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究竟是誰的巴黎?

28寸行李箱在前,我在後,推著它一路飛奔,趕到尾廂不消兩分鐘,列車開動。若非晚點的五分鐘,我就要乘下一班,到巴黎。此次歐洲之行的最後一站。

列車駛離火車站,我才拎著行李箱,在一位棕色皮膚小哥的幫助下,爬到貫通整列火車的上層車廂,開始穿過一節節車廂,找尋座位。鄰座是德國老太太,在翻看巴黎旅行手冊。忘記我倆誰先開的口,她聽到我講德語時,表示好意外。

“奧賽博物館我最喜歡,勝過盧浮宮,如果時間充裕,一定要去哦,裡面主要是近現代藝術作品,就在左岸,和盧浮宮隔塞納河相望。”得知我決定拿出一整天泡在盧浮宮後,她帶著小女孩般的羞澀,真摯建議。

“總共兩天半,我恐怕得下次再去。”她面帶微笑得表示理解。她將和德累斯頓的老朋友一起遊巴黎,四天,這是她第三次去巴黎,每次都有新的發現、不一樣的感受,巴黎,去不夠。

站在巴黎東站的站臺上時,一位深棕色皮膚的男子,站在滑板車上,向我駛來,又在即將撞到時,猛地拐開,留一下一句輕快的:Bonjour, Madame! (你好,女士!)又回過頭來衝我眨了眨眼,露出潔白的牙齒。

終於,我來到巴黎。

巴黎,究竟是誰的巴黎?

巴黎東站,比我想象中乾淨。

我住在9區,離巴黎東站和北站特別近。後面兩天才發現,9區就是深色人種聚集區,沿著街道一路往塞納河方向走,兩旁隨處可見假髮店、理髮店。無論是靠玻璃窗擺放的假髮模特,還是陷在卡座裡接受編髒辮服務的顧客,都是深色人種模樣。有個同行說:法國當初擄人家祖先,現在養人家孫子。

巴黎,是深色人種的巴黎。

巴黎,究竟是誰的巴黎?

沿著巴黎東站前面的主街,一路向塞納河畔,隨處可見假髮店。

越靠近塞納河,黑人的比例越低,白人和形形色色的遊客更多。但不論是哪個區,巴黎的交通都有一個共同特點:闖紅燈。9區有拎著孩子闖紅燈的媽媽,我不止看到一次。香街有闖紅燈的白人白領。大概巴黎的感染力太強了,景點附近,還時不時見闖紅燈的遊客。就連我這種平時在國內看到綠燈小於7秒不過馬路的人,到了巴黎,也忍不住和大家一樣,沉浸式體驗闖紅燈。心驚膽戰一次就夠,後面迴歸本分。

巴黎,究竟是誰的巴黎?

紅燈任我行,左前能看到母女二人

來巴黎,除了盧浮宮,還想看看二戰有無留下什麼痕跡。有一本書,跟著我,在過去一個月時間內,到達7個歐洲國家,十幾個歐洲城市,終於來到最後一站,第8個國家:法國。

《巴黎燒了嗎》,於巴黎聖母院被燒之後,突然佔據書店顯眼位置,順利吸引我的眼球。來自美國和法國的兩位記者,花費3年多時間,採訪800餘位上至艾森豪威爾、戴高樂高級助手、肖爾鐵茨,下至法、美、德軍普通士兵和巴黎市民,寫就這本非虛構作品,聲名卓著。

巴黎,曾是德國人的巴黎。

1944年8月,巴黎解放前,希特勒曾下令炸燬巴黎,塞納河一座座橋底一度被炸彈工程師佈設好炸藥。巴黎混亂不堪,路上只剩自行車和馬,汽車被一鋸為二,後半個和自行車連在一起,搖身一變,成人力出租車。若需加急服務,還有四個司機在前面蹬自行車的。最快的是由一批參加過環法自行車賽的宿將蹬的車。

肉蛋都是配給制。肉的配給量太小,以至於出現一個笑話,說巴黎的地鐵票可以把肉包起來,只要那張票沒用過,若用過的話,肉就會從檢票打的孔裡漏掉了。有錢人則可以在黑市花人均1500法郎吃頓大餐,而那個夏天,一位女秘書的月工資僅為2500法郎。

縱使硝煙四起,巴黎倖免於難。就像肖爾鐵茨深知的那樣:歷史絕不會寬恕毀滅巴黎的人。沒想到70多年後,巴黎聖母院被燒燬了一部分。殘缺的聖母院,沒被炸掉的一座座形態各異的橋,倖存下來的文物珍寶,我都想去看一眼。

巴黎,究竟是誰的巴黎?

幸好,除了巴黎聖母院略有小恙,其他各處尚且完好。盧浮宮門票提前網上預訂完,遇到一個土耳其小哥,大三在讀,一人遊巴黎。得知我將去盧浮宮時,問我能否幫他用信用卡買票並帶他逛。沒問題。

可當我們花了一個小時,排完長隊,終於看到《蒙娜麗莎》後,他說:“我們走吧,要不要去看鐵塔?”震驚之餘,我調整情緒:“你穿運動鞋,22歲,盧浮宮我要再逛至少4小時才出去,多加一萬步你應該沒問題吧?”他很不好意思地點點頭。4個小時後證明,我還是高看這位年輕人了。


巴黎,究竟是誰的巴黎?

蒙拉麗莎的朝拜者們,為了能和她有幾十秒的自拍時間,不惜排隊幾十分鐘。

4個小時,還證明了:巴黎,是世界的巴黎(主要是因為法國掠奪過全世界)。

進盧浮宮之前,我比較熟悉的館藏,就是名震天的《蒙娜麗莎》畫像和《維納斯》雕像。拿到中文導覽圖才知道,盧浮宮分為三大展館,分別以法國曆史上三位傑出人士姓氏命名:黎塞留館、敘利館、德農館。(提前做攻略?不存在的。)


歐洲繪畫、文物放在盧浮宮再合適不過,可又有那麼多來自埃及和伊朗、敘利亞等近東國家,乃至遠東中國的藏品。搶起地盤來,人性都差不多。西方野蠻共西方文明。


17年去埃及時,忙於考OW潛水證,除了紅海邊的小城Marsa Alam,只去了幾小時車程外的盧克索,參觀幾十個墓穴組成的帝王墓群,有石棺,冇木乃伊。帶著遺憾,我打算下次一定去首都開羅的博物館看木乃伊。沒想到,遺憾在盧浮宮得到彌補。

巴黎,究竟是誰的巴黎?

巴黎,究竟是誰的巴黎?

敘利館的古埃及文物展區,除了鱗次櫛比的古埃及石棺、木館,還有幾具木乃伊。我在玻璃外面盯著木乃伊看了好久,有以下心歷路程:

  • 木乃伊,你好哇,我來看你啦。
  • 木乃伊,你是男的還是女的?你雙手抱在胸前,我看不出來你有沒有胸。
  • 木乃伊,你生前是做什麼的,還是什麼都不做,光吃吃喝喝?
  • 木乃伊,你身材真不錯誒,看上去沒有一絲贅肉。
  • 木乃伊,你們那個年代,看上去身高也不矮嘛。
  • 木乃伊,我走啦,後面還有好多沒逛的。
巴黎,究竟是誰的巴黎?

這座獅身人面雕像大大緩解了我的似箭歸心:嘿,郭德綱老師,您打算說哪段?

此時我們大概已經逛了八千步,土耳其小哥逛得腦子都不好使了。人在疲勞狀態下,腦子會慢半拍。加上小哥英語本來就不太好,我即使說簡單的英語,他也聽不懂。如果路上聽到土語,他會興奮地跟我說:my hometown! 我建議他利用大學最後的時光,好好學習英語。

雕塑區色調太素,我決定增加一抹色彩,手機取好景,示意小哥接手拍,終於有一張我還算滿意的照片:

巴黎,究竟是誰的巴黎?

雕塑區的一具具雕像,不像木乃伊那般性別不明。生理喜好命令我把注意力多分男胴體。但我分得越多,就覺得越享受,同時又越氣憤:中國男人的屁股實在都太不爭氣了!下面請欣賞歐洲男人的翹臀:

巴黎,究竟是誰的巴黎?

從盧浮宮出來已接近閉館,小哥想去看聖母院,看過一遍的我,又去了一趟,順便去塞納河對岸的蜀園吃中餐。在歐洲漂了一個月,胃比身體敏感,早已厭倦歐洲的飯。先前在巴黎生活過多年的華人朋友發我的法國餐館,我一個都沒去,甚至連具體位置都懶得查看。

聽胃的話,到巴黎吃的第一餐,是一家上海餐館,最後一餐,就是這家主打川菜的蜀園。在海外,川菜最代表中國。

土耳其小哥覺得巴黎什麼都貴,我也覺得。雖然還有十來個小時就回國,還是忍不住循著味道進去了。擔擔麵10.5歐一碗,比維也納的川菜館貴太多,維也納只消3.5歐,於是我只點了菜和米飯。心心念念一路的擔擔麵,忍十多個小時回國再說吧。“我請客。”小哥回:“我們AA吧。”

我拒絕了。做諮詢的朋友到北京出差喊我一起吃飯,每次都是請我,我要買單時,總被同一個理由擊退:你一個窮翻譯。等量代換,在慕尼黑和念研究生的朋友吃飯時,我來請。這次土耳其的大學生也不例外。窮翻譯好歹比窮學生有錢。

小哥被川菜辣到口腔高潮,邊不停喝冰水,邊嘆“好吃,好吃”,還不忘向我表示感謝。可憐的孩子,一看就沒吃過啥好吃的,法國川菜哪能跟中國的比。“你以後一定要去中國吃美食哦。”這是我給他的第二個建議。

後來,我們還去了鐵塔,在鐵塔前我被氣得掉眼淚。那麼浪漫的地方,竟然沒有拍到滿意的照片。小哥雖然人看起來不渣,但拍照技術實在太渣。在我幾次三番指導下,仍不見長進。後來看到一位非常漂亮的韓國小姐姐,我心想她應該會拍照吧,就先給她拍了一張,輪到她拍我,效果跟小哥拍的沒差。再後來又遇到一組拍照的臺灣大學生,抱著試試看的態度走了一遍流程,結果拍出來的我也不咋滴。我給小哥的最後一個建議是:好好練攝影,以後你有了女朋友會感謝我的。


巴黎,究竟是誰的巴黎?

大家好,我高大玉就是矮窮矬本挫。可我高大玉有一丟丟不服氣。鐵塔前同樣的位置和手機,效果對比就是這樣鮮明。而同樣一身衣服,只是換雙鞋子,在維也納拍的是這樣的:

巴黎,究竟是誰的巴黎?

攝於維也納凡爾賽宮

氣不氣?!你們評評理。

最後在戴高樂機場退稅時,我都還在流淚,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沒有拍下滿意的照片。但也有收穫很多溫暖,比如路過9區的街頭時,很多棕色皮膚的人在抽菸喝酒,土耳其小哥跟我說,雖然我很弱,但你別害怕,放心,我會保護你的。說完做了一個展示肱二頭肌的動作。

在巴黎做翻譯工作室的王雁,雖然我們沒有見成面,她幫我查路線,給出一個“老”巴黎人的意見,地鐵還是打的,Uber多少錢,罷工影響出行怎麼辦。

巴黎,究竟是誰的巴黎?

巴黎第一餐,從上海菜餐館(名字已忘記,菜品不好吃)出來,酒吧街一幕。大家站著喝酒,有行人,有朋友,擁抱的那倆人,彷彿地球中心,讓人感動。

如果你去巴黎,一定要去看看聖母院、盧浮宮、鐵塔。感受法國的宗教、世界的藝術、浪漫的鏡頭。巴黎,不是巴黎人的巴黎。

巴黎,我還會再去,不止一次。

巴黎,究竟是誰的巴黎?

旅行小貼士:鐵塔不遠處有一個自動公廁,每個人進去前,它都能自動清洗,包括地板,裡面只有一個馬桶,佔地大約3-4平方。只是可能要排隊。沖洗太認真,光沖洗時間都要等大半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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