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回憶者說

我下面要給你們講的事,是真切的講述者的經歷,他斷斷續續的告知了我一些他的人生經歷,雖然距離今日已近六年,回憶起來,他的那些事還是深刻的印在我的腦子裡,至於他的長相,竟相比那些語言顯得那麼的模糊。

六年前在吉安,我在一個鐵路前期踏勘的工地上實習,與我同一組工作的就有他,至於名字已然忘卻,就稱呼他為老賴。老賴年紀約莫五十,身材中等,頭髮花白,臉上的皺紋順著眼角延伸到鬢間,下顎骨消瘦的凸了出來。剛見他時,並未覺得他有什麼的不同,完全一個普通的上了年紀的,將要步入老年行當的人物,工作一段時間之後,周遭的人時不時的打趣他,並私下述說他年輕時風光而下流的生活,這讓我很是好奇起來,就這麼一個普通的老賴究竟有怎樣的一個年青時代。礙於臉薄,並未主動搭訕老賴讓他說說他的那些事,但人到底還是好奇心重,恰好他也需要傾聽人來排解這蕭條落魄的人生。

在一次野外的踏勘路上,我和他以及另外的一個人因受天氣的影響,不得不躲在老鄉家,等待著淫淫綿雨的暫時停歇,正是這樣的機會,讓我好奇的心得到了滿足。話題怎樣展開到底是想不起來,於是就這樣放過這個序幕,直接觀看我們的主角。

老賴的眼睛突然的亮了起來,頓時感覺深諳的屋子有了一絲光線,這束光射向了三十年前的記憶,將那些被歲月掩埋的記憶擦拭乾淨,錚亮的展示在聽眾面前。

那時的老賴正是歲月大好的年紀,未被歲月腐蝕的那張臉是非常的帥氣,比起現在的明星據說也不落下風,況且老賴家境優渥,正是這樣的條件讓老賴意氣風發。

“那時候在公司裡,追我的人很多,可我哪裡看的上她們,我越是看不上她們,她們越是想盡辦法的討好我。這個給我買衣服,那個送我手錶,更有的人還把她的工資卡交到我的手上,唯一的要求是讓我做她們的男朋友。呵呵,真是可笑的一群人。有一天,我答應了其中一個,這並不代表這我喜歡她,而是那時候我確實很無聊,反正就當玩玩而已。當我答應她的時候,我就給她說,我和你的事不能當這別人的面說,萬一讓人知道了,我就立刻和你分手。她想都沒有想就同意了,然後就馬上湧入我的懷裡。這個傻姑娘哪裡知道我只是逗她玩玩而已。沒過多久,我就和她分手了,她還哭著跑過來問我為什麼,哪有什麼為什麼,我就隨便找了一個理由,說我喜歡了另外一個女孩。她瞬間哭了,但我沒有一絲的自責。後來她辭職了。從此以後我就沒有再有她的消息。”老賴說起這些事的時候,很平靜,就好像在讀著已寫好的劇本。

停頓了片刻,老賴繼續說道。

“沒過幾天我又找了一個女孩,應該說不是我找的她,確切的說是她搭訕的我。這個姑娘長得很漂亮,身材也非常的好,該有的地方都有,比現在所謂的女明星不知道要強上多少倍。接下來的相處中,我才知道她爸開了一家公司,僅她一個寶貝女兒,在武漢有不少房產。她領我到她家,見過她父母一次,她家確實條件很好,她父親說等我們結婚後就把武漢的幾套房子劃到我們的名下,以後的公司也給我打理。對於這一點,我也是差點就猶豫了。但後來我還是沒法放棄現在的生活方式,我還沒有想過這麼早就結婚,這麼早就被婚姻束縛,讓我整天面對一個女人,我是辦不到的。所以我還是和她分手了。”老賴說完這些話,從上衣的衣兜裡抽出來一盒煙,煙是很常見的十元一盒的,點燃一根菸後,老賴猛吸了一口,像是要一口將它吸進肺裡,吐出來的煙氣瞬間就將空氣變得朦朧起來。

“幾年之後,我和家裡介紹的一個女孩結婚了。”

聽到這個消息,我很詫異了,當他看到我的表情,很自然的笑了笑。

“看到你這個表情,很正常,第一次聽我講到這的時候都會是這個表情。大家都會問我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其實也很正常,這個時候我二十五歲了,父親年紀也大了,他逼著我結婚,那個女孩也是他同事的女兒,而且她家庭條件和我家差不多。我雖然天不怕地不怕,但我就怕我父親,他一瞪眼,我心都會提到嗓子眼。我被迫和家裡介紹的女孩相親,這真是一件很諷刺的事情,我這樣的男人還需要相親?倒追我的女人一大把,當時也有很多女人在排隊的追我,所以後來別人問起來我和老婆怎麼認識結婚的,我都說是她追的我,並且事實上確實是她追的我。見面的當天,她父親就說同意兩家的親事。當我父親和我談論結婚的時候,我堅決的不同意,說還要了解了解。但老父親一聽我這話,就要掄起棒子打我。半年後,我們就結婚了。那些追我的人聽說我結婚後,哭的稀里嘩啦,甚至有些人結婚前一天來找我,說要和我遠走高飛。”老賴手中的煙已燃盡,灰末堅挺的保持著它未燃燒前的形狀。

“雖然結婚了,仍然有不少女孩追我,有知道我結婚的,也有不知道我結婚的,知道我結婚的說不介意,只希望能和我在一起,有沒有名分不重要,還希望給我生孩子;那些知道我結婚的也有部分離開我的,但也有很多死心塌地的跟著我的。那時候不要說什麼小三了,估計都小十了。”

“難道你媳婦不知道這些事嗎?”

“知道,她怎麼會不知道。但知道也沒有什麼辦法,我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啊,最開始我就給她說過,雖然結婚了,但不要管我的私生活。”

“那後來了?”

“後來我女兒就出生了,然後我還是那樣的受女人的喜歡。我究竟有過多少女人,我都不知道確切的數了,至少我們的手指都數不過來。我女兒出生的時候,我不在身邊,她童年我也很少在她身邊,至於夫妻間的感情也就那樣。再過些年,我父親就退休了,我在他的影響了,當了一個部門的小領導,可九十年代的公司響應國家的號召進行國企的精緻減員改革,部門領導崗位要重新的競選,沒有我父親的關係,我哪裡是別人的對手,於是成了一個普通的員工。再後來,老婆和別人在一起了,就和我離婚了,女兒也被判給她了。”說完這些,老賴把唯一的一根菸點著了,眼神裡的光也暗淡了下來,粗糙的手緊緊的夾著菸蒂,像是拽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老賴抽完了這根菸,才繼續的說下去。

“現在我的女兒也結婚了,女婿是一個大個子,兩個在武漢定居工作。她結婚的時候,我去過,但被她們趕了出來。我到底還是她的父親,就這樣的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趕我出來。我也去她小區看過幾回,她始終沒有認我這個父親,女婿還好,和我在小區周圍的小酒館裡吃了一頓飯,爺倆喝的也很盡興。從此以後,我再也沒去去過她那裡。至於老婆也成了別人的了,我也不會去打擾她的生活。我這一生到現在也只能這樣了,但至少我年輕的時候風光過,這就夠了。現在的工作至少還不會捱餓,等以後老了不能動了,我還有點積蓄,還不至於露宿街頭吧。”老賴說完這些,下意識的又往衣兜裡掏了掏,然後轉身像旁邊的人要了一根菸,菸頭的紅光一閃一滅,然後又傳來一陣厲害的咳嗽聲。

雨霽雲出,陽光又露出來了,陰暗的屋子有了光照瞬間敞亮了許多,照在老賴的臉上將歲月的痕跡顯得更加的清晰。屋外的泥濘小路上雨水順著溝壑不斷的流著,恰如那奔騰不止的時間長河。我們謝別農家,起身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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