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之詩丨魏武帝曹操·相和歌·蒿里行

帝王之詩丨魏武帝曹操·相和歌·蒿里行

躊躇而雁行。

相和歌·蒿里行


關東有義士,興兵討群兇。

初期會盟津,乃心在咸陽。

軍合力不齊,躊躇而雁行。

勢力使人爭,嗣還自相戕。

淮南弟稱號,刻璽於北方。

鎧甲生蟲幾 ,萬姓以死亡。

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

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


【說明】

中平六年(公元189年),宦官張讓等十常侍把政,金城邊章、韓遂等殺刺史郡守以叛,天下騷動。大將軍何進密召幷州牧董卓帶兵進京誅宦豎。董卓尚未入,何進已被害。董卓入京師廢少帝劉辯為弘農王,旋又殺之,並殺其母何太后。立劉協為獻帝。又殺執金吾丁原。京都兵權齊集於董卓。遷太尉,假節鉞,贊拜不名,劍履上殿,得專廢立,據有武庫甲兵,國家珍寶,威震天下。將軍朝臣無不股慄。以至於騎都尉太山鮑信謂袁紹“卓兵強,有異志,今不早圖,將為所制”,力勸袁紹討伐董卓,時“紹畏卓,不敢發。”卓又殺尚書周毖,城門校尉伍瓊。一時間天下擾攘,各軍事集團乘機組成聯盟,聚眾數萬,推袁紹為盟主。

曹操為奮武將軍,議討董卓。但董卓兵強,袁紹等莫敢先進。時曹操建議“舉義兵以誅暴亂,大眾已合,諸君何疑?向使董卓聞山東兵起,倚王室之重,據二週之險,東向以臨天下,雖以無道行之,猶足為患。”董卓聞眾聚兵,遂於初平元年(公元190年)二月,徙漢獻帝都長安,盡焚洛陽宮室。剎時間,風雲突變,軍伐重開戰。曹操謂袁紹等“今(董卓)焚燒宮室,劫遷天子,海內震動,不知所歸,此天亡之時也。一戰而天下定矣,不可失也。”聯軍與卓將徐榮戰於滎陽、汴水,皆敗績。

曹操被流矢所中,騎從弟曹洪馬夜遁酸棗(今河南延津西南)。聯盟軍十餘萬眾,日置酒高會。曹操以責備的語氣獻策謂“諸君聽吾計使渤海(即渤海太守袁紹)引兵河內臨孟津(今河南孟津縣東北,東漢置關於此。為雒陽周圍八關之一。),酸棗諸將守成皋(今河南滎陽汜水鎮),據敖倉(今河南鄭州市西北邙山,地當黃河濟水分流處。),塞環轅(山名。亦古關名。在今河南偃師東南環轅山上。東漢中平元年即184年,為鎮壓黃巾起義軍,設置八關,此即其一。)、太谷(縣名,今山西太原盆地東南部),全制其險。使袁將軍(指袁術,時任後軍將軍)率南陽之軍軍丹、析(丹指漢江支流丹江上游,即丹鳳,陝豫交接。析,古邑名,又名白羽。漢置析縣。今河南西陝縣),入武關(今陝西丹鳳東南),以震三輔(即京兆、左馮翔、右扶風,轄境相當今陝西中部地區)。皆高壘深壁,勿與戰,益為疑兵,示天下形勢,以順誅逆,可立定也。今兵以義動,持疑而不進,失天下之望,竊為諸君恥之。”但袁紹、張邈等皆不理採。

董卓雖深諳兵略,聯盟軍龜縮畏進,忽卓被部將呂布所殺,卓部屬失統率,刀矛相向,一時間,整個中原俱為戰場。而聯盟軍內部不協,各懷異圖,互相觀望,甚至兵戎相見,坐失良機。諸侯割據,爭霸不休,生靈塗炭,白骨遍野。

曹操《蒿里行》真實地反映了當時的上述史實。曹操此詩疑作於建安五年(公元200年)以後,即翦滅群兇後,三國鼎立局面形成之前。確切地說,反映了董卓進京至官渡滅袁即中平六年(公元189年)至建安五年(公元200年),這十年期間的生靈塗炭史實慘狀。


【簡注】

①蒿里行:唐·吳競競《樂府古題要解》謂“《蒿里行》亦曰《蒿里什》,亦曰《泰山吟行》。喪歌。舊曲本出於田橫門人,歌以葬橫。”錢仁康編《十大音樂家》謂“《薤露》是一首喪曲。李延年把它分為二曲,《薤露》送王公貴人,《蒿里》送士大夫庶人。成為挽柩者分別不同場合歌唱的輓歌。”

北京大學編《魏晉南北朝文學史參考資料》謂“方東樹說‘此用樂府題,敘漢末時事。所以然者,以所詠喪亡之哀,足當輓歌也。《薤露》哀君,《蒿里》哀臣。亦有次第。’《蒿里行》有樂府古辭,屬《相和歌·相和曲》。崔豹《古今注》說‘《薤露》、《蒿里》並喪歌也。出田橫門人。橫自殺,門人傷之,為之悲歌。言人命如薤上之露,易日希滅也。亦謂人死,魂魄歸乎蒿里。”“蒿里,亦作槁裡,乾的意思。人死則槁幹。所以死人的居里叫蒿里。”宋·郭茂倩《樂府詩集》謂“蒿里,山名。在泰山南。”“《蒿里》古辭‘蒿里誰家地,聚斂魂魄無賢愚。鬼伯一何相催促,人命不得少踟躕。’是說桓靈之世已變成一個人間地獄。”

②關東有義士:關東,《辭海》注為“秦、漢、唐等定都今陝西的王朝,稱函谷關或潼關以東地區為關東。唐·劉長卿詩‘鬥雞過渭北,走馬向關東。’”黎洪注為“函谷關以東。”殷義祥注為“函谷關以東地區,即今河南、山東省一部分地區。”義士,舊指忠義之士,《國策·趙策一》“趙襄子曰‘彼義士也,吾謹避之耳。’”亦指俠義之士。《三國志》裴松之引注謂“紹生而父死,二公愛之。幼使為郎,弱冠除濮陽,長有清名。遭母喪,服竟又追行父服。凡在家廬六年。禮畢,隱居洛陽,不妄通賓客,非海內知名,不得相見。又好遊俠求與張孟卓、何伯求、吳子卿、許子遠、伍德瑜等皆為奔走之友。不應辟命。中常侍趙忠謂諸黃門曰‘袁本初坐作聲價,不應呼召而養死士,不知此兒欲何為乎?’”黎洪注為“指討董諸軍的首領。”殷義祥注為“指起兵討伐董卓的關東各州郡的將領。曹操詩中的關東義士指:後軍將軍袁術,冀州牧韓馥,豫州刺史孔伷 、兗州刺史劉岱、河內太守王匡、渤海太守袁紹、陳留太守張邈、東郡太守橋王冒 、山陽太守袁遺,濟北相鮑信。此十人同時起兵,眾各數萬,推袁紹為盟主。曹操時僅有部眾五千人,任盟軍中奮武將軍。

曹操稱諸人為“義士”,亦贊亦貶,贊其首樹討董大旗,貶其各懷異圖,不忠不義。曹操此句“關東有義士”句,其意甚深:他們以義士的假相欺騙朝廷,欺騙天下人民,各打小算盤,擁兵自重,觀其行止不忠不義,只是加深了百姓的苦難。今日看來,真正的義士還是他自己,因為他在不遺餘力的苦心經營這個殘破不堪的爛攤子。

③興兵討群兇:群兇指:董卓及其部將呂布、李榷、郭汜、牛輔、李肅、徐榮、樊稠、李蒙、王方、張濟,互相火併 ,數戮王室,千年古都,一旦為墟。董卓雖有罪,諸“義士”則其罪更甚。

④初期會盟津:孟津,黎洪注為“即古孟津,在今河南省孟縣南。據史載,周武王伐紂時,曾會集八百諸侯於此。”《魏晉南北朝文學史參考資料》注為“是當時討董諸軍會合的地方;曹丕《典論·自敘》‘山東(即關東)牧守……於是大興義兵,兗豫之師,戰於滎陽,河內之甲,軍於孟津。’”曹操曾建議渤海太守袁紹,“引河內之眾臨孟津。”

⑤乃心在咸陽:咸陽,黎洪注為“秦都,這裡借指東漢京都洛陽。”殷義祥注為“咸陽,地名。秦都城。在今陝西咸陽市東,這裡代指王室。”《魏晉南北朝文學史參考資料》注為“《史記·高祖本紀》‘秦二世三年……懷王……與諸將約,先入定關中者王之。’”“入定關中”即“入定咸陽”,“陳恢說劉邦語‘臣聞足下約先入咸陽者為王’所以說‘心在咸陽。’舊說‘乃心’用《尚書·康王之誥》‘雖爾身在外,乃心罔不在王室(你身雖在外,你的心卻是在王室)’後世因稱忠於國事為‘乃心王室’。‘咸陽’借指長安王室,當時獻帝已至長安。這句是說,他們忠於國事,志在扶佐漢室。”餘冠英注為“本來期望團結群雄,象周武王會合諸侯,弔民伐罪。初心是要直搗洛陽,象劉邦、項籍之攻入咸陽。兩句都是用典。非實敘。”林庚、馮沅君注為“用來暗喻討董諸軍最初的目的。”殷義祥注為“當初,期望孟津大會師,他們本想報效朝廷。”沈文學注為“袁紹等人起初都表示擁護漢室。”

⑥軍合力不齊,躕躇而雁行:不齊,意見不一致,內部不團結。躕躇,猶豫不進貌,徘徊觀望貌。雁行:大雁飛行時行列。喻聯盟軍中各部屬的隊列看樣子很整齊,但只會互相觀望。這兩句是說聯盟軍表面上是一個整體,實際上卻四分五裂,沒有真正的戰鬥力。所以各路軍隊都不敢單獨奮勇向前。

⑦勢利使人爭,嗣還自相戕:嗣,後來,緊接著,其後不久。戕:殺害。這兩句是說,內部鬆散的聯盟,由於未能統一號令,這種形勢發展的結果,只能引起互相爭鬥。果然不久就互相打起來了。勾心鬥角、火併,造成了嚴重後果:初平元年(公元190年)東郡太守橋瑁與兗州刺史劉岱不協,橋瑁 被劉岱所殺;袁紹,韓馥欲謀立幽州牧劉虞為帝,曹操反對;初平二年(公元191年)袁紹脅韓馥,取冀州;初平三年(公元192年)袁術與袁紹有隙,袁術勾結公孫贊逼迫袁紹,曹操助袁紹擊破袁術。等等。

⑧淮南弟稱號,刻璽於北方:淮南,地名。治所在今安徽壽縣。弟,袁紹的異母弟袁術。漢獻帝建安二年(公元197年)在淮南的壽春僭帝號,自稱“仲家。”璽,皇帝代表絕對集權象徵的大印。起於秦始皇,茲後歷朝沿用其制。建安五年(公元200年)曹操滅袁紹後,發現袁紹在初平二年(公元191年)謀立幽州牧劉虞為帝時,已經私刻金璽,欲建都鄄城(今山東鄄城北舊城)。東漢末曹操曾遷兗州治所於此。袁紹謀立劉虞為帝,又謀都於鄄城,這是袁紹藉機謀佔曹操根據地的一個戰略計劃。所以曹操“刻璽於北方”句,意在專曝其罪,亦示深恨其人,為其起初不知袁紹惡謀故。

⑨鎧甲生蟣蝨,萬姓以死亡:鎧甲,古代將士作戰時披掛的用以護身的金屬或皮革製成的甲衣。生蟲幾 蝨,連年征戰,馬不卸鞍,人不解甲,連鐵衣上競也生了蟲幾 蝨,形容戰亂之久。萬姓:即百姓,含有各民族的成份。

⑩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意為軍伐混戰,割據爭王給國家造成的殘狀。慘遭戰火兵燹,百姓人口大量喪生銳減,千里之野,萬戶蕭疏,競不聞雞聲,卻到處是白骨壘累。

⑾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存活下來的人數還不及黃巾、董卓之亂前的百分之一,其死亡慘重的程度,幾乎使人肝腸寸斷。據韓國磐《魏晉南北朝史綱》載“建安時曾為尚書郎的仲長統,在他所著的《昌言》中說‘漢二百年而遭王莽之亂,計其殘夷滅亡之數,又復倍乎秦項矣。以及今日,名都空而不居,百里絕而無民者,不可勝數。則此又甚於王新之時也。”“西漢平帝元始年間,有戶12233062,有口59594978,這是西漢戶口記載的最高數字。東漢桓帝永壽年間,有戶10677960,有口56486856,這是東漢戶口的最高數字。及至西晉平吳以後,總計不過有戶2459804,有口16163863。戶數不到東漢的四分之一,口數不到三分之一。而且這一數字是在太康元年平吳統一南北後的數字,是經過三國時半個世紀的恢復後的數字。三國時戶口數字,自然比這要少,或者少得多。故史言當時‘天下戶口減耗,十裁一在’,這是曹操已敗袁氏後的數字。到曹丕稱帝以後,陳群在上疏中說‘今喪亂之後,人民至少,比漢文、景之時,不過一大郡。’杜恕上疏中也這樣說‘今大魏奄有十州之地,而承喪亂之弊,計其戶口,不如往昔一州之民。’”“故王粲的《七哀詩》說‘出門無所見,白骨蔽平原。’”


【釋義】

曹操此《蒿里行》詩傳到後世,人都以其記史實而重之,但曹操初作時意不在此。主要是政治意義,可以說是曹操的一個充滿政治企圖的攻心謀略。(曹丕詩有很多是這一類的,定然是借鑑於其父曹操)試略析之:“關東有義士”並非其從內心承認為“義士”,而意含諷刺意味的是所謂的義士。人常說絕交不言其過。曹操與袁紹等曾為一殿之臣,那有這樣譏刺義士的道理。

但曹操譏刺袁紹等是有根據的:當初東郡太守橋瑁欲討董卓,卻不能名正言順,竟詐作京師三公移書州郡,佈告董卓罪惡,謂“見逼迫,無以自救,企望義兵,解國患難”。而冀州牧韓馥竟然詢問部下“今當助袁氏邪,助董氏邪?”謀士劉子惠當即義正辭嚴駁道“今興兵為國,何問袁董!”袁紹使人問曹操“今袁公勢盛兵強,二子己長,天下群英,孰逾於此?”曹操曾以迎獻帝功位到袁紹之上,則袁紹怒道“曹操當數死矣,我輒救存之,今乃背恩,挾天子以令我乎!”又初慢侍獻帝,私使主簿耿苞密奏獻帝“赤德衰盡,袁為黃胤,宜順天意。”又袁紹檄州郡文謂“而操(曹操)遂乘資跋扈,肆行酷烈,割剝元元,殘賢害善”等等,此皆非義言;董卓徙獻帝於長安,又焚洛陽,袁紹時為盟主,籍口卓強,未能奮勇,逗留不進,擁兵自重;曹操良謀,嫉妨弗用;未討逆卓,另謀朝廷;威脅盟友,逼取冀州;兄弟相攻,遇難坐觀;教唆耿苞,奏背漢不忠之言,為掩耳目,旋又殺耿;私封長子袁譚於青州,又封次子袁熙於幽州,再封外甥高幹於幷州,爭搶地盤,而自飾道“孤欲令四兒各據一州,以觀其能”,等等。此皆非義行。

袁紹、袁術兄弟(異母弟)在國家危難之際,不奮勇討逆,卻置酒高會,擁兵袖手。其兄私刻金印於北方,其弟僭號稱帝於淮南。毫無先天后憂之意,大有虎狼貪慘之心。觀其行止,無義可言。通篇暴露袁氏兄弟不忠不義之史實。此其主要政治意圖之一;

通篇對自己忠義言行,隻字不提,而暴袁氏並非義士,以襯自己才是忠於漢室的真義士。通篇不提自己有何功,滅群兇,翦袁氏,尊獻帝,存漢室,雖隻字不提,卻天下皆知。故作有功不矜狀。實不無示天下人知己為伊尹霍光之心。此其主要政治意圖之二;

“鎧甲生蟣蝨,萬姓以死亡。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此六句,看似平常語,實際頗為關鍵。因為從“關東有義士”到“刻璽於北方”一段主要是為贏得朝廷上下的讚譽,而此後六句卻是為贏得百姓萬民的擁護。此其主要政治意圖之三;

董卓初入洛陽,煎熬宮廷。盟軍初建,曹操連獻兩計,特別是第二計酸棗之謀類於漢高翦滅項羽的“十面埋伏”,應是畢其功於一役的成熟戰略計劃。而袁紹輩或識或不識競不用。如識不用,則顯其奸,如不識用,則為其愚。據理推之,是奸而不用,因用而成功,則天下歸美於曹操,自己野心無法實現;如不用,則曹操必不得志。又袁紹私刻金印必早,其從弟袁術亦必知之,故弟搶在其前而先僭帝號,曹操以詩揭露其奸,欲使天下唾棄之。此其主要政治意圖之四;

國家紛亂,社稷危殆,州郡自雄,百姓凋弊,袁為罪魁,並非董卓。此其主要政治意圖之五。

據此有理由認為曹操這篇《蒿里行》是一篇討袁檄文,也是為將來曹氏代劉氏安天下早做輿論準備。曹操在《讓縣自明本志令》中謂“設使國家無孤,不知當幾人稱帝,幾人稱王?”可資為證。


【詩話】

①殷義祥《三曹詩選譯》謂“曹操的這首詩是借題寫時事,敘述漢末軍閥混戰所造成的悽悲景象,也是當時社會現實的實錄。初平元年(公元190年)正月,關東各郡起兵聯合,討伐董卓,推渤海太守袁紹為盟主。但他們各懷打算,所以會師後都徘徊觀望,誰也不肯進兵,隨後又為爭奪權利而自相殘殺,造成百姓的大量死亡和社會生產的嚴重破壞。這首詩就是反映了這一史實的,它對造成喪亂的封建軍閥進行了揭露控訴,對慘遭荼毒的百姓表示深切同情。全詩描寫真實形象,情調悲苦蒼涼。”

②韓國磐《魏晉南北朝史綱》謂“董卓既奪取東漢實權後,袁紹反對董卓實行廢立,東走冀州,自稱車騎將軍,任渤海太守。初平元年(190年)聯絡他的從弟後軍將軍袁術,冀州(河南臨漳西南)牧韓馥、豫州(安徽亳縣)刺史孔伷 ,兗州(山東金鄉東北)刺史劉岱、陳留太守王匡、山陽(山東金鄉西北)太守袁遺、東郡(河南濮陽西南)太守橋瑁、濟北(山東平陰北)相鮑信等,以討董卓。而袁紹為盟主。討伐董卓確實是個藉口,袁紹、袁術等家族,四世擔任三公的大官,門生故吏遍天天下,也是想乘機奪取政權的。”

③姜書閣《中國文學史四十講》謂“其《薤露行》、《蒿里行》反映了漢末大動亂的現實。”“它們傷時憫亂,感慨蒼涼,真可謂漢末的史詩。”

④《魏晉南北朝文學史參考資料》謂“董卓遂焚掠洛陽,挾持獻帝遷都長安,自留屯洛陽畢圭苑中。但關東州郡都各有打算,觀望不前,甚至互相火併,以擴大自己的勢力。本詩除真實地反映了上述情況外,並對人民表示了同情,不失為一篇好詩。鍾惺(明人)說‘漢末實錄,真史詩也。’”

⑤《名家析名篇》餘冠英謂“《蒿里行》是漢代樂府民歌裡舊有的題目,本是輓歌。曹操用來寫人民在戰亂中的喪亡,也是哀輓的性質。這詩開頭兩句敘述關東諸將組成聯軍討伐董卓。當時曹操自己是討董最積極的人。從第三句以下說本來希望團結群雄象周武王在孟津會合諸侯,也象劉邦項羽攻入咸陽似的,直搗洛陽,消滅董卓。不料起兵之後諸將觀望不前,後來竟然爭奪權利,互相殘殺起來。”“《蒿里行》文字質樸,敘寫平直,卻有一定的感人力量。曹操在長期的戎馬生活中親眼看到了社會殘破和人民流離死亡的景象,感觸深刻,所以寫得很真實,而且流露著對受難者同情,和一般概念化的作品自然不同。曹操對於民間疾苦的同情在其他作品中也有表示,不限於此篇。有人以為曹操的《蒿里行》是‘目的在於騙取人民信任的虛偽詩篇。’這是沒有根據的說法。封建統治階級的某些上層人物對於民生疾苦有時抱同情態度並不是稀有的事。”

⑥程千帆《古詩考索》謂“蓋此篇之作,未悉何時。考之《後漢書·獻帝紀》‘建安元年……秋七月……車駕至洛陽。……八月……遷都許。……二年春,袁術自稱天子。詩有‘淮南弟稱號’之語,明指述言,則至早當在建安二年春末。又《袁紹傳》雲‘興平二年,拜紹右將軍。其冬,車駕為李榷等所追於曹陽。沮授說紹曰‘將軍累葉臺輔,也濟忠義。今朝廷播越,宗廟殘毀。觀諸州郡,雖外託義兵,內實相圖,未有憂存社稷恤人之意。且今州城粗定,兵強士附,西迎大駕,即宮鄴都,挾天子而令諸侯,禾畜 士馬以討不庭,誰能御之?’紹將從其計。潁川郭圖,淳于瓊曰‘漢室陵遲為日久矣,今欲興之,不亦難乎?且英雄並起,各據州郡,連徒聚眾,卻有萬計,所謂秦鹿,先得者王。今迎天子,動輒喪聞。從之則極輕,違之則拒命,非計之善者也。’授曰‘今迎朝廷,於義為得,於時為宜。若不早定,必有先之者焉。夫權不失幾,功不厭速,願其圖之。’帝立既非紹意,竟不能存。……建安元年,曹迎天子都許,乃下詔書於紹,責以地廣多兵而專自樹黨,不聞勤王之師,而但擅討伐。……紹每得詔書,患有不便於己,乃欲移天子自近,使說操以許下埤溼,洛陽殘破,宜徙都鄄城,以就全實。操拒之。”“袁紹始聞授議,雖善其言,然以首鼠兩端,終失挾天子以令諸侯之機會。此實曹、袁成敗樞紐之一端。史冊所載,良彰彰也。”


【史事】

①呂世安《中華全史演義》第十八回《傳漢獻曹操起漢室三分》謂“中軍校尉袁紹勸何進悉誅宦官,進白太后,太后不聽。紹又為畫策,多召四方猛將,使並引兵向京城,以脅太后。進然之。主簿陳琳諫曰‘此事但當速發,行權立斷,則天人順之。若徵外助,則大兵聚會,強者為雄,只為亂階耳。’勿聽。典軍校尉曹操聞而笑曰‘宦者之禍,古今有之,但世主不當假之權寵。既治其罪,當誅之惡,一獄吏足矣,何至紛紛召外兵乎!欲盡誅之,事必宣露,吾見其敗也。’何進召幷州牧董卓,使將兵詣京師。”這是一段很關鍵的史實。何進召董卓進京,其惡謀首出袁紹。

②《三國志·魏書》卷六謂“太后兄大將軍何進與紹謀誅諸閹宦,太后不從。召董卓,欲以脅太后,”“董卓呼紹,議欲廢帝,立陳留王。”董卓“乃拜紹渤海太守,封邟鄉侯。”董卓藉袁紹惡謀方能進京,董卓敢與袁紹首議廢立大事,知袁紹亦有此議,封兵強馬壯富庶之渤海大郡於袁紹,乃能進京而感其恩。袁紹與董卓決裂主要是在廢立對象的人選不同,董卓以勢大而立陳留王劉協,乃捷足先登。

【文丨鄭世昌。作者系立身國學網指導委員會委員、中華文化復興聯合會委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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