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
地震的那個晚上
我們幾乎同時得到消息
你說四川地震了
我說是的
6級，6.0級
我繼續低頭看手機
中天的平秀琳跳到了東森
韓國瑜被打趴下
你坐在床頭，穩穩地靠著枕頭
你是不認識平秀琳和韓國瑜的
我也不認識
地震了
肯定會有很多人從房子裡跑出來
四下張望，然後迅速聚攏在一起
肯定會有一個人
率先把剛剛經歷的恐懼
大聲說出來
也會有人大哭一場
男人或者女人
坐在一塊
很像是廢墟的廢墟上
這個夏天
這個夏天
發生了很多事情
邏輯連貫，畫面清晰
我甚至能夠看清
他們臉上的汗毛和鹽
那些細小的鹽巴
在顯微鏡下可以開出
好看的花來
這個夏天
撇開常見的高溫和暴雨
我和他們
應該是可以坐下來談一談的
你們在害怕什麼
夏天結束之前
你們到底
在擔心什麼
這個夏天
我沒法走到他們中間去
也沒法開口說話
很多年前
我就已經死掉了啊
一個鬼魂
除了讓人感到詫異和不適
是做不了什麼事情的
火柴
天很快就要黑了
我在屋子裡呆了一整天
他們三三兩兩地經過我
我也經過他們
這很像是一出鬆散的舞臺劇
我沒有說多少話
我知道我不需要說多少話
這齣劇就要結束了
其實我們更像是一盒懶散的火柴
我們很懶散地呆在盒子裡
大多數火柴已經被點著，被燒掉
被扔掉了
我們算是倖存者吧
或者，還沒輪到被點著
我們就已經被拋棄了
我們成了沒用的東西
空有一個個彩色的頭顱
它們曾經有可能是火，是燃燒
噼噼啪啪，噼噼啪啪
現在只是一頂頂滑稽的帽子
既不能保暖，也不會
讓我們顯得更神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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