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話是這樣說的:詩莊詞媚曲俗。
我們似乎已經習慣在詩歌裡看到從天而來的黃河之水,讀到一覽眾山小的凌雲壯志;在詞裡感受到落花流水春去也的春愁,體會到滾滾長江東逝水的悲情,卻很少提起元曲裡的絕美意境。
事實上,最接近口語、也最接地氣的元曲裡,也有讓人驚豔的風花雪月。
【風】
天淨沙·秋思
元·馬致遠
枯藤老樹昏鴉,
小橋流水人家,
古道西風瘦馬。
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
夕陽西下,看到路邊一棵老樹上停著一隻昏昏欲睡的烏鴉,再往遠一點看,是小橋流水人家的秀麗江南之景,騎著瘦馬,獨立道中,西風吹來,形單影隻的旅人更顯蕭瑟。
天淨沙·秋
元·朱庭玉
庭前落盡梧桐,
水邊開徹芙蓉。
解與詩人意同。
辭柯霜葉,飛來就我題紅。
庭院前的梧桐葉已落了一地,水池裡的芙蓉花已全部凋零。秋風彷彿懂得我的心思,把那被染紅的霜葉送到我手中來,讓我題寫了這首詩。
【花】
天淨沙·即事
元·喬吉
鶯鶯燕燕春春,
花花柳柳真真。
事事風風韻韻。
嬌嬌嫩嫩,停停當當人人。
一隻只黃鶯、一隻只春燕正是一派大好春光,一朵朵紅花、一條條綠柳漸漸迷了我的眼睛。心上人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風韻綽約,她的皮膚如同花兒一般嬌嫩,當真是一個絕世佳人啊。
塞鴻秋·春情
元·張可久
疏星淡月鞦韆院,
愁雲恨雨芙蓉面。
傷情燕足留紅線,
惱人鸞影閒團扇。
獸爐沉水煙,翠沼殘花片。
一行寫入相思傳。
天上掛著幾顆疏星,月光淡淡灑滿庭院,冷冷清清。百無聊賴地搖著手中的團扇,看見成雙成對的飛燕覺得格外惱人。獸爐中香菸嫋嫋,地上綠葉和落花相應,格外悽清。眼前所見的景象,一行一行都被詩人寫入了相思之中。
【雪】
天淨沙·冬
元·白樸
一聲畫角譙門,
半庭新月黃昏,
雪裡山前水濱。
竹籬茅舍,淡煙衰草孤村。
黃昏時分,寂靜的村莊響起了一聲哀婉的號角聲。
夜幕降臨,新月升起照亮半個庭院,白雪瀰漫整座青山,門前的水流愈發緩慢。你看,那個水邊很多竹籬茅舍的孤村裡,幾縷輕煙嫋嫋升起在蒼茫的暮色裡。
壽陽曲·江天暮雪
元·馬致遠
天將暮,雪亂舞,
半梅花半飄柳絮。
江上晚來堪畫處,
釣魚人一蓑歸去。
天要黑了,雪花滿天飛舞,像是柳絮綿綿。北風吹來,冰冷的雪花中夾雜著梅花清冽的香氣,江上無人,只有那個釣魚翁戴著蓑衣,拎著魚簍準備回家了。
【月】
塞鴻秋·愛他時似愛初生月
元·佚名
愛他時似愛初生月,
喜他時似喜看梅梢月,
想他時道幾首西江月,
盼他時似盼辰勾月。
當初意兒別,今日相拋撇,
要相逢似水底撈明月。
愛他到骨子裡的時候,覺得他像初生的月亮那樣清新動人;滿心喜歡他的時候,覺得他像梅花枝頭的月亮那樣冷清又嫵媚;想念他的時候,就寫幾首《西江月》寄託情思;盼望他來的時候,徹夜未眠,直到夜空殘月如鉤。回想當初,我們情意綿綿,沒想到如今他卻狠心拋下我。要想與他相逢,恐怕是水底撈月,可望不可及了。
普天樂·詠世
元·張鳴善
洛陽花,梁園月,
好花須買,皓月須賒。
花倚欄干看爛熳開,
月曾把酒問團圓夜。
月有盈虧花有開謝,
想人生最苦離別。
花謝了三春近也,
月缺了中秋到也,
人去了何日來也?
人間最美的事情,不過是在洛陽賞花、梁園賞月。倚著欄干看花兒開放得爛熳,夜半舉酒問明月,什麼時候才是團圓之夜。月有圓缺、花開有時,人生最苦的事情莫過於離別。花謝了到三春會再開,月缺了到中秋又會圓,但是,人走了,又要等到什麼時候能再來呢?
朋友們,元曲中的“風花雪月”,是不是一樣美得讓人陶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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