命運的河水中舉起魚竿,悠揚的拋出蠅餌,收穫自己的大魚。

每個人都是一條大河,也都是身邊人大河中的一朵漣漪,如諾曼的父親在最後一次佈道時說的:我們常不能幫助周圍的人,因不知道自己能奉獻什麼或不知必須奉獻什麼,也因他拒絕別人幫忙。那些親近我們的人通常是我們最摸不透的,我們從未了解到他們的想法,但是我們仍然可以全心全意的去愛我們不瞭解的人。

電影進行到一小時三十分時,傑西問諾曼:為什麼最需要幫助的人,卻都不接受家人的幫助?尼歐人前假裝風光無限,背地裡過的極為狼狽。諾曼沒有答案。即使他已經被芝加哥大學聘請為文學教授,他依然沒有辦法回答。

諾曼有同樣的困惑。弟弟保羅沉迷賭博欠下賭債,卻拒絕諾曼的幫助"那是我的債。知道嗎?"。直到保羅身死前一天早晨,父子三人一起在大黑腳揮杆。諾曼用父親教導兄弟兩人的四拍法收穫頗豐,藉機邀請保羅隨他與傑西一同去芝加哥,保羅還是拒絕了,他不願離開蒙大拿。那天深夜羅被槍托打死,扔在小巷中,右手骨也被砸碎了

。但就在一天前保羅還曾用右手優雅的揮動魚竿,用自創的投影拋線法將帶著希望的蠅餌拋向遠方,大魚將保羅拖入湍急的河流,保羅不願放下魚竿,不願放下心中的夢想。(童年那個輕風吹過林間,蟲鳴伴著河水潺潺匯入心間的午後,在大黑角河畔兄弟兩人訴說各自的夢想,保羅夢想成為一個專業的職業蠅釣手。那是多麼荒唐的想法,現在卻真有人以此為生,人生啊,呵呵。)他們收穫了自父子三人蠅釣以來最大的魚,那天的保羅是漂浮在大地之上,不受任何牽制像件藝術品。而年幼時父親第一次將鐘擺放在兄弟兩人面前時曾說,釣魚與佈道一樣,無論是蠅釣的技術,還是宗教的救贖,都是一種藝術,而藝術是很難懂的。

夕陽烙印在嶙峋的河水上,風裡帶來陣陣蟲鳴鳥叫,諾曼第一次認識到,生命是不完美的,而這一刻也不能永久停留。多年後,年老的諾曼獨自來到大黑角揮舞著四拍法蠅釣,山谷吹來夾雜著林間呢喃密語的風,身邊蟲鳴一如童年時的悅耳,波光粼粼的河水倒映著曾經出現過的人,發生過的事,這生命中出現過的所有溶合為一,成為流動的大河,河水沖刷著古老的岩石,有些石頭上有不老的雨水,有些石頭下有字。而這些字是那些我們從未真正瞭解到他們想法的人,是那些我們仍然可以全心全意的去愛的我們不瞭解的人。

一 條 大 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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