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鵑杜鵑為誰紅

杜鵑杜鵑為誰紅

這世上花鳥同名的事,只有杜鵑。每年只要春天一到,花開鳥鳴,描寫這方面的美好文字,自古如今的也就多了起來。

當杜鵑稱花時,屬落葉灌木,我們可以稱它為杜鵑花,也可以稱它為映山紅、山躑躅、胭脂紅等。當杜鵑稱鳥時,屬候鳥,我們又可以稱它為杜鵑鳥,也可以稱它為布穀鳥、禾哥鳥等。而我本人每年對杜鵑,心中留下的則是關於它的叫聲和有揮之不去的情結。

我今年第一次聽到杜鵑的叫聲,是晨練時聽到的。走在鄉間的小路上,陽春三月,晨風輕繞,草色遠看,感覺是特別的好。又因為此時聽到了杜鵑的叫,我想起了兒時聽過的“媽媽的話”,更是從心底愉悅了起來。

杜鹃杜鹃为谁红

我的兒時,是六十多年前的事了。我們那時念書,是沒有學前班上的。要說我的啟蒙老師,現在想來,應該就是我的母親了。母親不識字,一天到晚在忙家務,順帶管管我們兄妹別淘氣,馱打的事也是常有的。但母親的一切行為,說的每一句話,在我們兄妹的心中,都認為絕對是正確的,母親自己肯定也認為是正確的。

我們兄妹的學齡前啟蒙,就是在母親這樣的“言傳身教”下完成的。漸漸的也讓我們知道了什麼話能說,什麼話不能說。什麼事能做,什麼事不能做。這也在我們兄妹的幼小心靈上,都深深地打上了烙印。還有母親那默默做事的德性,以至到後來都在影響著我們兄妹的為人處世。我不清楚這是家風的傳承,還是骨子裡血脈基因的遺傳?

杜鵑的叫聲,可以說是無人不愛聽的。簡單明快,音色柔美,屬中低音的那種。在田園上穿透力特強,據說能傳遞到一公里左右。只要它一叫,便給人送來了一種溫婉的享受。當然,這只是我從小到大,個人對杜鵑叫聲的感覺。

記得兒時每年的春天裡,只要杜鵑一開口叫,母親聽到後便要興奮地對我們說:“聽聽,禾哥在叫了。”又接著說一遍年年都要說的話:“你要是頭回聽到禾哥叫,在做事,那你在這一年裡就是做事的命了。你要是頭回聽到它叫,不是在做事,那你在這一年裡也就是享福的命了。”(杜鵑:樅陽人俗稱“禾哥”)

杜鹃杜鹃为谁红

我們對母親的這種說法是一點也不懷疑的,記憶裡母親年年聽到杜鵑的叫聲時,都是在做事,所以母親也就一年通頭都在忙,是做事的命。而我們兄妹每年聽到杜鵑的叫聲時,又都是正在玩,是母親把家裡的事全做了,我們也就無事可做了,也就成了享福的命。正好合了母親的話意,所以這也證明了母親所說的話都是對的,我們也就在這種感覺中度過了童年。

即使後來我知道母親的話,是唯心的話。人的生活與聽杜鵑的叫聲無關,更與人的命運無關。但我還是年年只要一聽到杜鵑的叫聲,我心裡就要很自然地想起“媽媽的話”。又習慣地想一下自己手頭正在做的事,唯心地預測起一年裡將要做的事,心裡也就立刻變得溫暖起來。也可以說,由知可知父母的言傳身教,對孩子地啟蒙教育又是何等的重要。

我這裡還要說明一下,我對杜鵑花鳥同名的事,真正有所瞭解的時候,是在後來唸書的時候。明白那些悽美的故事和傳說,那是人們根據杜鵑的叫聲因時因地而蕃衍出來的,是屬於強牽附會的那種。而其中最有名的,則要數“望帝春心託杜鵑”的故事了。

杜鹃杜鹃为谁红

說的是春秋戰國時候,古蜀國有個望帝叫杜宇,因為暗戀上了一位大臣的妻子,無心治國。於是就情願把王位禪讓給了這位德才過人的大臣,好讓他暗戀的佳人能享受到王后的生活。而他自己則歸隱西山修道去了,後來還是因相思而亡,就化成了杜鵑,也有稱杜鵑為杜宇的。

但這事還沒完,每年只要一到春暖花開的時節,說它就在山中忍不住“春心”又動了起來,哀婉悽切地呼喚著自己心中,那魂牽夢繞的佳人。直至呼喚到吐出血來,把杜鵑花染到映山紅為止。由此可見,人生有些事是要去面對的,消極遁世是躲不過去的。因而這世上也就有了花鳥同名的事,而且這也是唯一的花鳥同名,又象是在要對後人告誡點什麼。

不過這只是神話的傳說而已,而真正的杜鵑在動物學上,如果要以人的道德標準來衡量,那絕對是不值得恭維的。“鳩佔雀巢”說的就是它,這裡的鳩不是雎鳩,也不是斑鳩,而是鳲鳩。鳲鳩,指的就是杜鵑。它從來不搭窩,也不哺育下一代。只是把自己的蛋,偷偷地下在別的鳥窩裡,而且一處下一個蛋了事。由別的鳥來代它孵蛋,哺育下一代。

這也就罷了,但這種被孵出的小杜鵑,還有一種天性,真是較之它的父母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就是在它被孵化出生以後,它便開始做一件讓人想象不到的惡毒之事。趁它的“養父母”出去為它覓食時,它則在窩裡,偷偷地把“人家的親生子”,一個一個地拱出窩外,好讓自己吃獨食,快快長大。

鳥類是不象人類的,是沒有家教的,更談不上有什麼做鳥的底線,只有基因地遺傳,這也是杜鵑基因地遺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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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樣的一種鳥,也許是因為山川異域,方言駁雜,聽到它的叫聲,而讓人產生了不同的聯想。“布穀、布穀”、“禾哥、禾哥”、“發棵、發棵”、“不如歸去”等等。但說到它的叫聲悲切、悲苦,這一點我始終聽不出來,也不知到它悲切、悲苦在哪裡,所以我這裡保留觀點。

如果說春天裡的遊子遠在他鄉,卻又天天偏在夜半三更,就開始聽杜鵑聲似不斷地在呼喚:“不如歸去,不如歸去。”而且是持久地在呼喚,因此動起了歸家之心,思念起家中的父母和愛人,其煩躁之情是可以想象的。我雖然沒有這種經歷,但這點我還是能接受。

“早是有家歸未得,杜鵑休向耳邊啼。”

也就是這樣的一種鳥,在人們知根知底的情況下,卻因它的叫聲所惑,而被人們美化了幾千年。人們總是懷著一顆善良悲憫之心,把它和一切美好的傳說結合在了一起,再把它變成悽傷哀婉的文字流傳開來。且不去提及它惡毒行止的一面,因而也就化腐朽為神奇了。

這是不是我們有點為情所困而一廂情願?是在希望它真的能有善惡到頭終有報的一天?還是希望它有醒悟改悔、良心發現的一天?

如果從大自然的生物鏈是平衡的角度來講,杜鵑是不會絕代的,將會把自己的天性和基因遺傳到底,也將會繼續地被人們美化到底的。別的小鳥還會繼續地錯把小杜鵑哺育下去,同時也將會繼續地把自己的後代繁衍下去的。而我在每年的春天裡聽到杜鵑聲聲後,也將會繼續地想起“媽媽的話”的。

杜鹃杜鹃为谁红

杜鵑

車過莊前太匆匆,

窗外難尋,會中同學人。

一聲再見有多痛,

再見真要在夢中?

往事歷歷沿途景,

明年陡嶺,杜鵑為誰紅?

花才好時又飄零,

輸與風雨輸與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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