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8 巨災下濫食“野味”或將終結,千億產業面臨“地震”

原標題: 巨災下濫食“野味”或將終結,千億產業面臨“地震”

[摘要] 中國綠髮會法律工作委員會秘書長馬勇建議,中央生態環境保護督察在今年就野生動物管理工作進行專項的督查,“否則的話,可能會浪費一個這麼好的修法時間。”

巨災下濫食“野味”或將終結,千億產業面臨“地震”

在過去多年裡,中國的非法野生動物交易以“地下”的形式進行著。穿山甲被稱為“老鼠”或者“大龍蝦”,蟒蛇被稱為“長蟲”,各種暗語和代號在買賣雙方心照不宣。現在,中國正以最嚴厲的態度禁止非法野生動物交易。

2月24日,十三屆全國人大常委會第十六次會議表決通過了《全國人大常委會關於全面禁止非法野生動物交易、革除濫食野生動物陋習、切實保障人民群眾生命健康安全的決定》(簡稱《決定》),全面禁止食用國家保護的“有重要生態、科學、社會價值的陸生野生動物”以及其他陸生野生動物,包括人工繁育、人工飼養的陸生野生動物。

同時從27日起,全國範圍內的食用野生動物市場和交易將被徹底取締,凡是從事以食用為目的的野生動物人工繁育,許可證都要撤銷。最高人民檢察院更是在28日發佈《檢察機關野生動物保護公益訴訟典型案例》,以期徹底斬除野生動物黑產利益鏈條,讓所有參與破壞野生動物資源和生態環境的違法行為人都付出代價。

國家林草局在27日公佈的數據顯示:截至到2月26日,超過86萬來自全國各地林草系統的執法人員參與了野生動物交易的整治,辦理野生動物違法案件690起,收繳野生動物3萬9千多隻。

修法的困境

全國人大常委發佈解釋稱,出臺《決定》的原因是疫情發生以來,濫食野生動物問題突出,對公共衛生安全構成重大隱患。在相關法律修改之前,及時明確全面禁止食用野生動物,嚴厲打擊非法野生動物交易為打贏疫情阻擊戰提供有力的立法保障。

中國生物多樣性保護與綠色發展基金會(簡稱為“中國綠髮會”)秘書長周晉峰在25日接受時代財經採訪時表示,如果不停止對野生動物的非正常接觸,類似新冠疫情這樣的“巨大的災難依然會接踵而至。”

按照《決定》規定,魚類等水生野生動物不列入禁食範圍。因科研、藥用、展示等特殊情況,可以對野生動物進行非食用性利用。

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工委經濟法室副主任楊合慶在2月24日表示,捕撈魚類等天然漁業資源是一種重要的農業生產方式,也是國際通行做法,漁業法等已對此作了規範,根據各方面的一致意見,按照決定的有關規定,魚類等水生野生動物不列入禁食範圍。

全面禁止非法野生動物食用已經是板上釘釘,而關於《野生動物保護法》的修訂也提上日程。對此,全國人大常委會法工委經濟法室主任王瑞賀此前透露,擬將修改野生動物保護法增加列入常委會今年的立法工作計劃,並加快動物防疫法等法律的修改進程。

這一部出臺於1988年的法律,在32年間歷經了4次修訂。最新的一次修訂是在2018年,但禁止食用野生動物等有關規定始終未被列入條文。

多年來,不少機構和學者一直建議將禁止購買、使用、持有野生動物寫入法律,但一直未能如願。周晉峰認為,這與《野生動物保護法》沿用著“開發利用”的出發點有關係。 “此前(政府)一邊發放許可證,一邊口頭上說目錄以外的(野生動物)禁止養殖,但實際上這很難執行。”

在2016年,新修訂的《野生動物保護法》把原來的“合理利用”改為“規範利用”,顯現出更明顯的保護意圖。但中國人民大學法學院教授周珂和李越在2016年曾撰文表示,對野生動物資源的保護和合理利用,是我國野生動物保護開發的方針,國家對依法利用野生動物的主體的合法權益予以保護。這實際上是對野生動物利用持鼓勵的態度。

源頭的監控不嚴,也導致亂象發生。

作為中國綠髮會法律工作委員會秘書長,馬勇向時代財經分析稱,在現行體制下,野生動物管理部門的審批和監管是為一體的,既是裁判員又是運動員,就像左手跟右手的關係。馬勇稱,自己在工作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一家鋼鐵公司、文化公司也能夠拿到許可馴養繁殖野生動物。”

“野生動物保護是一個相對封閉的系統,公眾參與和信息公開的程度比較差。”馬勇建議,中央生態環境保護督察在今年就野生動物管理工作進行專項督查,“把’膿包‘給戳破,讓問題充分暴露出來,才能對症下藥,為修法提供支撐。”

產業“地震”

就在《決定》發出之後,深圳市人大常委會官方網站在2月25日晚發佈關於《深圳經濟特區全面禁止食用野生動物條例(草案徵求意見稿)》。在原有《決定》的基礎上,深圳市進一步擴大了動物禁食黑名單,而可食動物及其製品包括豬、牛、羊、驢、兔、雞、鴨、鵝、鴿以及深圳市人民政府決定可以食用的其他家禽家畜;依照法律、法規未禁止食用的水生動物。

隨著野生動物交易的收緊,以此為生的養殖戶勢必受到波及。

據《中國野生動物養殖產業可持續發展戰略研究報告》調查估算,2016年,全國野生動物養殖產業的專兼職從業者有1409多萬人,創造產值5206多億元人民幣。其中,毛皮動物產業從業者約760萬人,毛皮產業產值估算3894.83億元;藥用動物產業的從業者約21.08萬人,創造產值50.27億元;食用動物產業的從業者約626.34萬人,創造產值1250.54億元。

按照《決定》,除食用外,符合正規檢疫管理的皮毛製造、藥用等的野生動物利用並沒有禁止。但實際上在目前疫情的波及下,不少野生動物養殖處於停擺狀態。

在湖北從事梅花鹿、孔雀養殖的蕭先生(化名)在26日向時代財經表示,養殖場已經在1月底接到林業局的通知單,要求停止所有交易。目前,蕭先生的養殖場共有二十多頭梅花鹿,在過去,這些梅花鹿主要被用於提取鹿茸。

2月27日,父母在廣西從事肉蛇、水律蛇養殖的小陳(化名)也告訴時代財經,其父母對於今後是否還能從事養殖感到悲觀。據其介紹,其父母在7年前開辦了養殖場,一家此後一直賴以為生。一旦養殖場停業,小陳家裡的經濟來源將全被切斷。

時代財經注意到,在不少農村地區,地方的合作社過去一度大力發展野生動物養殖,甚至將野生動物養殖衍生的產業作為當地脫貧致富的重要支撐。

2015年,河北省秦皇島市農業局農經總站曾表示,昌黎縣全農畜牧養殖專業合作社現已建立13個分社,成員 8365戶,養殖規模 300萬隻,覆蓋該縣泥井、荒佃莊、劉臺莊、新集等多個鄉鎮,帶動成員增收3億元。而整個昌黎縣有甚至“中國皮毛產業化基地”、“中國養貉之鄉”稱號。

特種養殖產業的發展也一度成為農村工作的宣傳亮點。去年,位於江西吉安市萬安縣沙坪鎮南陽村的貧困戶張治林認養了11組果子狸,建成了南陽村果子狸特種養殖基地。據江西日報報道,僅2018年,該縣沙坪鎮、高陂鎮、百嘉鎮就有560戶共1700多人在政府部門的幫扶下,簽約養殖果子狸。

按照計劃,張治林養殖的33只果子狸將會在今年出欄,預計將為他帶來5萬元的養殖收入。但如今,這一切都變得不太明朗。

北京市法學會環境與資源法研究會會長高桂林曾表示,全面禁食後國家會對相關野生動物行業進行清理,但特種動物養殖行業不太可能一下子取締,而是會給出一個時間表,逐漸退出。

在周晉峰看來,與野生動物產業帶來的經濟價值相比,更需要考慮的是社會的永久價值。

而在《決定》發出之後,全國人大常委表示,政府及其有關部門需要做好支持、指導、幫助受影響的農戶調整、轉變生產經營活動,根據實際情況給予一定補償。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