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報記者 李媛 北京報道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在瑞幸咖啡(LK)“自曝”業績造假之後，好未來(TAL)也於近日“自曝家醜”。
北京時間4月8日，好未來發布公告稱，內審過程中發現公司員工與外部供應商合謀通過偽造合同和其他文件的方式誇大“Light Class”(輕課)銷售，公司已經向當地公安機關報案，該員工已經被當地警方拘留。受此影響，好未來盤後大跌17%。
好未來集團相關負責人對《中國經營報》記者表示：“好未來高度重視其商業行為的誠信及員工道德規範，對違法行為零容忍，始終致力於保持高標準的公司治理原則，並根據美國證監會及紐交所的相關規章制度做透明及時的披露。”
為何“自曝家醜”
創立於2003年的好未來，最早業務為學而思培優，主營線下中小學課後輔導。近年來主攻在線教育，並推出在線大班課業務學而思網校。2010年，好未來在紐交所掛牌上市，成為國內首家在美上市的中小學教育機構。
上市10年來，好未來一直保持業績增長狀態。和瑞幸咖啡、愛奇藝是被做空機構發佈報告指控其財務造假不同，好未來這次在這個時間節點上主動站出來自曝內部員工財務造假，是否為巧合尚不得知。畢竟好未來自曝財務造假的時間點恰恰發生在瑞幸自曝事件之後，這不由得讓人聯想到好未來的自曝心理：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
有業內人士認為，好未來在做了一圈自我利弊評估後，還是覺得主動承認錯誤，這樣處罰或許會小很多。畢竟在美國，上市公司造假一旦被揭發，代價是巨大的，看看前車之鑑的安然，就能心知肚明，況且此次涉及造假的業務是好未來的非核心業務。
事實上，好未來自2018年以來，一直處在渾水公司的監視中。
2018年，渾水公司曾連發四份做空報告，稱好未來財報中存在造假現象，包括利潤誇大、虛報收入、誇大培優平臺註冊人數等問題。
“不過，在未來渾水是否還有其他更猛烈的殺手鐧還不確定，是否會有其他做空機構或者競爭對手趁機‘渾水’也不好說。此次自曝事件雖然會引發信用危機，但自曝總比別人點火引爆要強，前者有退路，後者無路可退。同時，再看看同樣作為上市公司的知名企業，比如新東方、愛奇藝、瑞幸咖啡、百度先後中槍，此次斷臂是為了求生，割自己一刀不傷其要害，上點藥養一養就好。”珍珠鏈思想創始人鄒志英分析認為。
他表示，從正面角度有一種可能就是此次自曝是秉持著對投資人負責，好未來需要高度重視其商業行為的誠信及員工道德規範，對違法行為零容忍。好未來希望保持高標準的公司治理原則，並根據美國證監會及紐交所的相關規章制度做透明及時的披露。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是迫於審計機構的壓力。比如審計機構在年報審查過程中，看到了很多疑問和風險點，有可能要發佈《公司在2019年年度涉嫌財務違規的重大風險公告》。與其被審計公司揭露，不如自我披露，既能大義滅親，還能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一位審計業內人士對記者說。
不過在鄒志英看來，一個職位並不高的員工做出這麼大的事件，是如何瞞過他的上級，公司的業務副總裁、COO、CFO和CEO的?又是如何瞞過董事會和內、外部審計機構的?公司沒有常規的內審監督嗎?這些都是疑問。
輕課的“未來”
據瞭解，此次出問題的輕課業務，是學而思面向1～6年級小學生的在線教育產品。和學而思主攻的課內知識課外提升方向不同，輕課的課程內容緊隨中國語、數、外官方教材，幫助學生預習、複習、鞏固課本知識。該業務首先於2018年2月上線，2018年11月23日好未來又推出“學而思輕課盒子”。
根據公告，輕課業務約佔學而思“2020財年總收入的3%～4%”。公開數據顯示，2020財年前三季度，好未來實現淨收入25億美元，第四季度收入預計為8.5億～8.72億美元。2020財年的總收入在33.5億～33.72億美元之間。這也意味著，輕課營收在1億～1.35億美元(約合人民幣7億～9.5億元)。
2019年11月底，好未來在智慧家庭教育產品發佈會上正式發佈“學而思輕課”與“學而思輕課盒子”兩款產品，專注6~12歲小學學科素養培養，以同步校內知識為主，採用互動直播課+動畫視頻案例的方式，佈局大屏OTT領域。
學而思輕課的APP顯示，獨立動畫課售價299元。含動畫課、拓展課、AI直播課在內的售價499元，大約一節課30元。學而思輕課盒子主推盒子+課程套餐，電商售價2480元。
據瞭解，2019年由於輕課業績不佳，公司一度希望將輕課與學而思網校業務合併，但是下半年輕課的業績突然好轉，合併計劃隨之取消。也可能就是在這個好轉的過程中，輕課的銷售負責人為了衝業績，在其中造假。而像這樣的事件在好未來內部其實不是第一次發生。
學而思輕課是好未來正在培育中的創新業務，在公司的業務架構中的重要程度不高，對於好未來的營收影響也不大，行業內人士也普遍認為這個自曝並不會動搖好未來的根基。但是也不能不提防這個事件給好未來帶來的潛在危機，畢竟之前好未來就被渾水機構做空過。
在教育行業資深人士李宇軒看來，好未來自曝家醜的“輕課”收入佔比只有3%~4%，一般情況下，站在公司層面分析，公司核心高管還不至於在這種佔比小的業務上動手腳。更多的可能性是負責這個業務線的領導想用衝業績的方式把業務做大。
2019財年好未來收入25.63億美元，2020財年前三季度營收25億美元，全年預計34億美元，其中培優線下增長穩定。受到疫情的影響，好未來線上課程發展迅速，行業頭部效應顯著。
隨著2020財年上半年好未來首次出現虧損，並且連續兩個季度虧損，業內人士分析，2019年教育機構打響了營銷戰，學而思開始使用營銷渠道投放獲客，獲客成本很高，學生數量增長的同時，運營成本大幅提升，這也是好未來連續兩個季度虧損的主要原因。
業內人士同時分析，在自曝造假和Q4下調預期的雙重影響下，好未來營收增速將創下歷史新低，這意味著好未來的高增長時代結束了，未來將面臨更多不可控變化。
中概股多事之秋
從1992年華晨汽車在美國紐交所上市以來，中國企業海外上市的熱潮就一直沒有停止過。由於數量龐大，中概股已經成為美國股市裡一個獨特的群體。2011年前後，美國做空機構對中概股公司進行了一波做空潮，奇虎360、分眾傳媒都是彼時的受害者，最終導致分眾傳媒選擇私有化，從美國納斯達克退市。
而這一輪做空中概股企業的熱潮，再次把中概股企業中的瑞幸咖啡、愛奇藝、好未來、跟誰學等美國上市公司推向新一輪的信任危機。
事實上，對於上市公司而言，財務造假是很嚴重的問題，尤其是美國上市的公司。美國股市對於上市公司造假行為是非常嚴厲的，處理力度已經完全超出了市場想象之外。一旦財務造假被揭穿就會面臨鉅額的罰款，相關責任人也會面臨牢獄之災，企業還要全額賠償中小投資者的損失，還有可能被強制退市，造假上市公司直接宣佈破產，永久性無法再度重新上市等嚴重後果。
美國安然公司當年在財務欺詐醜聞曝光後，被美國SEC罰款5億美元，安然公司CEO傑弗裡·斯基林被判刑24年。此外，安然投資者通過集體訴訟獲得高達71.4億美元的和解賠償金。安然公司的投資銀行，美國花旗集團、摩根大通、美洲銀行等被判向受害投資者分別賠付20億美元、22億美元和6900萬美元，損失慘重。
但在嚴重處罰之下，仍有一部分企業進行財務造假。在鄒志英看來，上市公司財務造假離不開人、錢、法、環四大因素。最直接的就是和股東有關，為了追求股東價值最大化，造假讓股價抬高，使股東受益。也可能跟高管或核心管理者有關，造假無非是為了鞏固自己在公司的江湖地位，抑或是為了增加財富。
“此外，也和錢有關係，企業通過虛增利潤，可以美化業績、拉高公司股價、迎合華爾街的盈利預測;通過虛增資產、隱藏負債，可以在資本市場裡圈更多的錢;或者為了兌現以前簽下的業績對賭協議條款。”鄒志英分析道。
當然有的企業財務造假也是為了滿足監管要求，虛增資本，比如：安邦事件就是代表性案例。還有的企業長期身處“焦慮增長”的外部環境下，沒有很強的定力，沒有很強的危機預見、危機應變和危機處理能力，很容易“劍走偏鋒”甚至“走火入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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