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一個掃把星,你不配做我女兒,都是你把家裡害成這樣。"

很多入骨的傷痛都是至親父母給的。而且這些兒時的傷痛是日後要用餘生去治療的。我們不能選擇自己的父母,所以,是好是壞我們都要去接受,不管是恩寵還是傷害,我們都無法去改變,唯一能改變的就是我們儘快長大,然後逃離原生家庭。然而往往人逃離了,很多事卻打著親情的牌子逃離不了。

(一)

我是一個80後,生長在一個特別重男輕女的家庭。我還沒有出生那會,我父親是教書先生,那時候算是體面的工作。要我出生後,當看到我是女孩時,我媽有一刻要掐死我。我奶奶阻止了,她把我抱在懷裡,說這麼陰的事不能做呀,這是個人命。會有報應的。

我就喝了兩個月的人奶,然後就斷了,我媽說斷了奶才能懷第二個。她著急著要生個兒子。那時家裡沒有什麼營養的東西,正確的來說,我父母不捨得給我吃。奶奶用賣小菜換的錢買了白糖和水一起餵我。生我的親孃基本不怎麼管我,

我還不滿一歲,我媽女懷孕,還去找中藥把了脈,說是兒子。可把我父母樂壞了,但是我父親的教書的,那裡不能兒二胎。我媽就丟下我,跑到了很遠的外婆家。想偷偷的生了,然後又保住我父親體面的工作。反正我平時也是奶奶帶,我媽走了跟沒走我的生活還是那樣。

第二年,我媽生了一對雙胞胎兒子。我媽可高興了。但是,不知道是誰舉報了我爸生二胎,鎮上的工作人員跑到我外婆家證實了,然後我爸就失去了工作。

我媽覺得都是我害的,如果我是男孩,她們就不用再生一個,也不會把教書工作搞沒了。然後回來就把2歲的我甩了兩個耳光。我媽從我外婆家回來,帶著兩個小弟弟。但是我媽不給我碰。爸爸沒有幹過苦力和農活,又愛面子 ,找不到工作。我們家的生活一下子掉入谷底。過生十分的窘迫。我媽把這一切責任都歸根到底的推到我身上,大聲罵道:“你就是一個掃把星。你不配做我女兒,你不應該活著。都是你害的我們家變成這樣。”我害怕這個面對我就面目猙獰的女人。

那時候每次過節日就會殺雞,小孩子就有雞腿吃,但是我沒有,兩個雞腿都是留下來給弟弟的,我連雞肉都不敢多吃。我記得6歲那年,中秋節殺雞,奶奶堅持要留下一個翅膀根當雞腿給我。媽媽不同意,然後把我奶奶給罵了,罵得很兇狠那種。我奶奶把我抱在懷裡躲在她的房間偷偷的哭了。我叫奶奶不哭,我根本就不喜歡吃雞肉和雞腿。奶奶摸著我說:“傻孩子,有哪個娃娃不喜歡雞腿的?”我為了讓奶奶放心,然後證明我是真的不喜歡吃雞的,我從那以後就再也沒有吃過雞。慢慢的,好像我也就真的不喜歡吃了。

除了不吃雞,我還不吃西瓜。8歲那年,有一天我放學回來,看見檯面上有兩塊西瓜,嘴饞和不懂事的我拿起西瓜就吃,就在這時兩個弟弟也回來了,大弟弟把桌上剩下的一塊西瓜拿來吃,小的弟弟沒有,然後坐地就大哭。媽媽聽到了,跑過來看我吃裡吃剩一半的西瓜,搶走西瓜,一腳把我踹了在地方,還不解氣,走上前給我一耳光。嘴裡罵道:“吃肚裡也是浪費,這是留給你弟的,你不配吃這西瓜。我驚恐的看著我媽,然後從那以後,再也不敢再吃西瓜。

童年那些傷害你的話和行為是特別的難忘記的,你越是想去忘記,事情就越是記得清楚,很多小時的記憶,除了小部分奶奶的關愛,就是剩下那些一直在我夢裡反覆出現媽媽辱罵我的話。還有兇惡的表情,我的性格生性冷漠,不愛和人相交,自卑,不愛交談。我覺得我就是那種不配擁有的人。直到我遇到我老公,我的世界才有光。

我超級怕輸所以總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二)

在我的童年裡,很小我就開始做農活,兩個弟弟在玩,我就必須要跟著媽媽到田裡幹活。回來弟弟們在玩,我要去做飯。家裡好吃的好玩的,都是兩個弟弟的,我的衣服褲子大都是奶奶拿布去請人做的,那時並不多人穿補丁衣褲,至少我弟弟沒有穿過,但是我的基本上都是補丁的。是奶奶補的。

我唯一能自信的事就是學習,我愛上學,只有上學我才有一點點存在的感覺。我成績很好,基本是班上第一第二名的。因為我兩弟弟成績很差。所以我成績好我媽媽並不開心。有一次我拿著獎狀回家,我媽甚至幫我撕碎。只因我大的弟弟考了0分。後來我所有的得獎都偷偷的放我奶奶衣櫃裡。

媽媽跟我爸說,讓我上完小學就在家裡做農活,不要再念了,反正以後也是要嫁人的,會寫自己的名字就好。奶奶聽了,把我爸罵了一頓:“我們那時那麼苦,都把你們三個兄弟送到讀完高中。(那時農村人的孩子上了高中是很了不起的)現在你倒好,自己的孩子初中都送不起上學。村裡有哪家的娃娃是隻上完小學就不上了,你不嫌丟人嗎?到時整個大隊的人都知道你是一個多沒有能力的人。是別人的笑話。”我爸畢竟以前是教書先生,又愛面子 ,他怕別人笑話他沒有本事。然後才讓我繼續上初中。

初二那年,奶奶因病而去世,奶奶可能知道自己時日不多,她把一件我許久不穿了的外套,衣服裡有幾個補丁,奶奶叫我放好這件衣服,裡面有點錢,她怕她走了,再也沒有人管我了,裡面的錢她分3個地方縫好了。再三的交待千萬不要讓人知道。不到萬不得已的情況不要拿出來用。她沒有跟我說多少錢,只是小心翼翼的放在放我衣服的衣櫃裡。

那天晚上她跟我說了很多,我記得最清楚的就是:“要是我不在了,你以後做什麼事,都要先顧慮自己周全,你也不要去恨你媽,你恨人,只是會讓自己心裡過去,只會讓你以後的日子更加活在哀怨中。農村人有幾個不重男輕女,你一定要自己為自己將來考慮。”我知道奶奶以前上過學,懂點道理,但是,沒想到一個農家婦女卻懂得如此多。難怪在那麼艱苦的日子都把三個兒子送了上高中。

奶奶去世那天,我哭得天昏地暗。第一次有種某種東西從心中掏空的感覺。第一次有一種絕望的感覺,第一感覺世間好像再也沒有什麼可以護了。那種感覺,我無法用文字去表達。不經歷不明於道。

由於奶奶走之前把三個兒子都叫了到跟前,強調了她走後,房子還是給我睡,不能趕我走,因為她清楚 的知道,我從小跟她睡,如果她走後,房子還管給誰家收去,我都無地可睡,而且我媽肯定又會罵我多餘的。所以,奶奶走後,我一個人依然住在這裡。走的那天,叔叔嬸嬸們還有爸媽,把奶奶的東西翻了個遍,把她的衣服和用品全燒了,我站在那時盯著我的那件舊外套。不吭聲不走開。

很多人都說老人住過的房子會害怕。而我卻感覺不到一點的害怕。只是深夜少了那個熟悉的身影和聲音,讓我無比思念,常常半夜哭醒。常常感覺奶奶的身影還在。相比鬼魂的害怕,我更怕世人。

(三)

初中畢業那年,我以全年級第二名的好成績考上市裡的重點高中。媽媽堅決不讓我上,老師和書記都來我家勸說我父母,給我父母做思想工作,說我是一個讀書的好苗子,爸爸曾經也是老師,而我的老師是他的同學。他面子上十分過不去,然後跟我媽說,要不就讓我去讀,我媽態度堅定的說:“不讀,錢都省下來給兩兒子上學,女孩讀那麼多書做什麼,還不是別人家的,不如在家多做幾年活,要不白養了。”

我媽永遠也不會認為她這種輕而易舉的形為會改變我一生的命運,她更不會認為,我的以後的人生好與不好跟她有什麼關係,她覺得。兒子才是她的希望,兒子再沒有出息,成績再不好,都是她的希望。而作為女兒的我,永遠不可能走進她的內心。

最後,我在別人可惜的日光中結束了學業。我提出到外面去打工。那時我只想離開我媽離開這個家。我媽不肯,她說萬一我到外面給男人騙了,一下子就嫁人了,那不是活沒有幫好乾到,錢沒幫她掙到。還說要是敢去就不要回來了。她認定只要她不給我錢,我就沒有辦法離開。

我太急於離開了,我想方設法的去了解,去打探。最後我一小學同學打工回家過年,答應過了年帶我一起南下。我把平時偷偷攢下的錢給了部分同學,讓她買票。在大年初八那年,我留下一封信,趁著媽媽去走親戚。揹著包,帶著奶奶給我的舊衣服,踏上了我人生中第一次的火車旅程。那時的春運人山人海,如果擠不上即使有票也走不了,我用盡我全身的力氣從窗口爬了上去,然後把同學拉進去。同學佩服的向我豎起大拇指。聽著火車開走的聲音,內心無比的激動和快活。誰也沒有見到我笑著流淚鬆了大口氣,我終於離開了。

流水線的工作很苦,很多人熬不住都走了,而我卻覺得一點也不苦。那時要壓工資2個月,實在是沒有錢用了,看著奶奶給我的外套,我很不捨得去破壞,但是又沒有辦法。我剪開了奶奶給我衣服裡的第一個補丁,那裡竟然有300元。我拿著錢,又開始思念奶奶了。

三個月後發了我人生中的第一筆錢,加班加點到10點,一共發了800元。我怯怯的打了個電話到村長家,然後,我媽來接的,沒有問我一句話,開口就罵我是不是死在外面了,哪裡來的錢買票走的,叫我不要回去了,回去打斷我的腳。我拿著電話的手發抖,一句話也不敢說。離得那麼遠,我還是沒有辦法擺脫對她的恐懼,最後我告訴她我拿工資了,800元。她才停住她那惡毒的語言。但是,她再開口,我就後悔我為什麼如實告訴她我拿了多少錢。她說:“你把800元都寄了回來,給你弟弟他們交學費。”我說在要留下一點零用。她就罵我,在工廠有飯吃,用什麼錢。最後我答應寄700.留下100元生活用。



(四)

後來的日子裡,同個車間的工友在上夜校,我才發現有成人學校,於是我停止了往家裡寄錢,雖然我媽揚言要撕了我,但是我還是做出了我人生中我認為最對的選擇,去上夜校。然後我不再往家裡打電話。

我很慶幸。三年後,遇到我老公,那時我並不覺得我有愛這個男,只是他對我好,他給我踏實的感覺,我把我的故事跟他說了,他不但介意和嫌棄,還滿眼的心疼。我就嫁了給他。我媽不同意,然後他給我媽3萬元,帶著我離開,他給了我一個家,嫁給他的時候,我都還是防範他的,他也感覺到了,後來,他慢慢的治癒了我,讓我慢慢的變得樂觀,讓我去相信自己是配擁有幸福的。他讓我明白,原來家,是可以如此的溫暖。

如果一個男人可以治癒你兒童時的傷,能幫你走出陰霾,那麼這個男人一定是用心愛你的,你要嫁就嫁給這種男人,相信我,不會有錯的。

如今天每個笑容我都珍惜。我感恩上天給我開的窗。如果你也是處在和我以前一樣的環境,那麼,一定不要放棄,你不能選擇你的家庭,但是你能選擇你的未來。每一個人都應該有義務把手中的爛牌打成一副好牌。只要你不放棄和努力,你就會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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