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月亮(7)配合……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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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配合……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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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江這回當真慌了手腳。

他不是什麼都不怕的主兒,害怕的感覺,體會過無數次了,可都不曾夾帶著自責。

自責,在他,是極陌生的。

所以他有點兒懵了,不知所措了。

他覺得對不起“二爺”,就是梅副總,因為那個工程。

梅副總一手帶他起來,他尊敬她。

他不怎麼會尊敬人,真正由衷尊敬的人也寥寥無幾。

除了尊敬,他對梅還有種說不清楚的感覺,使得那尊敬變了樣,成了一種之前從沒有過的情感。

他從沒細想過那“說不清的”到底是什麼,可能因為她是個女人吧。

這個大他整整五歲的女人,漂亮,像一尊神,又像體貼入微的大姐姐,和他彷彿隔著一個世紀。

他無法想象,她為什麼會是那樣,怎麼變成那樣的;無法想象她也曾是個淘氣的、懷春的小女孩,似乎一生下來就是現在的樣子——有主意、堅強、沉穩、親切、不卑不亢。

她的名字,對他來講,是陌生的,也沒什麼實際意義。

在他心裡,她就是“二爺”。

潛意識裡,他用那個“爺”字,表達著自己的尊重,也企圖淡化她的性別——怕自己愛上她,那結果一定很可怕。

她,二爺,是不該給人當“蜜”的,甭管給誰當。

她是神,獨來獨往,不食人間煙火。

他之所以耐著性子留在“月宮”,某種意義上就是為著她;之所以硬著頭皮玩什麼莫名其妙的土建項目,也是為了她。

他無法拒絕她的安排,不能說“二爺,我幹不了”,因為那是她的願望。

為了這願望,這一個多月裡,他咬牙的次數,超過了以往生命中的總和,腮幫子都累腫了。

可他不知道,那其實並不是梅副總的安排,而是“一爺”曾子輝曾老闆的意思;也不知道,土建工程也好,任何事也好,要是沒一點兒功底拿來就練,就算把牙咬崩了,也終將無濟於事。

剛開始他還挺踏實,跟化名“劉元”的工程師一頓酒喝得熱熱乎乎,人家還答應給寫個東西,算他們出的,正好解了他的急。

他甚至還盤算過把舒揚許給他的那份文字當成自己的拿給“二爺”高興高興。

可倆禮拜沒見動靜之後,那股踏實勁兒鬆動了,“二爺”問起來的時候,也支吾了。

還好,她一天到晚在公司呆不了幾分鐘,也沒多問。

聽她秘書小霞說,除了跑資金還去醫院,差不多每隔一天就讓幫著掛個號。

“怎麼了?”他問。

小霞說:“大老爺們兒少打聽!”

這等於告訴他,梅副總得的是女人病。

他不自覺地聯想到“懷孕”兩個字,繼而眼前浮現出“二爺”挺著大肚子的樣子和那個左晃右晃怎麼也看不清面目的男人,即“兇手”的身影。

“一爺,二爺身體是不是特別不好哇,老上醫院?”

他沒發現,自己的語氣不那麼謙恭。

可曾子輝發現了。

“我不清楚。我們私下裡接觸不多。”他說。

“怎麼了,她經常生病嗎?”

“我也是聽說……聽說。”

“那就少讓她受些累。工程的事搞得如何了?……噢,沒什麼的,冬天了,反正也開不得工,把前期工作搞得紮實些也好。你放心,辦公樓比廠房好搞,籤代理協議和清盤的事情,到關鍵時候,我會安排別人。你也看到了,咱們公司,你就算是個老人了,有經驗的,多受累吧,就當給小梅分憂……”

他倒真不希望這一招剛好打中楊江的七寸。

可結果卻正相反。

龜兒子!

他暗罵,認定這個大個子小白臉是自己對小梅私人企圖的大障礙,暗自打算著早晚把他清理出去。辦公樓的事,必要的話,就親自出馬。

那可是真事兒,小梅還矇在鼓裡,以為在為原本的興建廠房的計劃奔波著呢,楊江這個糊塗蟲,正好用他來瞞天過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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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江給舒揚打電話,問那份文件什麼時候能寄過來。

“寄了呀!早寄了。”

舒揚沒好氣兒地裝著孫子.

“沒收著哇——哎喲,沒收著您早言語啊,我這會兒特忙,恨不能拿腳幹活了都。”

其實他一直閒著,除了寫了份住房申請又撕了,幾乎什麼也沒幹。

“不都說了嗎,現在不行,忙!”

他為這種耍弄別人的做法感到一絲慚愧。

“得得得,後天吧,禮拜六,晚上。怎麼也得年前把這事兒給你辦了呀,你瞧,倒是我該著你們的了……”

“真他媽孫子!”放下電話後,他低聲自罵,順手扇了自己一個小嘴巴。

十二月二十九號,星期一,上午。

楊江終於喜氣洋洋地把關於工程的第一份文字,交到了梅副總的桌上。

梅略顯憔悴的臉,閃過一絲溫和的笑容。

他看了,心裡美滋滋的。

可還沒一分鐘,那笑容就不見了,緊接著就是滿臉的陰雲,最後,“二爺”把幾張紙往桌上一攤,沒抬頭地問:“怎麼回事?”語調低沉,“怎麼是辦公樓方案?廠房呢?你倒真有工夫……”

“啊?不是說改弄辦公樓了麼?”

“誰說的?!”

”她忽然提高了嗓門,抬起頭,身板挺得筆直僵硬,眼裡刺出嚴厲而憤怒的光,嚇得楊江大氣兒都不敢出。

還沒想出應辭,梅的身體又放鬆下來,長吁一口氣,眼光離開他的臉,茫然望著桌上署名“劉元”的文件。

“老曾說的,對不對?”

沉默。

屋裡死一般的寂靜。

梅副總埋頭雙手捂住臉,一邊大喘氣一邊輕輕上下搓動。

“怎麼不早告訴我……算了算了,不能怪你。”

她把手從臉上挪開。

楊江又聞見了那種特別怪異香味,不過此時,已全然沒有了欣賞的興致。

他揣著忐忑,清了大半天庫,回來聽見二爺跟一爺在會議室說話。

小霞迎面過來,使個眼色,他會意地跟著進二爺辦公室。

“你早晨跟梅副總說什麼了?!……啊?還怎麼了——快打起來了都!”

當他躡手躡腳往會議室蹭,準備偷聽的時候,正趕上梅副總一臉慍色拽開門出來,迎頭一見竟愣了一下。

“楊江——”曾子輝從敞開的門裡叫:“進來!”

楊江看看梅,梅也看他。

“進來!!”曾的叫聲高了起來。

“去——”梅衝他擺擺頭,“去呀——”說罷一扭身,奔了自己辦公室。

“一爺,改辦公樓是不是二爺不知道哇?”

“她現在知道了。”

曾子輝語氣裡透著威嚴和冷漠,不似以往的親切。

“你這個我看了,差不多可以……還要去找設計,節後吧,要抓緊!必要的話,加人!”

他正襟危坐談開了工作,好像辦公樓計劃瞞了梅副總,根本不算什麼事,而且已經完完全全過去了——解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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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幹下去吧,二爺指定不樂意。

不幹吧,一爺也饒不了自己。

他媽的怎麼掉這兒了!

一頭是尊敬的長者,二老闆,一頭是能讓你上天入地的大老闆,得罪了就得走人。

走人不怕,可又舍不下那頭。

本是為著二爺才接這事兒的,如今全亂了。

看樣子,還是胳膊擰不過大腿,二爺還是怕一爺。

瞧那樣兒,八成是裝了一肚子委屈也不好不順著。

話說回來,二爺是正管,也半點兒不能得罪,惹翻了,照樣兒一腦門子官司!

別的不說,就眼下,舒揚那幾張紙剛訛走的二百塊錢,還得找她,要不就得當貢獻了。

呵——什麼事兒啊!

他想找二爺說說,順便把那二百塊錢的事兒交代一下。

說什麼還沒想好,只是覺得就這麼不交代一聲有點兒說不過去。

可梅副總已經走了,沒給他解釋的機會。

“又看病去了?”他問小霞。

“不知道。沒說。”

第二天,十二月三十日,梅副總沒來上班。

楊江心裡愈發不安穩了。

曾子輝又找他,說工程的事由他全面接管,有什麼困難直接找他,費用啊什麼的。

“倒也沒什麼,就一個二百的白條,過了元旦開了帳再說吧。”

“給我吧。”

曾子輝接過白條看了看,從自家錢包裡數出二百元給他,“我處理。”

說著,把條子折進錢包。

“噢,對了,”他收起錢包,又拉開抽屜,扔出兩包“玉溪”煙,笑笑說:“過個好節。”

楊江撓撓頭,說聲“謝謝一爺”,扭捏著,伸出大巴掌,一把抓了,心裡覺得特別對不起二爺。

那兩包煙炸彈似的攥在手心裡,好象嘀嗒嘀嗒響著,隨時有可能把他炸個底兒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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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元旦,遲瓊也沒過好。

不過不是像楊江那樣,被不自覺陷入最高層決策爭鬥的畏懼和對所崇敬的人的負疚交織著煎熬,而是沉浸於之前未曾經歷的失落。

那時候,他倆並不認識,而且都也根本不曾預料到,會相互認識。

“元旦過得好嗎?”新年第一個工作日早晨,胡芝蓉問遲瓊。

“什麼好不好的,家裡待著唄。”遲瓊看她,眼神有幾分飄忽。

“男朋友也沒安排什麼節目?”

“年前就拜拜了。”遲瓊淡然答道。

“是嗎?!”

胡芝蓉好像有點意外,啞了似的半天出不來聲。

“是不是……我說錯話了?”

“啊?你?你說什麼了?”

“對不起,早知道我就什麼都不說了。賴我賴我——”

“噢——嗨!”

遲瓊綻出這一年裡第一個笑容,笑得很舒展,雖然仍帶著幾分乾澀,“跟你沒關係。”

她友好地拍了拍對方後腰,“別說,你說得還真對。”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愛情和事業,是分隔的。

維繫一份愛情的同時,事業總不免受到些影響。

尤其是女人,尤其是對一份不怎麼和諧的甚至無法真正定義的所謂愛情。

結果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當失戀最初的苦痛和傷感開始平息的時候,反而更容易把希望和情感更多地專注於那些必須去幹的事情上,比如日常的生活、工作。

在遲瓊這個年齡,這轉化好像來得並不艱難和緩慢。

胡芝蓉的道歉和條件反射式的友好回應,在她心裡,悄然彌合著分手留下的空洞,並逐漸使幾乎整個心境復甦了活力,看去倒顯得比以前更輕鬆更精神了——那份感情對她來說,實在有點兒沉重得沒道理。

不過當時,她並沒認識到這一層。

只覺得自己真的長大了,愛情也已不再只是充滿浪漫和情趣的遊戲。

“小遲好像更漂亮了。”張青在會前很紳士地恭維著。

“是嗎!謝謝!”

遲瓊下意識挺挺腰板,又精神了一截,猛提一口氣,把不知從什麼時候起悄悄拱出來的小肚子吸了回去。

這次會議與以往不同,沒在張青的辦公室,而改在了會議室,參與者除了他們三個,還多了個胡芝蓉。

“小胡,市場部總監助理。”張青挺正式地介紹著,“應該比較熟悉吧。”

他用詢問的目光看著三位小姐,發現她們在笑。

“怎麼了?”

三個女人乾脆笑出了聲,遲瓊邊笑邊說:“可能就你最不熟悉了……”

“是嗎——不可能,我們其實也挺熟的,哈。”他衝胡芝蓉噥噥嘴,對方止住笑點點頭,權當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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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議的主要議題,是古香君提過的那個經銷商年會。

現在到了分配工作展開籌備的階段。

年會日期,定在春節過後的二月下旬,地點選在海南省最近名聲大振的國家級旅遊城市三亞,核心目的是向遍佈全國的經銷商系統宣傳麥伍德的經銷政策和產品、市場優勢,鼓勵所有經銷商積極銷售麥伍德的所有產品。

作為國內第一次大型客戶年會,上層非常重視,要求以最大的努力開好大會並組織好會後的旅遊,公司上下都將盡全力配合經銷網絡部圓滿完成工作。會議的成功與否直接關係麥伍德在國內擴大業務和市場影響的總體策略。

“哇,好艱鉅喲!”古香君出怪聲。

遲瓊胡芝蓉不約而同看了她一眼,對在眼下十分嚴肅的老闆面前如此大膽深表驚訝。

張青卻好像還鎮定些,甚至回應了一個有幾分調皮的微笑。

“Project Manager是我,小古擔任總協調,負責邀請和落實,對外聯絡和內部協調,小遲負責協助小古;市場部把小胡全時支援給咱們,負責所有宣傳、講座、講話資料的組織、落實和會議接待,小遲會議期間協助接待……”

“發不發禮品?”古香君問。

“發!對了,這事兒你也抓一下。要快。”

張青很果斷地揮了一下手,姿態帶著一點點平素不常見的老闆式的氣度。

“有幾點啊,在這兒強調一下。”

張青整整衣服接著說:“第一,這是第一次會,大家都沒經驗,遇上突發問題馬上報告,並且留底;第二,科瑞經銷商也在邀請範圍內,可能有點兒難度,實在不行讓辦事處幫著協調;第三,科瑞部分員工和我們的全體員工要全程參加,並且要帶好、管好自己的客戶,這也需要協調。”

“那這麼多人就咱幾個可幹不了。”古香君插話道。

“沒這麼多人咱們幾個也幹不了。”張青迎住話頭,“全公司都會配合。科瑞也有責任配合,這是跟他們大老闆定下來的……我接著說啊——第四,因為參加的人多,還有科瑞,所以一定要做好配合,千萬不能在配合上出問題,有什麼困難馬上告訴我,我解決不了找維克多,找羅伊,再解決不了找總裁……”

“不至於吧——”遲瓊的聲音。

張青看她一眼,往椅背上一靠:“我也覺得不至於。”

會議結束退場的時候,遲瓊好像很興奮地一手拍打古香君一手胡嚕胡芝蓉:“我給你們幫忙啊,給你們幫忙……”

張青眼神裡閃著有幾分迷茫的光,看著她們仨說:“配合——配合!”然後繞過去,以更快的步伐,直接回了自己辦公室。

古香君對他的表情暗自好笑,胡芝蓉則真的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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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與此同時,“科瑞電子科技有限公司”上層,也通報了全體經銷商參加由麥伍德發起並組織的經銷商年會的決定。

“科瑞”比麥伍德在中國註冊整整早了十年,屬第一二批合資企業之列。

那時,只有港人和日本人來華投資,國人也還處在如今常說的“沒見過錢”的階段。

科瑞的誕生,為當時還不怎麼成熟的民用電子業,注入了新鮮血液。其注重品牌和追求規模效應的發展策略,在偉大睿智的鄧公親定的經濟起飛程序刺激下,很快收到喜人效益,有力帶動了國內電子元器件製造業的發展,使之在推動該行業和相關成品行業提高國產化程度、在諸行業中率先形成完備市場機制、進入較成熟的市場經濟階段等幾個方面,都起到了“極”的作用,不可低估。

科瑞中資方,是個不大不小的電子部直屬廠。那時候,大廠不是輕易就能被允合資的,中資方佔資比例也還比較高,利益幾乎完全地和港方捆綁在一起,頗有些不分彼此;作為中小企業,客觀上也比較容易接受資本運作和市場機制的觀念。

度過最初市場構架階段後,科瑞無論從效益、規模還是市場影響上,都呈逐年上升和擴大的趨勢。

十幾年下來,如今,已當之無愧地成為了行業龍頭之一,與國營大廠和後來的歐美獨資合資企業,呈多極化態勢;產品出口港臺東南亞,甚至遠銷西亞東歐;旗下龐大而成熟的經銷網絡,更在國內同行網絡營銷方面獨領風騷,一直保持著旺盛活力。

可以說,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的前幾年裡,當歐美重磅資本衝擊中國市場,小日本被壓得縮頭縮腦的時候,科瑞能與歐美大頭們分庭抗禮的重要的甚至是核心的本錢,就是這二百多家經銷商織成的天羅地網。

幾乎每兩件國產電子家電和電腦成品中,就有一件裝著科瑞的元器件;在北方地區,這個比例還會更高。

業內人都知道科瑞的名字,“科瑞”甚至已經成了一些元器件的代名詞。

這樣一家公司,自然會受到業內大資本競爭者的青睞和垂涎;有不少公司都表示過合作或收購意向,甚至有的還把跟科瑞協調市場、實現合理分割,作為進軍中國市場的先決條件。

在這些意圖分一杯羹甚至全盤吞併的大資本競爭者中,麥伍德的“噸位”並非十分出眾,然而策略上卻明顯勝出一籌。

一方面,以其中國公司的名義和形式,直接談收購,並沒留什麼合作的餘地。

另一方面,充分利用並強調早在投資中國之前即與科瑞港方多有技術轉讓和聯合研發的合作淵源。

此外,最關鍵也是最高明的一點,就是適時抓住了香港迴歸的時機。

科瑞港方是股份制,沒有絕對控股股東,CEO某種意義上屬於丫鬟揣鑰匙——當家做不了主。

香港一回歸,近半數股東,都意圖把資本隨著他們的身份一同轉到外國,使得科瑞港資方呈現動盪形勢;而中方又剛剛脫離部管機制,自行收購股份的能力不足,決策層骨子裡也不願意轉到臺前。畢竟,坐吃分紅比上臺唱戲舒服得多,中資比例提高了,利稅方面的負擔也會相對沉重,港慫也基本上不打算把股份賣到中方一面來,主要是價錢上油水不大。

前邊已經提過,麥伍德在業內是相當有地位的,這一點頗被科瑞港方看中。

更重要的,她的經營模式和科瑞有兩個最最重要的關鍵共同點:一是大力依靠網絡經銷方式,二是不出產成品,亦即不直接面對消費市場。

這種經營思路的契合,對在良性運作中的企業間的合併,非常重要。

至少雙方都不會由於理念和模式的差異導致市場損失。

更何況,在科瑞港方的海外產業中,麥伍德已經是重要的合作者之一,對於其技術和策略,港方並不陌生,更有不少可資借鑑的經驗,技術上也頗有同宗同派的意思,麥伍德向來都是科瑞港方企業的技術後盾。

所以,麥伍德對科瑞的圖謀,與其他競爭對手相比,幾乎佔盡天時、地利和人和。

因此,港方對合並收購的意向,表現得十分積極。

在陳歌的報告裡,前邊說的那些,都以更詳細、更全面也更量化的純專業方式做了深入透徹的分析。

作為MBA和市場部經理,她的報告,自然是完備和中肯的。

但作為一個從小在中國長大的人,她自知,這僅僅是一份報告,而決不是收購合併的實施藍圖。

在這片土地上,還有著太多太多MBA教程不能告訴她的而又必須重視的東西,而這些又都只能在實踐中一點點去學習、體會。

這種認識使她認定,眼前的工作課題,對自己充滿挑戰,因而感到十分興奮。

她剛和CEO討論過,用的都是英語——他們彼此都不大聽得懂對方的漢語,英語倒顯得更適用,儘管老闆仍帶著廣味兒,可畢竟還是英語,而廣東話在她聽來簡直就是另一種外語。

討論的結果是由她牽頭,全面與麥伍德市場策略部進入收購細節的磋商。

她意識到,這將是份苦差事——人家不會白給幾十萬港幣的薪水,這就是遊戲規則。

夾著卷宗回辦公室的路上,她故意放慢腳步,注意傾聽員工們輕聲而密集的議論,發現經銷商參加麥伍德年會和公司即將被收購的消息,比前一陣傳揚得更透了,而且反映不像上邊那麼積極,特別是自己的部門。

在科瑞,由市場部全面負責經銷網絡的建設和管理。

她的部門,就人數和職能而言,都算是公司裡的大部門。

她一路聽著,踱到自己辦公室門口,衝秘書李菲招招手,李菲會意地跟進辦公室。

“沒別的事,”陳歌放下文件說:“跟大家說一聲,下午三點開會。現在,停止一切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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