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二爷的那些事

上中学时时常看到一个老头儿,是尤家坡人,叫尤明酷,大概是排行老二吧,人们管他叫尤二爷。

尤二爷背稍有点驼,穿着一件看似好旧又打了好多的补丁但还算洁净的对门圆领长衫。说他是老头儿,其实也就五十来岁,只不过看起来会更老一些。一根溜滑略白净的棍子一直伴随着他,手提的那头儿显得黝黑光亮。走路时老是低着头,凹陷的嘴里总是自言自语说个不停,也不知道他究竟说些什么。我那时只是一个半大小子,很想离他更近一些听个真切,可慑于那根棍子,只好作罢。他要是遇到人总是一边走一边扭扭头骂上两句,不知道害羞还是害怕骂人的时候总要疾走几步,逃跑似的。被骂的人也从不恼火,笑笑而已。偶尔也会有人跺跺脚吓唬吓唬,他扭头瞅瞅脚下更快了,惹得人们哈哈一笑。

我们那里每年都要唱两台戏,那个时候唱戏,可不象现在,唱戏的倒看戏的多。那个年代要是听说哪儿要唱戏,也是一个大喜事,几十里的人要兴奋地奔走相告,哪怕再忙也得赶场。于是戏场上便象宋丹丹老师说得人山人海。人们早早占好位置,有的从家里走得时候便带好坐毯,选一个比较好一点的位置。有的带上凳子,有的抱个砖头什么的,还有干脆坐在地上。就连戏楼对面的那个高高的土坡都坐满了人。总有那么一部分人坐着又耐不住性子,等戏一开唱便纷纷往前台挤,后面的人即使踮起脚尖还是看不见个戏帽子,坐着的人也纷纷站起来,更有那些半大小子起哄在人群后面往前拥,踩踏事件时有发生,尖叫声不断,现场一片混乱。这个时候尤二爷出现了,他骂骂咧咧挥舞着手中的棍子,前指后戳。拥挤的人们便该坐的坐下,不愿坐着的也不不得不坐下,特别不愿坐的只好后退,暂时回复了平静。过一会儿前面发生的场面又出现了,特别是戏唱得精彩的地方更有比前面还混乱的趋势。于是尤二爷的再次镇压。这样一场戏唱不完尤二爷是不能离开的。尤二爷的那根棍子不能说练得楼火纯青,但也是得心应手,看他胡乱挥舞,一棍下来就要倒下一片的架势,可他总能使得恰到好处,分寸掌握得那么精准,从未伤及到一个人。

遇到集市,街道上的人们熙熙攘攘,时有大汽车要经过就显得非常困难。不过说是大车,也就是载重3.5吨的长头解放,那时候在我们眼中那可是再大不过了。尤二爷就主动地为他开路。那根棍子熟练得东指西点,直到送出街道。司机为感谢他,露出笑脸递上一支烟时,他便骂骂咧咧拖着那根棍子头也不回地走开了。那司机便笑了,当然这个笑除感激之外还带有着嘲讽。

其实尤二爷疯疯癫癫的样子并不是先天性的。具说他唯一的儿子,二十多岁时在一次打篮球时莫名其妙的鼻孔流血不止,最终离开了他。老婆不堪忍受失子的悲痛也相继去世。只剩下孤零零的他慢慢地就变成这个样子。尤二爷是一个既聪敏又善良的人。郑板桥的名句——难得糊涂尤二爷做到了,他的这个糊涂不正是对人生艰难的一种解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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