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堰又下雪了，很大，不再是你期待了許久的那場初落即融的小雪了。
你說過你愛雪，希望我陪你看一場初雪。可三年已過，終究未能如願。此時，你已遠離這座小城，也許永遠不再回來；而我，只能坐在冰冷的窗前，看著素白的雪花紛揚飄落，延續著昨晚那場未做完的夢。
是的，我又做夢了。對不起，又夢到了你，夢到了我們初遇時的情景。你說會永遠記得那次相遇，卻不知道，更早之前我們已經見過，那個女孩早已留在我的心底。
那時，我是學生會紀檢部部長，你是宣傳部新招的幹事。一次學院活動（具體什麼活動記不清了），你闖入了我的視線。
“學長好！”你說。我轉過身，一個畫著淡妝的女孩出現在我眼前，烏黑的長髮彎成漂亮的弧度搭在肩上，個子不高，身材也偏瘦，很嬌小，但的確驚豔到了我。“你好！”我點點頭，輕輕地回應了你。
我從未想過和你會有故事發生，或許你也是這麼認為的。可命運就愛無理取鬧，偏偏在雙十一這個特殊的日子，讓我們坐在一起。值班。
當你走進辦公室那一刻，我正低頭玩著手機。直到聽到了一聲輕柔的 “學長好”，才緩緩抬起頭，發現你正站在我的面前。
“這不是之前那個女孩子嗎？”我想。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示意你坐下，又拿出手機來繼續玩。過了一會兒，我偷偷瞟了你一眼，發現你正津津有味地看著一本書。很好奇，便問你：“在看什麼書啊？”
記得你當時怔了一下，隨後反應過來，連忙說道：“我在看《雪國》。”“是川端康成的《雪國》嗎？”我問道。你微笑地點了點頭。
你不知道對於《雪國》我只知道這麼多了，剩下的只有一段描寫，還是從高中語文課外讀本上看到的。
“穿過縣界長長的隧道，便是雪國。夜空下一片白茫茫。火車在信號所前停了下來。
“一位姑娘從對面座位上站起身子，把島村座位前的玻璃窗打開。一股冷空氣卷襲進來。姑娘將身子探出窗外，彷彿向遠方呼喚似的……”
不知怎地，總覺得你和那位姑娘很像，忍不住多看了兩眼。一樣的美麗，一樣的純潔，一樣的讓我心生幻想。我不知道那部小說會以悲劇結尾，總是期盼著會有一段單純美好的戀情。可後來想想：那是雪啊，潔白冰冷又易消融的雪啊。
你向我表達了對書中島村、駒子等人的看法，我只能尷尬地點頭。現在，我已將《雪國》完整地看過兩遍。我同情駒子，也理解島村；但也會埋怨他們。沒有未來的戀情，又何必那樣認真呢？註定了要在孤寂與自責中度過一生。
值班的三個小時很快過去了，我站起身，發現你還沉浸在那本小說當中。便走到你身旁，用手指輕輕敲了敲你面前的桌子。“下班了，該走了。”我微笑著對你說道。你抬起頭看了一眼牆上的鐘，微微嘆了口氣，這才將手上的書本合上裝進了揹包。
我們回宿舍都要經過一段山邊坡路，只是到了學子廣場，你需要向上穿過隧道進入另一片校區，而我則需向下走到得校路盡頭。我提議一起走，你同意了。
冬日的夜很冷，也很黑。月亮被薄薄的紗籠住，發出隱隱的皎白的光。路燈也上了年紀，低著頭，在地上拼出一個個昏黃的光圈。
我不知道這樣一個冷寂的夜晚會是我們戀愛的開始。你離開後，我也走過幾次那條坡路。雖不在夜晚，可總能看到昏暗的路燈下你眺望遠處街道時燦爛的笑容。
“你看那裡！”你伸出手指著一個方向。那雙手很纖細很白。我順著你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遠處的街道燈光璀璨，周圍的山峰卻如潑墨，在這一明一暗之間，小小的城市竟如寶石般耀眼。我看的呆住了，你看著我的樣子，似乎很滿意。
“下了雪之後會更美啊。”你告訴我，我點頭表示贊同。這才發現，我倆竟靠的那麼近，好在昏黃的燈光掩飾了我泛紅的臉頰。良久你又說：“走吧，已經很晚了。”我低頭看了眼手機，果然十點半了。連忙跟在你身後。
不久，我們便走到了一起。我很自豪，你知道嗎？那是我第一次鼓足勇氣去追女孩子啊。你說要我一定陪你去看那年的初雪，我也一直關注著天氣預報，卻發現那年冬天好像只有一場小雪。你說只要是雪，無論大小你都喜歡。我們就那樣期盼著，小雪最終也沒遇上，只怪那年冬天太過溫暖吧。
現在，窗外的雪已積了厚厚的一層。抬眼望去，處處銀裝素裹，風雪朦朧，卻再也不見你嬌小的身影、燦爛的笑容。
我打開微信，看著你之前發給我的那張校園圖片，不知何意，也不敢探詢。只是清楚記得你走時，呼嘯而過的北風和那個孤單落寞的身影。並在心底裡祝願：在那個遙遠的城市，會有一人握緊你的手，陪你去看某一年的初雪。
注:此文作於去年一月份，那時還是我在十堰市人民醫院實習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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