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渭南|油王村元代銅權史話

話說渭南|油王村元代銅權史話

王茹辛

油王村位於鐵爐塬西北角,隸屬渭南市臨渭區三張鎮,是鐵爐塬的“北鄉”,被戲稱為鐵爐塬的“西北里呀”。

1973年春,油王村在北溝打機井時發現元代銅權(即銅製的秤砣)一枚。權身鑄有陰文“至元九年”和“京兆路官造”9個字。至元是元世祖忽必烈的年號,至元九年即公元1272年,所以此權應是元初所鑄;“京兆路”即西安府。權呈亞腰圓柱體,上部呈流線狀,通高10.9釐米、底徑5.2釐米,重900克。現藏於陝西曆史博物館“陝西古代文明”第三展廳,文物註明“1973年發現於渭南縣”,文物出土地現已標入中國文物地理標誌名錄。據方誌專家左忠誠先生分析,銅權的發現說明此處在元代已是交通和商業要地。

為什麼會在油王村北溝出土元代銅權?這還得從古代秦東商幫進出秦嶺的必經之路“武關道”和它的重要支脈“桐油古道”說起。

1985年,在重慶巫山縣發現的“巫山人”距今約204萬年,是國內迄今發現的最早的原始人類,與東非更新世能人處於同一進化水平。1964年在藍田縣公王嶺發現的“藍田人”是亞洲北部迄今發現的最古老的直立人,距今約70萬年~115萬年,其西南的陳家窩遺址距今約65萬年。中科院黃萬波研究員認為,“藍田人”雖然在陝西藍田發現,但其故鄉卻不在這裡,而在秦嶺以南,“藍田人”是從三峽地區遷移過來的,應該說“藍田人”是“巫山人”的後裔。人類的足跡不斷疊加就是文明發展的腳步。到商末周初,荊楚部族首領鬻熊受封為楚子,在率族人自關中移居江漢時開闢出一條從古鎬京(西周都城,今西安西)翻越秦嶺通向東南的古道,即後來定名的武關道。鬻熊之所以選擇從這裡斬棘開路,是因為這條路已有前人的足跡而處於半成熟狀態。從古鎬京到古長安,通東南的武關古道在唐以前已設驛站,到唐代時成為全國第二大官道,地位僅次於橫穿關中的潼關道。它西北接長安,東南連南陽、荊襄以至江南、嶺南,是關中南出秦嶺的六大古道之一,也是六大古道最東邊的官道。

8000多年前,“藍田人”的苗裔在藍田華胥鎮及臨潼驪山一帶形成華胥之國。華胥氏便是上古時期這個母系氏族部落的一位傑出女首領。華胥陵位於華胥鎮,北枕驪山,南臨灞水,其遺址在全國僅此一處。影史不虛,在華胥鎮附近,發現的舊石器遺址有數十處、新石器遺址20多處,這些不曾中斷的遺蹟都有力地證明了華胥鎮周邊一直是人類活動的重要區域,是人類生息繁衍的搖籃。華胥氏的子嗣就是一畫開天的伏羲和補天造人的女媧,伏羲結合女媧生少典,少典生炎、黃二帝。華胥氏是華夏民族繁衍之根,是中華民族的始祖母。隨著華胥氏在藍田的華胥之渚日益發展壯大,人口有所增長,就需要尋找新的食源地,擴大生存空間。據分析,華胥氏的後裔北遷路線有三條,東線沿臨渭區湭河川向北,在湭河谷地留下了北劉遺址等眾多的古人類遺蹟;中線沿著臨渭區與臨潼區的界河——古泠河(今零河)谷地向北而去,留下了鄧家莊遺址、紫楊遺址、英李遺址和“零口姑娘”的千古謎案;西線沿古滋水(今灞河)向西北發展,留下了著名的半坡遺址等。三條線路又似三束文明之光,在華夏大地延伸開去。我們祖先的腳步伴河遷徙,一步步從山地走到平原,由混沌邁向文明,給黃河貼上了中華民族母親河的厚重標籤。人類文明具有很強的傳承性,“藍田人”北徙的中線與後來的桐油古道高度契合。

桐油古道早在商周時已有雛形,至漢代則形成了一條南由藍田縣經今臨渭區陽郭鎮牛寺廟村下山,經今省道107“古道”標誌向西,由黃土崗、康坡村,穿越貟曲街道北行,過北李、楊嶺村從馬鞍橋(南邊曾有一古廟)向北進入今三張鎮界,越河裡廟溝(溝裡曾有一河神廟,故名),穿過西灣村、呼馮溝、油王北溝出臨渭區境,再經臨潼區馬額鎮英李行政村的溝劉村、棗張溝村出零河河谷,通往渭南縣(今臨渭區)和古新豐縣的商道,這也是當年商州、藍田與關中腹地的唯一商道。這條路沿梁傍河,便於汲水和休整,路寬坡緩,車馬可行,據傳這條路為官府所修,所以亦稱為官路。歷史上,商州、藍田的商客通過馬馱騾運、地老鼠車子裝載、人挑肩擔,把山裡的桐油、藥材等山貨運出,又把新豐、渭南的食鹽、棉布、棉花等生產生活用品運回山裡,所以被稱為桐油道。油王村北溝緊鄰古道,零河的支流——清水河常年流淌不息,便於人畜取水又不易遭水災,溝裡還有一塊數百畝大的緩坡臺地適宜種植,溝道兩邊的黃土高崖適宜鑿洞居住,這裡便發展成為古道北端理想的補給地,驛站、店鋪應勢而生。商道興起後,這裡是商客進山的第一站,客商到此歇腳休整;這裡也是古道出山的最後一站,商賈於此補充給養,次日便可與潼關道匯合,然後一路坦途,到達古新豐縣與渭南縣。一時間這裡人頭攢動,熙熙攘攘,好不熱鬧,一派街市景象。宋元時期,古道十分繁榮,以至於有人誤將官制秤砣遺落而深埋地下。銅權的發現地就在油王北溝的緩坡臺地中,正印證了左忠誠先生的分析。

桐油古道隨著長安的繁華而繁榮。長安帝都地位喪失後,富庶的關中與東南的交通仍沿用此道,又延續了1000多年。到清末,隨著經濟的發展以及交通工具的改進,崖塌坡溜的黃土古道漸漸走進了歷史,最終成為家鄉人口口相傳的回憶。

歷史的畫卷滄桑悠長,每次從老家油王村歸來,濃濃的鄉愁都會在筆尖流淌,我的思緒總會有追索千年桐油古道馬蹄騾鈴遺響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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