弒君者——勝利的代言人

我們命該遇到這樣的時代。

茨威格Stefan Zweig說過:權術家是在我們的生存世界裡,尚未完全研究透徹的極端危險的精神種類。而約瑟夫·富歇Fouché, Joseph,正是這樣的一個人。在他的一生中,他背叛了一位國王(路易十六),一位皇帝(拿破崙·波拿巴),覆滅了兩個王朝。或許在太平盛世,這種人不會嶄露頭角,但是在這個世紀之交中,他註定是不會選擇平凡的一個人。

弒君者——勝利的代言人

身著帝國警政部長制服的富歇

富歇他沒有像拉法耶特、塔列朗那樣的貴族出身,他的父親是一位奴隸貿易船的船長。所以他註定無法像拉法耶特一樣,出生就有眾多光環於一身。也不像塔列朗那樣,能靠著家族的提攜,在教會中出任要職。在1789年,他還只是一位傳授知識的教師,如果沒有大革命的浪潮,也就不會有“弒君者”。可惜,歷史沒有如果。

值得一提的是,就在這幾年的時間裡面,他認識了一位年輕的律師,並且為他資助他前往巴黎,這位律師有一個為人熟知的名字——羅伯斯庇爾Maximilien François Marie Isidore de Robespierre顯然,這是一個一本萬利的生意。

弒君者——勝利的代言人

1791年的羅伯斯庇爾


革命中的“弒君者”

1792年,這個時間再熟悉不過了。拉法耶特、塔列朗於這一年流亡他國。但是富歇作為盧瓦爾省的新國民公會(Convention nationale)代表之一,才來到了革命的中心——巴黎。在此時,他不僅是南特雅各賓俱樂部的會員,而且還是吉倫特派的“戰友”。當然,在羅伯斯庇爾等人公開要求審判路易十六的時候,事情就發生了變化。

1793年1月16日,國民公會就廢除國王一事進行表決,並且要求每人說明理由(國民公會就路易十六量刑的表決原始記錄,現存法國國家檔案館)。富歇清醒地評估形勢之後,決定拋棄吉倫特派,選擇和山嶽派站在一起。結果,在721票中,387人支持死刑,334人反對。不得不說,正是因為有富歇這種搖擺不定的人的存在,才成功地處死了法王,分裂了吉倫特派。

第二天,他們的投票結果就於報上公開發表。最後這387人,被後來復辟的波旁王朝定為——“弒君者”。這也是富歇頭銜的來歷。當然,他們的選擇給自己帶來了一個顯而易見的好處:

明確自己的立場。富歇也因此成為了山嶽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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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93年旺代叛亂


在他鎮壓里昂叛亂的時候,羅伯斯庇爾剷除了所有的對他有威脅的人,無論這個人是什麼立場,從吉倫特派Girondist到埃貝爾派,甚至連以前的老戰友丹東都被他送上了斷頭臺。不過,在羅伯斯庇爾的眼中,富歇不過是一隻螞蟻,所以他只是將他警告了一番,並沒有對他痛下殺手。

歷史會告訴他,他的這種行為會給他埋下多大的禍根。雖然一隻螞蟻無法奈何大象,但是一群卻可以。富歇用他那富有煽動性的口才,爭取到了巴拉斯Barras,Paul,vicomte、丹東派和埃貝爾派,甚至連平原派都團結到他的旗幟下。不過在這時,羅伯斯庇爾仍然有反應的時間,因為他的對手尚未聚集起國民公會的衛隊,但是他最後還是沒有把握住機會。他選擇在國民公會發表了四個小時的演講,希望用這種方法清算“陰謀者和騙子”。

富歇沒空聽他的演講,他在忙於籠絡更多的議員、士兵和貴族。一個巨大的陰謀正在醞釀。在27日,羅伯斯庇爾準備再一次攻擊富歇等人的時候,他被國民公會衛隊批捕,雖然無套褲漢武裝將羅伯斯庇爾營救出去,但是巴拉斯的正規軍在晚些時候還是將他抓住。7月28日,羅伯斯庇爾被送上斷頭臺。(據說這個斷頭臺和2年前處死路易十六的是同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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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伯斯庇爾最後也被推上斷頭臺

雖然恐怖時代結束了,但是革命終止。富歇獨自領銜山嶽派(居然沒有倒向熱月黨人)。並且他和巴拉斯串通一氣,富歇為他蒐羅情報,在果月政變的時候,他以一個全新身份登場,他不再是臺前的先鋒,而是幕後的雙方補給供應商。所以,無論最後是誰取勝,富歇也會隨之成為勝利者。

督政府和帝國的警政大臣

在果月政變中,督政府Directoire exécutif取得了勝利。隨後,富歇被任命為尼德蘭大使。在1799年,他第一次被任命為警政大臣Police minister富歇以自己雷厲風行的手段懲處異端分子作為對督政府任命的回報。

茨威格是這樣描述的:

他製造了一架精密的情報機器,許多舉足輕重的顯赫人物都成為他的眼線,使他可以牢牢掌握住政府內外、朝野上下所有重要人物的動向,等於掐住了整個政權的神經。這架機器是如此精密和神奇,更重要的是,富歇是它唯一的操作者只要他擰下其中一個關鍵的螺絲釘,機器就會停止轉動。

內憂暫時解除,外患卻仍然存在。反法同盟和南方的保王黨仍然對巴黎虎視眈眈,督政府的巨頭們物色了一位軍事強人——拿破崙·波拿巴。雖然現在他還在埃及,但是他馬上就會捲土重來,接手巴黎。

1799年,霧月政變正在醞釀。11月9日,巴拉斯和西哀士先後辭職。第二天,拿破崙接管了已經癱瘓的督政府,並解散議會。新的紀元已經開啟,在執政府(拿破崙任第一執政)時期,富歇仍然是警政大臣。他將為拿破崙掃除異己,為日後的登基做好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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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崙一世加冕大典

在第一帝國中,富歇仍然出任警政大臣,雖然隨後又兼職了內政大臣。這對他來說是無傷大雅的。並且在1809年,拿破崙簽署敕令,富歇被封為奧特朗托公爵 (Ducd'Otrante )。但他一輩子幾乎沒有這麼前往過他的封地。而其所鍾愛的只有權力與金錢,他就像一條蛇一樣,不會忠於任何人。這一點就連皇帝本人都十分清楚。在他的管理下,法國完備了警察體系,秘密警察與公共警察並存。前者刺探各種政治人物,後者負責維護治安。而富歇本人一天工作十幾個小時(比996的強度還高)。他掌握了許多人的生殺大權,他面不改色地審判許多人的罪行,或監禁,或流放,或處死。

許多人會將他和同時期的塔列朗相對比,他和塔列朗都是極富特色的現實主義者。但是塔列朗比他更受歡迎,富歇表現出的是冷血無情。就連塔列朗本人都說:“富歇是一個既沒有眼淚,也沒有心肝的人”。

隨著對外戰爭的擴大,富歇不得不為帝國的未來而擔心。富歇和皇帝的分歧越來越大,1810年,因為富歇私下接觸英國方面,被皇帝解除職務,讓他去伊利里亞省任總督。這是他第一次踏上奧特朗托的土地。隨著法軍在俄羅斯的潰退和萊比錫會戰的失利,皇帝想再次起用富歇,可惜為時已晚,當他趕到巴黎的時候,退位的現實已經無法挽回,第一帝國開始走向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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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5年,拿破崙從厄爾巴島出逃,重返法國


最後的輝煌

在路易十八第一次復辟的這段時間裡面,富歇秉持著“與勝利者為伍”的原則,打算向路易十八宣誓效忠。但是奈何他手上的政治籌碼實在不大,處處碰壁。他只能等待拿破崙的重返。

不過,他最後確實等到了這個消息。1815年2月,拿破崙重返法國,並於3月19日抵達巴黎。他被重新起用,再次被任命為警政大臣。但是好景不長,隨著前線局勢的惡化。在滑鐵盧被徹底擊敗後,他選擇和當年的革命元老拉法耶特一起勸說皇帝退位。6月22日,皇位被傳給了小羅馬王,富歇也同時出任五人臨時執委會主席。

他選擇了一位新主人——路易十八,在路易十八重返巴黎的時候,富歇又被任命為警政大臣。可惜這只不過是路易十八為了拉攏人心的手段。在皇位穩固之後,富歇隨後被拋棄,他被派往薩克森王國出任大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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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路易十八

路易十八Louis-Stanislas-Xavier身為路易十六的弟弟,不會忘記幾年前在國民公會裁決中,那些處死自己哥哥的人。而富歇正是其中之一,這些人被複闢的波旁王朝定為“弒君者”。4年後,富歇逝世。而他在波旁王朝的文件中不會以警政大臣、駐外使節的名稱出現,他只能是“弒君者” 約瑟夫·富歇。


附上法國大革命其他人物評述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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