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話版”《道德經》(八)——《德經》第五章,“學父”是啥?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中氣以為和。天下之所惡,唯孤寡不穀,而王公以自名也。勿或損之而益,或益之而損。故人之所教(覲殷),夕議而教人 。故強良者不得死,我將以為學父。(馬王堆版)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衝氣以為和。人之所惡,唯孤、寡、不穀,而王公以為稱。故物或損之而益,或益之而損。人之所教,我亦教之。強梁者不得其死,吾將以為教父。(傳統版)

這一章的前面幾句倒還差不多,到了後面差的就不是一星半點了,而且很難去翻譯得順暢合理。先來解決容易的部分: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萬物負陰而抱陽,中氣以為和。

我在前面一篇文章分析過:“道”剛開始發揮作用之時,是不會盡全力的(道衝而用之,有弗盈也)。加上《德經》第二章“昔之得一者”的“一”也就只有這裡“道生一”的“一”可以對應,可以看出“道”是一種“蝴蝶效應”。這段就更說明問題了: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有人把“一”解釋成“太極”,“二”自然就是“陰陽”,“三”的解釋更是五花八門了,有解釋成“兩個對立的方面相互矛盾衝突所產生的第三者”的,有解釋為“三是陰陽配合”(西漢《淮南子·天文訓》)的。

我的觀點呢?凡是能在《道德經》裡通過文理分析去推敲得出的,就不必去其他書裡找證據。本來“一生二,二生三”無非就是表達一種漸進式的發展。“道生一”就是“道”一開始的狀態: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地母。這“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可不就是“一”的概念嗎?從這一點來講,解釋為“太極”沒有問題。“二”當然是陰陽,因為這句的後面就講到了“陰陽”:萬物負陰而抱陽。“負”就是“揹負”,是背向的意思,“抱”就是“懷抱”,是正向的意思。即:萬物背陰面陽。那麼這“三”是什麼呢?就是“中氣”啊!“陰陽”代表兩極,中間的“氣”用來調和,然後萬物就開始生長了!講得再通俗易懂些就是古人認為:在日月交替下加上中間的空氣,萬物才能萌發生長。(萌幹嗎寫成這樣明白了嗎?)所以“一”是“道的初始狀態”,“二”是“陰陽兩極”,“三”就是“中間的空氣”。(因為分出陰陽兩極,那麼就產生了中間的“氣”——二生三,“三”——第三樣物質)

天下之所惡,唯孤寡不穀,而王公以為自名也。勿或損之而益,或益之而損。

在講這段之前,必須要說《道德經》的分章多少是有點問題的。前面那段應該放到上一章去。這章應該從這句開始:天下都厭惡的稱呼是“孤、寡、不穀”,但王侯(王公)以它們為名自稱,不是為了貶損自己而得益,也不是因為得益所以貶損自己。(無論道家還是儒家都是為統治階級服務的)

故人之所教,夕議而教人(覲殷死議而教人) 。故強良者不得死,我將以為學父。

以上這段是重點,我查過諸多解釋,發現都不是在講“人話”。這裡有個很重要的原則:凡是立論的書,除了明顯的分段或分章,在同一段或一個章節裡的上下文一定要有前後邏輯的,是不會天上一句、地上一句的。正因為前面一句是“勿或損之而益,或益之而損”,所以後面這句“故人之所教”一定有邏輯上的因果關係。

上面括號裡的文字是馬王堆版另一個版本(分甲、乙版),恕我才疏學淺,目前為止實在無法參透其意思,居然有人把“殷”理解成“商殷“,如果是的話,那麼至少在《道德經》的其他章節裡也有朝代名等例證出現才顯得合理。而且即便如此,整句話的釋義也不像人話,所以只可能是同音錯別字。

我一直在強調馬王堆版的《德道經》像是一個古代學渣的聽寫版,錯別字一大堆。在分析這段話之前,一定要來分析“學父”這個詞。可以負責地說除了現代的“某某學之父”之外,在古代,更何況是先秦或漢代不存在“學父”這麼個名詞。“教”這個字在古代可寫成“斅”,即“學”+攵(攴,反文旁),而“攵”和“父”在字形上相當像。因此我高度懷疑“學父”就是“教”字,這和傳統版的修正基本差不多。即:我將以為教。

好了,無論“我將以什麼為教”,就都和前面的“故人之所教,夕議而教人(覲殷死議而教人)”有了緊密的邏輯聯繫。否則我實在不清楚“學父”究竟是個什麼鬼?現在要從文理邏輯來好好理一下這幾句話的意思了:

關於”王公以孤寡不穀自稱“在另外的章節有同樣的表述:“夫是以侯王自謂孤寡不穀(穀)。此其賤之本與?非也。”(詳見“人話版”《道德經》(四)——《德經》第二章“故至數與無與)從這兩章的共同論述可以分析出侯王、王公以“惡名”自稱並非“以賤為本”,而是想要“硌硌若石”,而“硌硌若石”就是要堅強或強硬,因為“琭琭如玉”易碎。

既然王公以孤寡不穀自稱是一種堅強姿態,那當然就“不是為了貶損自己而得利,也不是因為得了利所以貶損自己”(勿或損之而益,或益之而損。)注意:或......或......是兩種選擇,不存在選其中一種的意思。如果是捨棄前面一種選後面的,那麼後面就不該有“或”字,所以是兩種選擇都否定,即:不要減損也不要增益(這同樣符合“無為”的理念)。只有這樣解釋,傳統版的“人之所教,我亦教之”才會合理。別人怎麼教我,我同樣以不增不減的方式教給我的學生。這就叫“文理邏輯”!

因此,我高度懷疑:所謂的“故人之所教,夕議而教人”應該是“故人之所教兮,亦而教人”。硬要按“所以他人教我的,我晚上評議後教給別人”,非但莫名其妙而且行文彆扭。

故強良者不得死,我將以為教(學父)。

傳統版把“強良”改為“強梁”,把“不得死”解釋成“死無其所”或“不得好死”,這實在讓我覺得可笑。“不得好死”代表“死得慘”,不代表不會死。不會死當然就是好事啊!就“永恆”了。所以“強良者不得死”是對的,這裡的“強”當然不是“勉強”的意思,否則的話“我將以為教”又如何解釋?你以之為教的東西當然是要正面的、積極的而且是永恆的。

天下之所惡,唯孤寡不穀,而王公以自名也。勿或損之而益,或益之而損。故人之所教兮,亦而教人。故強良者不得死,我將以為教。

天下都厭惡的稱呼是“孤、寡、不穀”,但王侯(王公)以它們為名自稱,不是為了故意貶損自己而得益,也不是因為得益所以故意貶損自己,(而是想要又強又好——“強良”)。所以別人教的那些,我同樣(不增不減、不誇不貶)教給我的學生。所以又強又好的這些道理是不會消亡的,我將把它們教給大家。

你會發現接下來的章節都是在“佈道”,就是“道家”在宣揚自己的理念,“教化”讀者。“人話版”《道德經》,讓《道德經》說“人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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