哺乳期媽媽孟青

孟青的戰鬥開始於鳳琴衝她的淡然一笑。

生完孩子的第十天,孟青的老公劉楓就去醫院上班了,家裡留下孟青的母親照料。

“今天有三臺手術呢,晚飯你們自己吃,不用等我,我在醫院解決。”劉楓在電話那頭對孟青說。

孟青一邊囑咐老公不要太累,一邊說要記得按時吃飯,醫生的苦她最清楚,因為自己和劉楓一樣都是市醫院的腦外科醫生,科室的情況她明白,每天突發的事件很多,加班是常事。

趁孩子睡熟的空檔,孟青玩起了手機,產後的空閒,讓她覺得有些無聊,習慣的打開微信,有幾條同事的朋友圈更新信息推送過來,點開一看,是科室聚餐呢。她滑動著圖片,在一張照片的角落裡看到了喝得紅撲撲的劉楓,眼鏡鏡片上泛著有些昏昏的光,而坐他旁邊的是鳳琴,再下一張,劉楓對著鳳琴嘴角揚起,痴痴的笑著,這痴痴的笑,鳳琴太懂了,當初劉楓就是這樣看著自己笑的。而鳳琴卻看向了別處,不,正是望向自己,隔著手機屏幕,孟青也能感覺到她帶著挑釁的淡然一笑。

“可惡!”孟青將手機砸到了門上,孩子被嚇醒,哇哇大哭。

母親也聞聲進來,“怎麼了,孩子?”此時,孟青才從憤怒的深淵奔回現實。

“哦,媽,我…我沒事,剛剛看到了一個令人特別氣憤的新聞而已。”

“你這孩子,跟別人的事較真幹嘛,別動氣,坐月子呢,小心落下病根。”

孩子被母親抱出去哄了,孟青轉過頭,悲憤再一次襲來,落下病根與否,她已經顧不得了,懷胎十月為他生下孩子,就換來這樣的結果嗎?眼淚像決堤的洪水,滾滾而下,炙熱刺辣,劃過臉頰,如同利刃劃過心尖,將過去和現在劈開一道溝壑,將美好割捨在昨天。

她攥緊拳頭,原來他們早就有染,在自己與劉楓的婚禮上,鳳琴在角落默默抹了很久的眼淚,醫生辦公室,鳳琴正對的就是劉楓。

“可惡!”孟青咬著牙。

當時鐘的指針即將到達零點時,隨著一陣鑰匙的摩挲聲,門開了。輕輕的換鞋,輕輕的放著鑰匙和錢包,劉楓似貓在踱步。但孟青聽的非常清楚,一種被刻意掩飾的平常被她洞悉的一清二楚,像一個小偷以為自己幹了壞事未被發現,還在繼續裝模作樣的演著好人,孟青覺可笑至極。

怎麼辦呢?衝出門去,抓住他的衣領,發出嘶吼,問他們是什麼時候開始的?然後,跳起來給一記響亮的耳光,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對自己?孟青在腦海演繹著。不行,這是不理智的潑婦行徑,除了讓他生厭,別無他用。她努力回憶著那些電視劇裡的情節,一個睿智的女主是怎麼和那些小三小四以及臭男人們戰鬥的。

“冷靜,衝動是魔鬼。”孟青告誡著自己。

如果沒有了愛,那就追利吧。利是什麼?房子,車子,孩子,資產,對,要保住這些。

臥室的門開了,“已經睡著了啊。”劉楓輕輕的說。孟青繼續裝睡,繼續思考著,直到劉楓均勻的呼吸聲傳來。

經過一夜反覆的推演,孟青最終確立了戰略方向。既然你不仁我就不義,先蒐集劉楓和鳳琴的出軌證據,法律要講證據的,口說無憑。只要有了證據,劉楓就是理虧的一方,那麼財產自然應該是向自己傾斜,至於孩子,哺乳期孩子理應是屬於媽媽的。

她像一個剛剛領命的戰士,充滿激情,積極部署,又似乎回到了工作崗位,在為一臺大型手術,做著緊張而細緻的準備工作,她對這些很拿手。

吃早飯時,孟青幫劉楓剝好雞蛋,出門時,選好今天的衣服,皮鞋也幫忙擦的錚亮,劉楓皺著眉,“老婆,你坐月子呢,不要做這些,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你要好好養著。”孟青笑笑,“你一天那麼辛苦,我這是應該的。”劉楓抱抱孟青,輕輕吻了額頭出門上班了。

孟青走進書房,打開電腦,搜索“監聽設備”,還真是一堆呢,她不僅買到了,還知道了如何使用他們。

第三天中午,當孟青看到劉楓的車子駛入小區時,她撥了電話過去,“老公帶我去溜一圈吧,家裡呆久了感覺有點悶。”劉楓是醫生,他當然不會說你還是在家老老實實待著好,她知道出去透透氣對大人的好處。“那我上來接你吧,穿件保暖的外套。”劉楓說道。

“老公,我想喝參湯了,你帶我去好不好?”孟青像以前一樣撒著嬌。劉楓忍不住彈了她一下額頭,“小饞貓。”

上了車,孟青坐在了副駕,她伸手將座位調了調,手心那顆小小的監聽器就貼在了座位下方,“還是這樣舒服點,”孟青笑笑,“最近有人坐這裡了嗎?上次這座好像不是這樣的。”

“沒有啊。”劉楓說,但孟青明明察覺了劉楓的一絲慌亂。

孟青今天心情不錯,不僅因為喝到了參湯,更重要的是她順利安裝了監聽器,而且從一個小小的座位試探已經讓劉楓感覺不自在,她是對的。女人的直覺告訴她,劉楓出軌了,她在做一道證明題,她是個高手,很快就會有結果。

孟青努力的表現著和平常一樣,只等劉楓出去,她就打開手機監聽軟件,開始了她的戰鬥。

醫院與家裡車程也就半個小時,早上劉楓發動汽車後,汽車多媒體照常連著互聯網,可是今天的效果不太好,早間財經他今天聽的不是太清楚,大概是網絡不太好吧,但是手機信號4G滿格,奇怪了。

第二天亦然如此,早上的財經他聽了很多年了,忽然聽不了,讓他很不習慣,去4S點瞧瞧吧,怎麼就網絡差了。

經過幾天的監聽,除了幾個正常的接打電話,居然都沒有鳳琴的,孟青感覺他們可能不是電話聯繫,亦或不是在車上有交集,而且在別的地方,她涉足不了的地方。

在4S店裡,經理抱著一個文件袋,向劉楓走來,經理神色有點凝重,很嚴肅而認真的說,“劉先生啊,這裡有一個不太好的消息,我有必要跟你說一下。”

劉楓也被經理這個忽然轉變的畫風嚇到了,這是出了什麼事了。

“你被人安裝了監聽器,你看需要報警嗎?”經理接著問道,“我們現在拆除還是繼續留著,關乎你的安全,我知道你們醫生也算是高危職業啊,”經理似乎感同身受。

聽完經理的話,劉楓在腦子裡迅速的檢索,誰和自己會過不去呢?工作上,同事之間沒有仇敵,自己不是高調的人,領導也算喜愛,患者就更不用說了,自己在患者面前從來沒有架子可言,患者送的好幾面錦旗還掛著呢,家人,這就不用想了,一定不會的。

搜索大半天,劉楓沒有結果,如今敵在暗,我在明,唯有留到這條線索,才能順藤摸瓜,找到答案。

回來的路上,劉楓感嘆著,好人也難做,他覺得自己一直是人畜無害的,可偏偏有人要算計,這社會,他有點看不懂了。

下班回來的劉楓,有點無精打采的,孟青沒有一點收穫,也是有點失落,看到沒有精神的劉楓,孟青明白了,一定是劉楓在和鳳琴鬧彆扭,這幾天一個電話都沒有,所以劉楓心情也不好了。孟青又似乎勝券在握,來了精神。

今晚有知名教授的網絡視頻課,劉楓打開電腦準備學習,在搜索欄的歷史記錄裡監聽器幾個字赫然眼前。劉楓被打蒙了,雙手扣著頭髮,他萬萬想不到,是孟青。

孟青為什麼要安裝監聽器在車上,她想知道為什麼,不,是自己做了什麼讓她誤會的事情,他想不明白。他愛著孟青,愛著孩子,愛著這個家,每天在醫院和家裡奔波,他不理解,自己既沒有出軌的時間,更沒有出軌的動機,他越想越糊塗,他得弄明白這件事情。

看完了網絡視頻科,劉楓去隔壁看了看孩子,順口問道:“媽,這幾天小青還好吧?”

“狀態還不錯,能吃能睡的,孩子大人都好著呢。”孟青的母親回答道。

“那小青這幾天有反常的嗎?”劉楓繼續追問。

“反常?沒有啊。。。哦就是前幾天突然在房間摔了手機,她說因為一個氣憤的新聞,你說她怪不怪,為著別人的事自己發火,這孩子,生了孩子反倒這麼脆弱易感傷了。”孟青的母親說著。

“哦,那就好,你先休息吧媽。”

回到臥室的床上躺下,劉楓翻了幾下,換了好幾個姿勢,也沒有一點睡意。是什麼讓孟青突然發火呢?“生了孩子反倒脆弱易感傷”這句迴響在劉楓腦子裡。孟青想從監聽器裡聽到什麼呢?

帶著這個問題,劉楓找到了心理科的王老師,王老師不僅是劉楓大學時的心理課老師,更是劉楓一直很敬重的人,在遇到難題時,劉楓會聽取王老師的建議。

王老師聽完整件事,以長者的口吻語重心長的問道,“小劉,你給我坦白說你有做對不起孟青的事情嗎?”

“王老師,我的為人你不清楚嗎,我發誓我對孟青沒有二心,更沒有做過對不起她的事情啊。”劉楓非常誠懇。

“那事情還不算複雜,孟青應該是得了產後憂鬱症,現在發現還不算太晚。”王老師說道。

“產後憂鬱症,她沒有什麼反常啊。”劉楓不解。

“正常只是表象,像摔了手機,像安了監聽器,就是反常了卻被隱藏起來了,只是我們忽略了而已。”

“那怎麼辦?”

“既然她在監聽你,你就做給她看,讓她得出的結論是你沒有出軌,你愛她,就這麼簡單啊。”

劉楓如夢初醒,對啊,用她的方法給她答案啊。

在新一天的上班途中,他撥通了鳳琴的電話,孟青在電話這頭開啟了錄音鍵,緊張的聽著。

“鳳琴啊,你今天上班嗎?我想跟你說件事,本來想了很久的,”劉楓故意賣個關子。

孟青咬著嘴唇,果然,事情果然就是這樣。

“再過幾天就是我老婆小青的生日,也是我們結婚紀念日,你說我應該準備些什麼,才能給她驚喜呢,你知道的,我非常愛小青孩子和這個家,但是平時不太愛表達,這次我想突破下自己,好好表現下。”

孟青聽到後,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你這人,你愛孟青我們科室誰不知道啊,現在又有這麼一個閨女了,真是羨慕死你了,孟青的生日,領導都說了,到時候大家一起去聚餐,順便給你寶貝閨女慶滿月,至於具體內容嗎,領導讓我保密呢。”鳳琴說道。

孟青蒙了,事情不是她想的那樣。是啊,鳳琴不僅是自己現在的同事,更是大學同學,怎麼自己就懷疑她和劉楓呢,自己和劉楓還是鳳琴撮合的。

婚禮上鳳琴的哭,那是因為她剛剛和男朋友分手不久,她男朋友去國外了,而自己的朋友孟青卻甜甜蜜蜜的結婚了,看到別人的幸福就映襯和放大了自己的不幸,自己應該安慰她才是啊,怎麼自己會這樣想呢,孟青也覺得自己很可笑。

“你真糊塗啊,孟青!”孟青自語道。

下晚班回來的劉楓,到家就拉著孟青說起今天醫院的瑣事,說個不休,孟青抱著孩子,“閨女,你爸爸今天真是個話癆啊!”生完孩子後,確實很久沒有像今天這樣說這麼多漫無目的的話了,像以前一樣。

第二天一早,劉楓上班時,孟青說:“老公,帶我去吃那家灌湯包吧,好想吃。”

劉楓依然是一個彈指過來,“小饞貓。”

上車的孟青依然覺得座位不太舒服,她試著調了幾下,手心多了一枚小小的黑東西,然後衝著劉楓說:“這樣調一下,我覺得舒服多了。”

劉楓看著她,寵溺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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