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有種最深情的騙子

我媽是在我結婚後突然和我疏遠的。
那年我25歲,獨生女,從小受盡父母的寵愛,有點驕縱,但是和我媽的關係很親密。老公是理工科工程師,名校畢業,小康之家,對我也很好。


媽媽對我的選擇分明是滿意的,但是結婚後不到兩個月,她就從對我噓寒問暖變成了不聞不問。
一開始,我還沒啥特別體會。有次,我和老公鬧彆扭,為了小事吵得不可開交,我電話給我媽訴苦,本以為她會安慰幾句。沒想到她很淡漠地說:這是你的婚姻,你自己要負責,要反思,不要動不動來找我。
然後,她竟然很快掛掉了電話,留下我莫名其妙地發怔。要知道這麼多年來,她總是等到我掛電話才肯收線,她以前對我依戀可不小。

這世間,有種最深情的騙子

類似的事情開始越來越頻繁,她不再約我吃飯,甚至要不是我偶爾電話她,她想不到給我一個電話。至於我婚姻裡的一點瑣碎糾紛,她從來不屑於參與。
而她自己則開始練習書法,學跳廣場舞,時不時和老爸去附近城市旅行,朋友圈都是各種含笑的照片。
沒多久我懷孕了,整個孕期,她除了例行的幾次交流,囑咐我哪些需要注意的安全要點外,同樣保持了涼薄冷淡。
我產後前兩個月都是自己和月嫂一起照顧孩子,還不算太累。後來月嫂走了,我一開始手忙腳亂累得夠嗆,好幾次叫我媽來幫我帶帶孩子,畢竟覺得她有經驗,而且已經從單位退休了。
沒想到連這個都被她毫無猶豫的拒絕了。
我心灰意冷,從此發誓遇到問題再不求她。
我從單位請假照顧孩子,一邊抽空見縫插針地繼續我的老本行外貿銷售,盡全力地平衡孩子與工作。
後來,老爸經朋友介紹,給我找來了一個很合我心意的阿姨,幫我打理家務瑣碎。
在很多個疲憊到極致的夜晚,當我刷到她的朋友圈,看她在和老友聚餐,在爬山,在旅行,突然就覺得她的笑容有多輕鬆,我就有多勞累。


明明,我曾當了她25年的寶貝啊。我哭了,恨她的不近人情。

這世間,有種最深情的騙子

三年後,我從曾經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嬌女變成了自認為廚藝融貫中西的居家主婦,從對孩子束手無措的新人變成了和孩子關係親密的老練媽媽,雖然居家,自己的工作也在穩步發展。
我終於某天趁在和爸媽吃飯的時候,解恨一樣地對她惡狠狠地說:看吧,沒有你,我一樣過得很好,甚至更好。
那天,老爸也在場,我這句話一出,他的臉立即變色,他看看我媽後,又狠狠瞪了我一眼,欲言又止。
而她在一愣後,瞬間似乎有悲傷的淚花閃過,很快當沒事一樣笑開了。
我恍惚間,以為是我的錯覺。

這世間,有種最深情的騙子

沒多久,有一天,我突然接到老爸的電話,他說:“阿微,你快來醫院,你媽媽快不行了。”
我完全懵了,等我匆忙趕到醫院時,我看到她已經虛弱地躺在床上,裹在病人服裝裡的她看起來無比的弱小。
那一天,老爸終於說:“這是你媽媽的心願,你結婚後才兩個月,她就查出得了肺癌,中晚期。醫生不建議化療,一直是吃鈀向藥,當時預測只有兩年,如今熬到了三年。藥物已經失效了,已經沒有新一代藥,伴隨腦轉移骨轉移,醫生也沒任何辦法了。”
她確診後無論如何也不讓老爸告訴我真相,因為她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我,她的獨生女,沒有她,該如何過好她未來的人生。
所以她雖然對我冷漠,卻其實一直在默默地關心我,包括那個一直幫我做家務的阿姨,也是她委託朋友考察了多個阿姨後才幫我物色到的。
三年,她忍著被我誤解的痛,逐步遠離我的生活,讓我獨立去面對我的婚姻,我的親子養育,我的工作發展,是因為她知道,她的餘生已經所剩無多。
原來這世間有種最深情的騙子,演技如此拙劣,而我卻還是上當了。


我在她的病床前,用長髮遮住洶湧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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