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閨女,你還有媽媽,我一個激靈,我還有媽媽!我這樣媽怎麼辦?

——畢淑敏在《孝心無價》中說:

父母在人生尚有來處,父母去人生只剩歸途

有老家靈魂自有歸宿。但願人人有家,人人能喊媽。希望全天下的媽媽能有一張有回憶的床,希望全天下媽媽能有一間盛滿歡樂的房。

想來已有十多年了。自從父親突然離開我們,孩子們怕媽媽不適應這種晚年生活的突變,媽媽開始過起了孩子們家裡輪流居住的生活。

記得父親的喪事辦完,管事的四叔就與我們做了交代,媽媽就與二哥一起出發去了省城,開始了她的養老之旅。難以忘記2009年的第一場雪,那是上世紀中葉以來最大的一場,我一直感覺那是父親留給我們的念想。

傻閨女,你還有媽媽,我一個激靈,我還有媽媽!我這樣媽怎麼辦?

那年天氣從喪禮開始轉陰,原本九月天秋衣秋褲的季節轉眼凍得發抖,我們穿起了過去的厚棉衣棉褲才能勉強禦寒,出殯前開始飄起了零零星星的雪花,在四叔的一再要求下喪禮一切從簡,大約親戚們都已回家之後,雪越下越大,三天三夜晝夜不停。等燒過復三紙後天氣才逐漸放晴。

至此,直到我們去給父親燒百日紙,墓地的雪都沒有消完。

媽媽去省城哥哥家一住就是小半年,從一個足不出戶的農村老太變為了一個省城宅人。媽媽以其驚人的耐心與適應力度過了生命中最難熬的歲月。

我媽當時已有70歲,父親走在了他們金婚紀念日之後的第33天,曾記得我們兄妹五人當時本打算為父母慶祝金婚。人都到齊了,為了平和心情不敢讓父母太操勞,也不敢太激動,我們為了美好願望,照了全家福,留下了我們的永恆思念。

從那年以後我們再不敢提起,明白了,有些事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再不會重演,有些人離開了就是離開了,再不會重見。

傻閨女,你還有媽媽,我一個激靈,我還有媽媽!我這樣媽怎麼辦?

70歲的媽媽意志力有著少見的剛強,自制力有著極致的堅強。想當時父親突然離世媽媽是第一個到場的親人,以她一個70歲的瘦弱身體勇敢地抱著父親,呼叫親人與四鄰,等兒女們到達的時候,母親還能有條不紊的吩咐所有事情。

真是不敢想象她是以怎樣的隱忍眼看著相濡以沫的愛人在他懷中離去,還能臨危不亂。

當我趕到看著再也叫不應的父親,那種悲痛無可表述,呼喚、搖動、切脈、胸口探測不到一點氣息,那種撕肝裂肺般的恣意痛苦無人能勸,我的父親就這樣的不要我了,任憑誰人也勸不動我離開半步。就算哭個天翻地覆,我也忍不住,當時我只有一個念頭,我不能這樣就沒了爸爸。

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耳邊想起了媽媽的聲音“傻閨女,你還有媽媽,你不能不管媽媽。”我一個激靈,我還有媽媽!我這樣媽媽怎麼辦?我跪在媽媽面前,我要媽媽。事後我想,是的,我當時確實犯傻,我確實應該照顧媽媽。而不是讓媽媽反過來提醒我。

初到異地他鄉,雖有兄嫂的盡心陪伴,媽媽一定會有很多的孤獨與憂傷。記得當時每次打電話說的最多的一句話是“老漢在時說過……老漢說不能……。老漢說……吃小米飯一定要加玉米黃面。”

傻閨女,你還有媽媽,我一個激靈,我還有媽媽!我這樣媽怎麼辦?

生活在回憶中的老媽一下子伴侶走了,老家也離開了,那麼多的親朋好友,一下子都遠離了,家成了800公里外的一個牽掛:院後的白菜收了嗎?下雪房頂的雪掃了嗎?小重孫女有棉衣穿了嗎?一次次電話都是這些瑣碎。聽哥哥說那年冬天是他家的花開得最豔的一個冬天。

媽媽沒事兒會對鮮花說話,對魚微笑,對著鍋問老漢今天會想吃什麼飯?花生剝了一兜又一兜,一塵不染的地板,不知被媽媽掃了幾遍,她不讓自己閒一分鐘。每天哥哥下班走到樓下回頭總能看到窗戶上映照的媽媽的身影。

就這樣經過了很多次的接送,媽媽現在已經步入了八十高齡。每到季節更替孩子們接送媽媽時,聽到最多的一句話就是這件衣服我帶不帶?那個什麼我要帶嗎?每一次聽到我都有一種無奈,媽媽怎麼才能有安定的家呢?

經過了來來往往十年的輪迴,歲月回到了當前。前幾日回家,媽媽給我念叨起了老家的幾位別人的爸媽。

東院福叔今年78歲,膝下四個兒子,老大建國有兩個兒子且現在已經當爺爺了,老二在外地一家國企上班,過去幾十年效益還好,最近這幾年趕上改革改制轉產,對於他們這個年齡的工人,只有提前退休,兩口子自找門路各自打工。老三常年在工地建築小工,育有一兒一女正上學,算起來福叔共有五個孫子,兩個孫女可謂兒孫滿堂。

傻閨女,你還有媽媽,我一個激靈,我還有媽媽!我這樣媽怎麼辦?

老家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孩子們長大成家後老人們都會給他們分家。根據家庭條件,家產平均分給所有兒子,閨女無份,老人們也都不留養老房。

分家後福叔本來與小兒子一起住有房子三間,可眼看著小孫子一天天長大,房子越來越舊,小兒子準備翻蓋新房,就這樣老兩口搬出來自己住了半輩子的土房,借住到鄰居家,誰知一住幾年過去了,一再沒有機會回到新房。

在外借住期間老兩口隨著年齡越來越大,身體漸漸不如從前。到後來嬸嬸的身體基本不能自理,飲食起居全靠老福叔一人照顧。雖然孩子們也斷續過去探望。但說實話都不能解決實際問題,嬸嬸的身體越來越不好,借住的鄰居也不敢隨意允諾,都建議大兒子把老人接回家。

經過一番複雜運作,現在福叔兩口子在四個孩子家裡輪流居住,按月孩子依次接走,無論老家還是外地隨子而遷,本來這樣的生活也沒有什麼不好,無奈他倆不願意與孩子們一起吃飯。80多歲的老福叔頓頓親自下廚為福嬸煮粥炒菜端茶倒水伺候。

老福嬸現在想起來就難過,惱自己不知道分家時留下兩間房,感覺自己像是到處流浪,心兒也像浮萍四處遊蕩。

傻閨女,你還有媽媽,我一個激靈,我還有媽媽!我這樣媽怎麼辦?

南頭祿叔,一輩子剛正不阿最有擔當。祿叔兒女雙全,分家後老兩口單過,生活和諧幸福。勤勞的祿叔六十多歲,還可以做零活補貼家用,日子一直過得還算紅火。

誰知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那日一個突發事故,祿叔受傷,有一隻腳沒有保住被截,至此後一直有老伴陪伴左右,雖然孩子們常來,可是因為還要養家餬口不能日夜照料,照顧病人的重擔一直落在祿嬸身上。

習慣勞作田間的祿叔受不了長年臥床,情緒低落異常,常常唸叨自己活著就是一個累贅。當悲聞自己又添了食道病時沒留下一句話,支走老伴,自己就了卻了性命。

滿堂兒孫自是悲痛不已,料理完喪事後,嬸兒整天嘮嘮叨叨,後悔著那日不該出門去買菜,後悔著平時應該多與老伴說說話,想起過世的老伴,就說:他在床上,我還天天有盼頭,如今我都不知道活著有啥用了!

歲月流轉,聽媽媽說嬸兒最近因摔傷下不了床了,兒孫依次伺候,頻繁地換住所,祿嬸已經不記得誰是誰了,更記不得自己的床。

傻閨女,你還有媽媽,我一個激靈,我還有媽媽!我這樣媽怎麼辦?

西鄰禎哥60多歲了,上有父母80多歲需要贍養,下有兩個兒子,四孫一孫女,前後共有兒媳三個,現有一個兒媳,二子離婚兩次後帶著一兒一女與他們一起住。

有禎奶奶時家裡光景不錯,想當初禎奶奶是那種會下神的人,方圓幾十裡地大有名氣,不斷的幫人消災避難解決很多問題,深得全村人尊敬。享年92歲壽終。

記得我小時候好奇心特強,怎麼也弄不懂禎奶奶是怎樣的哈氣一來,神仙老先生就附體講話,一次次的在旁觀望那些人對老先生的言聽計從頻頻點頭,直到現在學習無神論後對兒時的記憶還是解釋不清。

只記得當時我身體不好,曾經也纏著禎奶奶給我求先生弄個藥方,記得我用過之後還挺管用,包括現在有朋友與我的病症相似。推薦之後還是屢試不爽(現在知道有一定的中藥藥理了)。

禎奶奶保佑的家族也確實不錯,女兒女婿自不多說,兒子兒媳80多歲也還身體硬朗,可沒有想到這竟然影響了禎哥家的二兒子找對象。姑娘聽說有50多歲的公婆還算好,可還有80多歲的爺爺奶奶都感覺負擔太重了,這不禎哥哥冬天前趕緊的弄了兩間簡易房。

傻閨女,你還有媽媽,我一個激靈,我還有媽媽!我這樣媽怎麼辦?

接過來爹孃,四個老人一起住,省得影響孩子找對象,結果老大媳婦不知怎麼了,非得想分老人一間房,這不這幾天就要過年了,氣的禎嫂子夠嗆,想留個養老房咋就這麼不容易呢!沒房子的靈魂像無根的野草到處飄蕩。

再說祥嬸,在我家北院,幾十年的老鄰居了,祥叔礦上退休工人,祥嬸為人熱心腸,孩子們分家出去蓋房,生活也算舒心。留著養老房兩間收拾的乾淨利落,隨著孩子們生活漸漸改善,老宅需要拆房重蓋統一佈局,二老痛快答應。

想著蓋好後有個落腳地兒就可以了,不求好看與否,能遮風擋雨就行。可事與願違,二老住進去不久,各種原因導致家裡一天也不安生,孩子們索性替爸媽收拾了一下很久沒有人居住的兩間老房子,老兩口現在過得安詳舒心,他倆現在是全村老人羨慕的榜樣。

那日與媽媽在村中散步,每到一處,媽媽都會給我絮叨絮叨。說這是誰家的房,那是誰家的牆,這是誰家的娃,那是誰家的媳婦去送新棉襖……,那種感覺依稀夢中,雖然記不清我已經聽了多少遍,可今日聽來還是那麼甜,房前屋後,左鄰右舍,家長裡短,這些才是媽媽離不開的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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