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關學院成果展(2):“紅灰兒女”在粵北(一)

  • 作者:韶關學院 黃灩珺

萬樹千山憶大村,烽煙劫火禍連綿。

抗日不忘勤學志,紅灰兒女綠窗前。

再見嶺南在粵邊,不堪回首話當年。

亦師亦友吳重翰,伴讀添香似昨天。

天涯遊子夢魂縈,苦讀八年炎難盈。

尋得荒山來建校,亦書亦劍嶺南情。

——陳香梅《憶嶺南》

  抗戰時期(1940年-1945年),私立嶺南大學、東吳大學、嶺大附中等學校遷至粵北韶關市湞江區犁市鎮大村,戰時稱其為“嶺大村”。許多優秀的學者在“嶺大村”任教和讀書,在烽火連天中,堅持辦學育人。

韶關學院成果展(2):“紅灰兒女”在粵北(一)

圖為嶺南大學在大村曾經的課堂遺址。

  經考古專家勘察對比研究後發現,在如今的華南教育歷史研學基地(大村)辦學舊址確認有懷士堂、茶樓等21處重要遺址;專家們標記出了嶺南大學、東吳大學、仙人廟火車站、四姑醫務室、玉清書舍、古橋古道等校園及其周邊舊址,其中還包括有課室、宿舍、飯堂、水井、校道、籃球場、排球場以及圖書館、科學館等;挖掘出了口哨、油燈等歷史古物件。在這些遺址、遺蹟、遺物和點點滴滴的史料中,當年的仙人廟和“紅灰兒女”的故事漸漸浮現眼前,一幅幅抗戰時期嶺大師生教學與生活的畫卷緩緩展開了。

  私立嶺南大學的前身為1888年美國基督教長老會在廣州基金利阜創辦的格致書院,後來更名為嶺南學堂和嶺南學校。1927年,當時的國民政府禁止外國人在中國辦大學,嶺南學校完全由華人接手管理,更名為私立嶺南大學。隨後又開辦中學、小學和華僑班等附屬組織,成為中國南方一所重要的教育機構。抗戰時期的嶺南大學歷經坎坷,多次遷徙。

  1938年10月,廣州淪陷,嶺南大學遷往香港,借用香港大學的校舍繼續授課。1941年12月香港淪陷後,時任校長李應林潛回內地,謀求在粵北復課,於次年選址曲江大村。司徒衛等主持修建戰時臨時校園,即“嶺大村”。1942年5月,為防止日軍冒用嶺南大學的名義推行奴化教育,嶺大校方當即宣佈,嶺南大學在粵北復課。消息傳出,逃亡各地的嶺大學子紛紛奔粵北而來。

  陳香梅女士在《逃亡》一文回憶起當時的心情:“我並不想死,我只有十多歲,我還沒活夠呢,雖然多災多難,但我卻不願向死神投降。我得為畢君活著,我得為我的姐妹活著。”《香梅之路》描寫了當年的場面:“火車站擠滿了人,逃難的,趕路的,還有不少武裝士兵。我也顧不到那些,只知道他要離我而去,茫茫來日,相聚又在何時,我既不能和他同去重慶,就只能聽候命運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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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為18歲時的陳香梅。

  戰時辦學條件艱苦,師生顛沛流離。嶺大的復課來之不易。大村位於粵漢鐵路沿線,距仙人廟火車站約1公里。周圍樹木蒼翠,山嶺茂盛,空氣清新,環境幽靜,儼然成為了炮火沖天、兵荒馬亂時期的一片“世外桃源”,是一個讀書的好地方。在陳香梅心中,剛剛經歷了一場大劫難,終於有了一個安定的學習環境,沒有什麼比有學可上更幸福的了。

  “流亡大學生的生活是相當艱苦的,晚上沒有電燈,桐油燈煙霧瀰漫,有時眼淚都燻出來。吃飯只有蔬菜,週日才有幾片肉。有些學生常常連飯都吃不飽。有的調皮的學生吃到一半,將事先藏好的蒼蠅放在碗裡,以便去找炊事員重新打一份。嶺南大學學生中的貴族風氣歷來很重,如果在戰前,如此艱苦的生活條件,必然會招來一些富家子弟的抗議,可現在沒什麼好抱怨的,因為他們都只有一個身份——流亡大學生。”她後來回憶說,他們這些歷來被視為公子小姐的學生如今也能夠吃苦了,沒有什麼夜生活,大家都養成了早睡早起的習慣,生活比前段時間規律了許多,身體竟然都“發胖”了。

  那時的校舍非常簡陋,生活異常艱苦。但是物質的匱乏卻絲毫沒有影響同學們對精神生活的追求。陳香梅喜歡讀書,為了買一本書,她只好節省午飯錢,有時吃兩片面包,在麵包中撒些白糖,吃起來不會太淡然無趣就心滿意足了。

  在仙人廟的時候,陳香梅還利用課餘閒暇,替女同學寫情信。有些女同學結婚之後,丈夫發現妻子文筆遠遠不及當年,開玩笑的說,秘密才被揭穿了。

  陳香梅在嶺大讀書時,曾選讀“中國文學”。當時教她“中國文學”的是吳重翰教授。吳教授是廣東新會人,1927年畢業於北京大學,1938年在仙人廟嶺大教書,當時約40歲,著有《中國文學思潮》,他還主講“明代倭寇史略”。吳重翰對陳香梅的文學傳授是意義深遠的。陳香梅在《陳香梅自傳》一書中的“憶兒時”寫道:“吳教授喜歡茶道,課餘之暇,用小茶壺泡起鐵觀音,請陳和幾位教授一同談論詩詞,打破師生刻板的課堂講授。在水滾茶香的氣氛中品詩賞詞,這種詩情畫意的環境,確實給一個年青的女生以深刻印象,使其受益不少。正是‘四周清寂’,只有松林的風聲,一間茅屋,數卷好書,此生復有何求。回味起來委實令人神往。”

  此後,香梅養成了泡茶館的習慣。課餘時間,她常常跑到附近的茶館,靜靜品茗,慢慢忘掉煩惱和痛苦,她認為那是一種超然的身心享受。可在當時,作為抗戰後方之一的粵北,並沒有想象中那麼安全。據《廣東抗日戰爭紀實》記載:“1943年1月5日,日機21架再炸韶關,市區及四野均遭敵手。炸彈88枚,燃燒彈58枚。韶關成一片火海,為該市在空襲中損失最慘重的一次。”

  陳香梅在《下午茶》中寫道:“日本飛機成群結隊地低飛在曲江上空,像瘋狂了一般向市面投彈,郊外許多地方也難倖免……警報解除後,滿街漫道是屍首,還有許多被炸成重傷,在地上呻吟的人,浮橋的對岸是市區,那兒到處火光,燒紅了半個天。我和妹妹回到朋友家裡,已找不到那棟屋子,那屋子在火光中燃燒,漸漸地失去了原有的形狀,我想到我所有的一切東西,它們已在火光中變為灰燼……”

  炸了就再建,再炸再建。正如《嶺南凱旋歌》裡唱的:“戰再戰,敵人滅。不顧生,不顧死,只顧嶺大。大敵小敵都不畏。衝鋒有進無退,盡力保衛紅與灰……”就這樣,經歷戰火的洗禮,在輾轉周折中的嶺大師生煉就了不比尋常的頑強意志和不敗信念,堅持讀書救國,直至抗戰勝利的消息傳來。

韶關學院成果展(2):“紅灰兒女”在粵北(一)

圖為戰時在曲江仙人廟幫助嶺大學校修路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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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香梅,1925年6月出生於北京,廣東南海縣人,中央社第一任女記者。曾任美國總統府出口委員會副主席、美國共和黨少數民族事務委員會主席、飛虎國際航空公司副總裁且為美國航空公司第一位女副總裁、美國大銀行第一位亞裔董事、國際人民交流協會執委等職務。其丈夫是美國飛虎航空大隊長陳納德將軍,父親是中國外交家陳應榮博士,母親是惠陽廖鳳舒的千金廖香詞女士,舅舅是中國無產階級革命家、傑出的社會活動家、黨和國家的優秀領導人廖承志。



  (注:本文根據史料文章中的《陳香梅抗戰時期在仙人廟嶺南大學》《老師最喜歡的女生》《一個真實的陳香梅》《陳香梅自傳》以及阿瑞的文章《再見嶺南在粵邊》等收錄整理而成,在此,向原作者致敬。文中圖片由南粵古驛道網補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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