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代官場現實題材原創長篇小說《官場嬗變筆記》連載(二十八)

當代官場現實題材原創長篇小說《官場嬗變筆記》


內容提要


程海平從西南音樂學院鋼琴系畢業時,毅然謝絕了恩師鄒逸天教授極力讓他留校任教的挽留,回到故鄉成為一名中學音樂老師。事業受挫,初戀失意。在心靈備受煎熬的苦悶彷徨中,他做過歌舞廳老闆,度過了一段風流沉淪、行屍走肉般的荒唐時光。命運的戲劇性轉折讓他走上仕途。借風使力,歷經坎坷,程海平實現了從一名鄉鎮幹部到市委常委、秘書長的不尋常跨越。

隨著程海平及周圍其他人物身份職位的變遷沉浮,20世紀60年代至今西南地區城市鄉村的政治生態和社會生活儼如一幅場景廣闊的歷史畫卷鮮明生動地展現在我們眼前。小說以川劇流行的四川、重慶、貴州、雲南、湖北等省市為地域背景,在極具地方特色的濃厚文化氛圍中,描繪了不同階層的人物命運及其婚姻家庭,塑造了程海平、鄭江、陶嵐、吳小芹、張亞龍、洪阿發等眾多複雜而鮮活的人物形象。題材豐富多彩、情節跌宕離奇、文筆嫻熟細膩是這部作品的顯著特色。


第十場 水落石出(1)

孔正雄與林小玉的結婚酒席順利舉辦,洪阿發功不可沒。

盛宴當天,阿發從早上6點到晚間11點半,跟魯兵孫寸步不離,無數次阻止了躁動不安的魯兵孫妄想上玉屏街頭“抓叛徒”、“抓舌頭”的企圖,讓他服服帖帖地呆在家裡向他彙報思想,認真檢討曾經有過的無組織無紀律行為。

阿發出色地履行了對魯兵孫的監管職責,也從洪飛那裡領到了70元報酬,其中前四天每天10元,舉辦酒席那天是30元。

洪飛鼓勵阿發繼續做好對魯兵孫的監管,密切關注他的動向。同時告訴他,孔正雄今年回鄉之旅住得特別踏實,所以準備多呆些日子,至少要在玉屏度完蜜月。駱書記前面給他的許諾沒有改變,這段時間還是天天給他發補貼,一天10元,等到孔正雄跟林小玉他們離開玉屏後才停發。

阿發拍著胸口答應:“沒得問題,絕對沒得問題!”他心頭樂滋滋的,一天10元,一個月就是300元。孔正雄住的時間越久,他的報酬越多。這就跟在單位上班領工資一樣,讓他特別有成就感。爹媽也很看重他的這份新工作,每天他回家,就跟戰場上凱旋的功臣一樣受到熱情迎接和款待。

洪飛還通知阿發:“孔老闆說想要親自見你一面,你明天上午10點鐘去!”

第二天,阿發有些忐忑地進了林家飯店。林三虎領他進了院子,看見了正獨自坐在院壩裡的藤椅上曬太陽喝茶的孔正雄。阿發還是第一次跟他距離這麼近,以前都是隔得老遠地看到他。孔正雄白淨面皮,看上去只有50多歲,根本不像接近70歲的人。阿發他爹沒孔正雄年齡大,反倒顯得要蒼老多了。

孔正雄拿出一個準備好的紅包封:“你就是洪阿發?真的是青年才俊,一表人才哪!這個你收下,不成敬意呀!辛苦了,辛苦了!”

聽到有人這麼誇他,阿發有點不好意思:“不辛苦,沒你辛苦!”他從紙包的厚度推測,裡面的紙幣有10張左右。要是十元一張的就是100塊;是五十、百元大鈔的話,那就更可觀了。

阿發的回答讓孔正雄愣了一下。林三虎道:“阿發,裡頭裝了1000塊呢!你咋個連聲謝謝都不說?”

“謝謝,謝謝孔老闆!”阿發心頭一陣狂喜:1000?沒錯,剛才林三虎說的是1000塊!

“哎,是我該感謝你才對。”孔正雄又問:“你平時做些啥事呀?”

“沒,沒做事。”阿發想說他偶爾也收點舊貨賣,但覺得說出來沒面子,所以就沒提。

孔正雄把頭轉向林三虎:“我看這個年輕人不錯,叫他到飯店來幹吧。薪水一個月500,我來給他發。他在這裡,我們也要安心得多哇!”

林三虎先是有些遲疑,聽了孔正雄接著說的話就一口答應了下來。他有他的盤算:阿發勤不勤快、是不是“懶得燒蛇吃”並不重要,反正不用他掏錢發工資。飯店多個人手,何樂而不為?另外,有阿發在,任何時候都不虛火魯兵孫從天而降,對林家飯店進行瘋狂打砸了。

林三虎從來見不得他手下的人閒著。大廚肖傳福有了空閒,也要在他的指使下,幫著幹些殺雞,宰鵝,褪鴨子毛或者剝花生、蒜瓣,舂海椒面一類的雜活。林三虎更難容忍飯堂內客人還多,就有人說想吃飯了。事實上,包括他跟賈苞玉在內,飯店的廚師、墩子工、洗菜洗碗工常常要在下午兩點半以後才能吃上午飯,為的是等就餐的客人基本都離開了再吃,避免影響飯店的生意。

在這一點上,林三虎是決不讓步的。在他心目中,客人是到飯店吃飯的,也是送錢來的,一點不能怠慢。大廚小工們再嚷嚷,他也只當是刮耳邊風,假裝沒有聽見。等到飯店裡顧客沒剩下兩個,飯店外門可羅雀時,這才安排大家一塊兒吃飯。

林三虎不讓別人閒,他自個兒也是奮勇當先,不曾清閒的。他既要愁心飯店的經營和利潤,還要經常上灶臺炒菜。飯店的生意越來越好,客人有時一來就是好幾撥。高峰期時,店內50多個桌位都坐滿了。他不親自掌勺,肖師傅是忙不過來的。客人進了飯店,都巴不得坐下就吃。要是點了菜卻很久見不到菜端上桌來,他們是會耐不住大吼大叫的,下回吃飯就不一定來林家飯店了。

肖傳福是玉屏場鎮上的人,在城裡邊的餐廳做過。像林家飯店這麼大的堂子,城裡邊的館子少說也要兩三個上灶的廚師,而且墩子工、洗碗工的事是不去沾手的。“林老闆,你看我除了炒菜,還要整些七古八雜沒名堂的事,從來就沒清閒過。起碼要再請一個廚子來,我一個人硬是搞不贏喔!”

林三虎才捨不得每月多花800元再請一個廚師呢!說的是800,那只是工資,沒有包括一天要吃的兩頓飯以及其他的消耗。要是遇到他家裡有紅白喜事,礙於情面還得趕個禮,那又得去脫一兩百哇。他較真道:“我們本來就是兩個廚子,未必我不算一個哇?年輕的時候,我一個人要頂兩三個,現在起碼當得了你一個嘛!”

肖傳福不敢說你是老闆,想下廚就下廚,不下廚我也沒法。林三虎一心幾用,上灶頂一個人是不可能的。不過,林老闆也確實盡力了,勉強頂得上半個廚子。再說,在鎮裡的10幾個餐館中,就數林家飯店生意好,每個月給的工資也最高,比其他的要高出100元以上。在飯店吃的兩頓飯也比其他小館子要好。在肖傳福看來,留在這裡還是最佳的選擇。雖然比在城裡的餐館掙錢少些,但花銷相應也少,晚上又能回家住,照應家裡要方便得多。

阿發到廚房裡做了打雜的小工。頭兩天的表現還可以,第三天就有點不一樣了。來得遲不說,還不停地埋怨昨天干活太多了,又淨是些髒活累活,人都累散架了。

“林老闆,這個兒幹法一個月才500元,是不是該漲點工資才對喲?我又不得廉價勞動力!”

林三虎瞪住他:“你想漲好多?”

“起碼漲個三四百才合適,1000都不到嘛!”阿發心想他去守了魯兵孫幾天,孔正雄就給了1000,派出所另外還給他70元。在飯店裡幹活要累得多,工資加到1000也不算多。

林三虎哼了一聲:“想要八九百?癩蛤蟆打哈欠——你口氣不小哇!你曉得不?廚房裡頭的肖師傅我才給他800吶!”

“對了嘛,他都800,我咋沒得800?我比他還累!”阿發振振有詞,“我在外頭收東西賣,有時候一次就要賺幾千,最多的一回賺了5500吶!”

自從在白常然那兒得手後,阿發對人炫耀的戰績便由賣小瓷罐所得的2500變作了5500。他也巴望著有那麼一天老天爺開眼,叫他發筆更大的財,刷新這個遲遲沒能超越的最高創收紀錄。

去年年底的一天,朱老闆向他提供了一個聞所未聞的“致富信息”:人的肝膽心腎乃至人體骨架都能賣到錢。阿發聽到後心癢癢的:如果找到了進貨渠道,賺到大錢指日可待!接連幾天,阿發每個晚上都做噩夢。有個夢是他被幾個黑衣大漢五花大綁起來,開膛剖肚掏盡值錢的零部件之後,還要往盛滿了沸水、裡面“咕嘟咕嘟”直冒大氣泡的大鐵鍋裡扔,以便經過一套去粗取精去偽存真由此及彼由表及裡的熬煮流程,獲取到一副完整無缺的骨架標本。當他在夢中騰空而起時,不由慘叫了一聲:“媽呀!”猛地被嚇醒了。阿發由此也體驗到了任人宰割和痛苦煎熬的恐怖滋味,再不敢去胡思亂想了。

林三虎被他嗆住了,臉一下漲得通紅:“你不幹就給我……”他沒能把“滾”字說出口來,因為他突然想到了阿發是有來頭的。阿發要是賭氣一拍屁股“滾”了,還向孔正雄說是林老闆攆他走的,那還不把女婿給得罪了?孔正雄叫阿發來,肩負著保駕護航的重要使命呢!

林三虎跺了下腳,轉身走開了,留下阿發獨自站在那裡。

阿發明白過來,林三虎是摳搜鬼,一說到錢就不親熱了,所以才冒起火來的。看來,叫林三虎給他漲工資是一點指望都沒有了。

“呸!”阿發對著林三虎背影消失的後門,也一跺腳道,“哼,走到看!”

一個上午,阿發抄著兩隻手在飯堂和後院東遊西逛,根本就不進廚房。中午12點不到,他就大聲叫喚:“林老闆,該開飯啦!我肚皮都餓扁嘍!”

“吃飯還早!”林三虎扔下這句話,懶得再搭理阿發。他套上白布大圍裙,背過手在腰間繫上活釦,往廚房走去。店內又打起了擁堂,再不上灶就要影響給客人上菜的速度了。

走到半途,林三虎轉回身,摘下手腕上的那隻金錶擱到吧檯上,衝著裡面的賈苞玉說了聲:“給我放起!”說完,一頭鑽進廚房去了。

阿發的眼光追隨著林三虎,恨的是牙癢癢的。早上他不答應漲工資不說,到了吃午飯時間還不開飯,這不是明目張膽的虐待嗎?最可氣的是,剛才看到服務員把大盤小盤的菜端進了後院魚池邊的小亭子中,孔正雄和林小玉兩人已經在那裡卿卿我我地吃上了,全然不顧這邊還有位饞得直吞清口水的阿發。

林三虎的金錶在吧檯上靜靜地、持續地放射著誘人的金光。飯堂內人聲嘈雜,阿發聽不清林三虎跟賈苞玉說的什麼。他猜想林三虎是叫老婆把金錶收起來,免得灶臺上煙熏火燎的把金錶弄髒、弄壞了。然而,賈苞玉低著頭不知是在數錢還是在算賬,連眼皮都沒抬起一下,根本就沒有注意到林三虎,也沒有注意到吧檯上放著的那隻金錶。

吧檯前正好沒有人,阿發的心咚咚狂跳了起來。他走過去麻利地把金錶揣進褲兜,又迅速離開了吧檯,整個過程前後不到1分鐘。賈苞玉對這一切一無所知。

阿發若無其事地走出林家飯店,從小路跑回了家。把金錶用塑料袋裹上,塞進一隻舊皮鞋裡頭,又藏到了床底下放雜物的竹筐中。

阿發急匆匆地再出門時,何瓊芳追著問:“發娃,吃過飯沒有?”

“吃過啦!”阿發頭也沒回。他家跟林家飯店相距不遠,阿發又是抄的近道,不過10分鐘他又跑回了飯店。

林三虎一直忙乎到晚上11點過。準備上床睡覺時,才發現金錶不在手腕上。一問賈苞玉,她說沒見到也沒收起來過。他們趕緊下樓,在吧檯上沒找到。又叫起守店的兩個雜工,把飯堂上上下下前前後後旮旮旯旯都找了個遍,金錶依然沒有蹤影。

第二天天剛亮,林三虎就趕到鎮派出所,報告了金錶失竊的事。

洪飛和派出所的兩名警察來到飯店進行了現場勘查,也分別詢問了飯店的所有員工,沒有發現任何疑點和有用的線索。

阿發早有心理準備,所以接受洪飛等人的盤問時對答如流,也被排除了嫌疑。

由於頭天到林家飯店的顧客太多,熟人生人都有,金錶失竊的時間跨度在10個小時以上,所以排查出嫌疑人的難度極大。林三虎後來又說:他現在腦殼已經整昏了,不敢肯定到底是不是把金錶放到了吧檯上。金錶失竊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這天早上他到菜市場採買雞鴨鵝這些活禽時,曾經把金錶摘下來隨手揣到衣服口袋裡,說不定是那時候被小偷偷走的。

林三虎的說法似是而非、前後不一,提供的有關線索過於凌亂。洪飛向駱同祥及縣公安局領導作了案情彙報,建議在全鎮範圍內廣而告之,敦促竊賊投案自首;同時,發動廣大群眾協助公安機關破案。駱同祥和熊局長都表示同意並大力支持。於是,洪飛親自草擬了鎮黨委、鎮政府與派出所聯合發佈的告示。

告示剛張貼出去一天,孔正雄和林三虎第二天就來到派出所,道明那隻丟失的勞力士金錶價格只有2500元。

孔正雄和林小玉頭天下午就離開了玉屏。他們受縣工商聯邀請,進城參加舉辦的座談會去了。第二天晚上,在出席完有龔璞等縣上領導參加的晚宴後,兩人才回到玉屏。孔正雄喝了不少酒,一路上都是暈乎乎的,回來就上了樓。小玉服侍他洗漱後,孔正雄便睡下了。直到早上10點鐘起床吃早餐時,他才從小玉那裡聽到了昨天發生的事情。

一隻價值不及一輛摩托車的手錶,是不值得這麼大打人民戰爭的。向上級請示後,洪飛派人把街上的告示都揭了下來。


當代官場現實題材原創長篇小說《官場嬗變筆記》連載(二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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