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你咀嚼你自己曾经的薯条


只有你咀嚼你自己曾经的薯条


寒假前,突击买了两份薯片,不是很干,韧性很大,颜色暗红,很甜,甜的齁人。想的是等过年,用电磁炉烤烤,或者电饼铛熥熥,一家人围在一起看电视的时候,和孩子聊聊我们小时候的故事。

等真正放假了,才知道孩子根本不喜欢这东西,只有自己隔三差五的拿点咀嚼咀嚼,想想那些曾经的岁月,曾经的人,曾经的事。很多时候,想是一回事,能不能做是另一回事;你自己是一回事,别人又是另一回事。是不是,妄想把自己的经历说给别人听,想让别人知道的曾经,想让别人对自己感同身都是一种病?一种强迫症,一种怀旧强迫症?

只要想起薯条,只要拿起薯条,立马就回到了过去,就能咀嚼出满口的香味,满满的过去,过去的一切就立马排山倒海般涌来,一切都鲜活起来。

那时候,主食就是地瓜,因为地瓜是不需要多少肥料的作物,只是后来化肥慢慢的多起来,才渐渐的水稻多起来,小麦多起来吧。

那时候,越是晒瓜干的时候越是下雨,所以好的地瓜干不多,还都大车拉小车推的交了公粮了,剩下的发霉的、带瓜皮的边棱的是自己吃的,顿顿不是煮一大锅地瓜干,就是用地瓜干磨的糊糊烙煎饼吃,吃的眼发黑,嘴里流酸水。到我初一1987年的时候,那时候不用推磨了,有电磨了,可以地瓜里边掺部分麦子了,去邻村磨糊糊的时候,走起路来都带风,感觉日子一下子就亮堂起来了;到初二1988年的时候,就可以一半瓜干一半麦子了;到初三1989年的时候,基本就是瓜干是添头了。感觉那几年,一年一个大台阶,日子蒸蒸日上,越过越红火,越过越有滋味,再也不用吃完饭嘴里流酸水了。

对于薯条的记忆,也是1987年之前的吧。

那时候,冬天的时候,如果能搞到几根薯条,放在炉子上熥(用火烤的意思)。那时的炉台一般是做在进堂屋西边门后的墙角的,南边西边靠墙,北边一般又放碳池子,所以只有东边空着。熥的时候,小孩子是不能离开的,得眼巴巴地瞅着,不能眨眼,据说一眨眼,薯条就不甜了。所以,家里弟兄们姊妹多的,几个小孩都是挤在炉子东边,只能你挤我我挤你。挤着挤着,不是大的退一边,就是小的被挤出来。只要是小的被挤出来,那是一定要哭的,小的一哭,大人就要介入,大人一介入,老大还是得靠边站。所以时间长了,老大就都自觉的靠后站了。

熥的过程中,炉子的边沿红红的,那薯条冒着白烟,需要不断的翻过来翻过去才能保证既不糊又能热透。那时的孩子是不怕烫的,一边快速地伸出手翻薯条,一边把手抽回来用嘴去吹,我们就叫做“突爪子”(烫手的意思),即使爪子被“突”的生疼,也不能让薯条糊了。这活,还得最灵敏,最有经验的人去做,所以这活还就得老大做。所以,挤着挤着,争着争着,还得老大再进来,这时候老大就得意洋洋了,搓搓手,嘿嘿的一笑,然后专心致志的侍弄起薯条,其他弟弟妹妹也不哭不闹了,自动地找到自己的位置,静待薯条熥好了。

等皮变得微黄的时候,本来硬硬的薯条就变软的时候,满屋子都溢满香气的时候,你必须立马趁热拿起来吃。即使被“突”的手疼,也不能放下,放下温度一降就不香了。所以,你会看到,小孩吃薯条的时候,两只手是倒过来倒过去的,甚至,脚也是跳来跳去的,并且嘴里还发出“嘶嘶嗤嗤”的声音,就像影视剧里那些跳大神的一般,煞是有趣。

地瓜有白瓤的、红壤的,有带筋的,有不带筋的,做薯条,是不能用劣质的地瓜,白瓤的不行,带筋的更不行,那小地瓜就更不行了,得用最好的上乘的地瓜去做。你说那时候,家家最不缺的就是地瓜,可是记忆中薯条却不是很多,也是很难得到的东西。应该是本来产量就小,最好的地瓜要削成薄片晒干了交公粮,剩下的能保证有吃的就不错了,做成薯条是不是属于享受,属于浪费呢?并且质量次的瓜,捡剩的小地瓜是不能做薯条的,所以薯条虽然好吃,却不是家家都有条件做薯条的。并且,做薯条是技术活,那时没有什么天气预报吧,所以天气的变化是要根据经验去掌握的,掌握不好天气,如果下雨了,甚至阴天了,那你从全家嘴里省出来的好地瓜,那需要掌握好煮的时辰与火候的熟地瓜,那被切成薄条,精心晒在墙上或屋檐的熟地瓜条,就不可能成为孩子们最爱的薯条。

记忆中,最深刻的就是西胡同有一家年年都做薯条,就晒在矮矮的院墙上,回门朝西,好像从来不敞着门。隐隐约约的好像是曾经的同事蒋煜系的爷爷家,也好像蒋煜系的爷爷是我们村老一辈的人中有文化的人,好像在大队任职的人,具体不清楚了。反正蒋煜系的父亲是个有文化的人,在那时的农村喜欢订书订报看书看报的人,也是素质很高的人,不像农村的大部分人。蒋煜系也是同事中让我钦佩的人,有文化,有教养,有素质,有品格,有能力,是教师中的精品,是语文教师中的极品。也是因为他们家祖孙三代都优秀吧,他们家的条件还是不错的。

因为他们家每年都做,每年的墙上都晒着薯条,所以,我们都喜欢走那个胡同去上学,偶尔就能捡到被风吹掉的薯条,甚至有时还能踮起脚尖去够够矮的墙头,摸它一两个薯条下来。这时候,蒋煜系的奶奶吧,那个裹小脚的老太太就会出来,站在院子里吆呼几声“谁啊”,小孩子们也就一哄而散了。大概一是他们家辈份比较小,外边随便一个小孩都是爷爷辈、叔叔辈的,至少也是弟弟份上的吧。不过我感觉,还是人家的家庭教养在那里,是有素质的人,人家不会骂人,更不屑于骂人。因为不骂人,你就恨不起来,你就不好意思去作作人家,就不会出现小孩故意去破坏人家墙头,偷光人家薯条的事。

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也只有四十五六岁以上的人才知道这份经历,才能咀嚼出薯条的这份味道吧。

现在的薯条,做的再好,也没有当年薯条的味道了,太韧,太甜,韧的你用牙咬着都撕不断,甜的你嗓子眼发齁发咸。

也许是因为现在肚子里不缺东西了吧!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