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個人死了,他屍體中的水分會慢慢蒸發到天空中,混入其他動物屍體的水分之中,凝成烏雲,化作雨水傾盆而下。
淅淅瀝瀝的雨天可能會遇到什麼人？
他的臉藏在高高豎起黑色立領裡，好像蒙著著套子，他戴著厚重的黑框眼鏡並用棉花堵著耳孔，他把手錶裝在自制的手袋，還個自行車搭了一個比車身大了三倍的車棚。
這個人想把自己裝在殼子裡。準確的說，他是在模仿安東·巴鋪洛維奇·契科夫筆下活在套子裡的“守法良民”別里科夫。
又一個奇怪的人。
他是移動醫院裡的第二位交換者。名叫林然。他認為自己見到了神並且被授予了一項任務——給無所事事的神找份工作來消遣。
林然在申請進入移動醫院時寫道： 電話和娛樂買通了虛擬世界的交通之後，我們娛樂至死。現在神也加入其中，世界將因為渙散而崩潰，希望鬼叔可以讓神迴歸正軌。
他認為只有鬼叔可以拯救這個通過網絡聯繫的世界。
他坐在我們的對面，像是談判的籌碼，他拿出一截電線、一部手機仔仔細細地擺在方桌上。
最後，他面帶憂鬱地對鬼叔說：“你簡直無法相信，我遇到了神。他轉業了。”
鬼叔：“沒有什麼不敢相信的，你在哪裡遇到了他？”
林然：“網絡，我在網上遇到了他，他無處不在。他可以通過手機、電腦、任何可以聯網的東西找到我。”
鬼叔：“他找你做什麼？”
林然： “不知道，可能是消遣他所受到的冷遇，也可能是展現他作為神的與眾不同和優越感。”
鬼叔：“他轉成什麼職業了？”
林然：“也不是很準確，他現在有很多工作，就像他有很多分身那樣。”
鬼叔：“你看清他的臉了嗎？”
林然：“看不清，他有一張會變化的臉，不同的面孔在不同的時間成為他的臉。”
鬼叔：“你怎麼知道他是神？”
林然：“只要他想，他可以有無數個分身把我所有的一切：隱私、榮譽甚至是汙點摸得一清二楚，然後把他們揉成能量球，必要的時候攻擊在我身上。”
鬼叔：“你好像感到恐懼？”
林然：“當然，你知道神的降臨代表著什麼嗎？代表著我要隨時隨地謹言慎行，最好能成為一名啞巴，以防因為一句話、一個表情、一個觀點觸怒他，然後受到圍攻。並且可能會因此毫無隱私可言，相信我，那滋味並不好受。”
鬼叔：“你有辦法聯繫到他嗎？你口中的神。”
林然：“沒有，他會來找我，那就證明這我的災難要來了，被評頭論足然後蓋棺定論、打上標籤，但是當他開始行動之前，泯滅在眾人裡，沒有人能分辨得出。”
我想，是神創造出了另一個只能活在套子裡的別里科夫。
最後，林然提出的訴求是希望神可以迴歸正軌，自己的生活迴歸正常。
作為交換，鬼叔提出要收藏秦然的靈魂——在他生命的最後一秒抽走他的靈魂，放在玻璃瓶裡。
她沒有插手干預別人，只在秦然的額頭上畫了隔離符。不用想，神會繼續找新的供體來消遣、娛樂、表現，就像安東·巴鋪洛維奇·契科夫所寫的那樣，埋葬了一個別里科夫，還會有許多裝在套子裡的人。
那個玻璃瓶裡的靈魂上有幾道極深的勒痕。
能波及到靈魂，鬼叔突然有點好奇秦然口中的神了。我知道她是想在林然身上找一些答案或者契機。
我告訴她人類世界把林然遇到的神叫做鍵盤俠，他們確實厲害，可以藏在網絡之後肆意的攻擊別人，以惡意去揣測任何人，戰鬥力驚人。
鬼叔彷彿一瞬間來了精神，興致勃勃地問道：“那些鍵盤俠的攻擊力比我們星球的X射線還厲害嗎?那是一種能讓周圍十里之內寸草不生的東西。”
我沒有回答，反而興沖沖地問：“你的記憶覺醒了？”
鬼叔才猛地驚覺，自己的腦海裡多出了一部分關於X射線的記憶。雖然依舊沒有解決她的疑問，不過好在基本證實了我的話，來到移動醫院的交換者可能會激發鬼叔的某種記憶或潛能。
那麼就總會有一個交換者可以解開疑問，或者揭發某些陰謀。
開始期待下一次遇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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