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高 磨难中的热情》:我为油画而生,忍受一生贫困交加

《凡·高 磨难中的热情》:我为油画而生,忍受一生贫困交加

在这个世界上,若要有所作为,必须舍弃自己。人在世上不只是为了求得幸福,也不单单是为了做个诚实的人。他活在世上是要为社会做大事,是为了成为高尚的人,超越芸芸众生的庸俗生活。

——法国作家勒南

这许多年,我写作,却从不确信写的是否得当。我对自己的表达有一种苛刻的执着——对自己,对读过这些文字的人负责。

为了这份自我苛责,有时我的文字还未完成,只因为我“觉察”出了某些偏颇,便停下来,文字存在草稿箱里,不见天日了。

而这份复杂的情绪,如今在《凡·高 磨难中的热情》中看到了。

但他比我勇敢。即便穷困潦倒,靠弟弟接济过日子,即便无人欣赏,甚至连家人对他的画都嗤之以鼻,即便陷入精神的疯癫,数次自杀未遂,从他第一幅油画完成1881年12月,到1890年他去世的九年间,他留下了879幅作品。只要他清醒着,就一刻不敢懈怠,画画是他生命的全部。

——他诚实地面对了自己,至少没有让画作垫箱底。

他曾说过:“我画画不是为了惹恼谁,而是要激起人家的兴趣,让他们注意到那些值得看却始终不曾看到的东西。”

他最终实现了自己的诺言,虽然他在世时只卖出了一幅画,却在去世97年后,以2475万英镑,《向日葵》成为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艺术品交易市场上最昂贵的商品。

作为后来者,目睹凡·高一生困苦颠簸,以及今日辉煌,不仅思讨良多。似乎每个艺术创作的人,起初都在竭力用得心应手的方式表达自己,幸运的人,表达的东西为外界接受了,在有生之年享受了初心带来的优越生活,但更多的人,面对的是外界的铜墙铁壁,无人能懂,还倍加诟病,最后惨淡离世。

无法用值得还是不值得来评价这些人的付出,就如同当下的选择得当或不得当,都要交给时间来检验。或许自己期待的不是外界给予的,有了方向感,做再多努力也可以无悔。

《凡·高 磨难中的热情》:我为油画而生,忍受一生贫困交加

《自画像》

1、

文森特·威廉·凡高,出生于1853年3月30日荷兰乡村津德尔特的一个新教牧师家庭。他出生日的前一年,也有一个孩子降生,但没能存活,那是他的哥哥,文森特延续了哥哥的名字。

他们家还有四个孩子,其中小他四岁的弟弟特奥是他一辈子的致爱亲人。

早年的文森特笨笨的,父亲送他去公立学校读书,课程有法文、英文和德文,但是他的成绩并不好。后来父亲的经济情况开始恶化,无力支付昂贵的寄宿费用,文森特15岁时便结束了学业。经叔叔介绍,16岁的文森特成了销售文艺复制品店的店员。

之后,他又在叔叔推荐下,在伦敦谋求职位,并开始接触英国绘画,他说是“去适应它”。20岁的文森特在伦敦遇到了心仪的女孩——寄宿家庭19岁的女儿,求婚被拒,悲伤的文森特感到失望,迷惘,却在给弟弟的书信中只字未提。

22岁的文森特,被公司派到法国总部,参观了卢浮宫和卢森堡美术馆。但这些都无法改变他倾心宗教,并想全职奉献的心。

那时的文森特,对绘画还“提不起兴致”,仅处在欣赏的状态。

之后痴迷于宗教的文森特被公司解雇,希望从事跟教会有关的职务。随后,他在一所学校当舍监,并教授孩子们一些知识,还向穷人和工人宣扬《圣经》里的话。

也就是24岁生日这天,他开始了一趟奇异的凭吊之旅。他独自一人乘坐火车,赶到了赞德特墓地,看到了一块墓碑刻着和他一样的名字,那是他死去哥哥的墓碑。

英年早逝,似乎也是宿命。

1877年,文森特依旧希望成为牧师,并在全家的支持下,为此努力着。当时他的座右铭是画家柯罗的话:“这需要的不过是40年的努力,40年的思考和40年的专心。”

他受到画家伦勃朗的话激励:“光明乃是在黑暗中展现其力量。”

最终,不论他多么努力,还是被神学院拒之门外。他大感失望,对生活失去了目标。

1878年初,文森特前往比利时,向穷人和需要的人宣扬福音,剩下的时间只是教书。此时的文森特,接触到矿井工人的真实生活,呼吸着污浊的空气,受地下湿气侵扰,随时都会有瓦斯爆炸,他能做的只是为工人包扎和祷告。当然,还有一幅幅素描作品,用了矿工做模特。

但之后他再次失去了职业,陷入茫然之中,不知何去何从。此时,他终日以画画解闷,画他记忆中的画,画他眼中的世界,画能够表现出人性的东西。

《凡·高 磨难中的热情》:我为油画而生,忍受一生贫困交加

《鸢尾花》

2、

27岁的文森特,再次锁定自己的人生目标,便是画画。那时,他还不知道自己该从何开始。他找到了原先就职公司的一位负责人,希望通过他认识几个艺术家。

之后,他跟随了几个画家,很长时间画的人物素描都是形体画。比如说《哭泣的老人》,用坐在凳子上,双手扶头的姿势,表达了人物内心的困苦。

1880年,文森特的表哥毛沃建议他学习油画。那时的文森特只是在考虑是否学习。等1881年感情再度受挫——他爱上了一位丈夫刚过世的寡妇,被遭到了言辞拒绝。

之后,他到海牙找到了毛沃,开始了自己的油画学习之旅。在这期间,他的日子仍然不好过,生活和内心的匮乏让他急需寻找精神和肉体的寄托。画画成了精神的寄托,而肉体的寄托则托付给了一个32岁、麻脸、酗酒,并且有孕在身的妓女——西焉。

这个阶段,贫穷困窘都是老样子,但女人的温暖让他安定下来,开始全身心地学习绘画。

西焉的儿子降生后,连同她带来的五岁女孩,让居住的房子有了生气。文森特画了一幅画:画室里一个小女孩跪着守护者摇篮里的婴儿。沉闷的画室因为孩子变得温暖明亮,婴儿的面容体现了“圣诞夜一般永恒诗意”。

此时,文森特准备“偷偷”和西焉结婚,他怕自己丢下她,她便会重操旧业。但他结婚的想法,遭到了全家人的反对,也包括多年来深爱他的弟弟。

困顿中的文森特,继续在画海徜徉,他自述“绘画是把这无限的世界记录下来。油画比素描更能回报我们所付出的辛劳。”

即便他倾尽全力,仍无法获得持续的有偿回报。他终于忍受不了西焉行为的不检点,而和她分手。1883年抵达了霍赫芬。在那里他备受自责烦扰,记挂着西焉和孩子们。之后他辗转回到父亲家中吃住无忧,他开始大量的创作。

基于他这些年传播宗教,一直在底层生活,他笔下的人物根植于生活。期间,他画出了《在田里工作的农妇》、《尼厄嫩农夫头像》、《吃土豆的人们》等画,均取材于平民百姓最日常的举手投足以及生活。其中《吃土豆的人》是文森特第一幅大型油画作品,当时他32岁。

他依《吃土豆的人》制作的石版画发给了巴黎的弟弟特奥。当时画坛风靡印象派作品,他的乡村作品受到了同行业人员的尖刻评论,这让他无法忍受,他说:“凡是画家总想向众人证明:人物画也好,风景画也罢,绝不是大自然在镜子中反射的镜像,不是模仿,不是复制,而是一种创造。”


知道自己的画画技巧不足以完成创造的文森特,再次踏上了学画的旅程。这次,他去了巴黎,找到了弟弟特奥,准备进入科尔蒙的画室。

《凡·高 磨难中的热情》:我为油画而生,忍受一生贫困交加

《向日葵》

3

他在巴黎的最初几个星期,接触了印象派的作品,并连续四个月在科尔蒙的画室里学习素描,但认真的文森特没有学到自己需要的东西,最后还是离开了。

他和特奥搬了家,有自己的画室。他开始画花,红色罂粟花、蓝色的矢车菊、白色和粉色的玫瑰花、黄菊花。他开始寻找中性的混色调,以调和强烈的对比色。

大约一年半后,文森特再次对周遭失去了耐心,和画家们交往也会为小事动怒,他的敏感和愤怒影响了特奥,令特奥感到无助。最终他搬离了特奥的家,去到了法国的普罗旺斯,过上了独居生活。

他在巴黎曾说过:“有一天会画些东西,表现一点娇艳,一点青春。我自己的青春早已经逝去了。”这句话听来,难免有些悲凉。

1888年,文森特画了一幅《繁花盛开的果园》,那鲜艳的色彩,令人赞叹。在同期,他知道了表哥毛沃的死讯,并深深的纪念,因为毛沃是带领自己进入油画世界的人。

居住在阿尔勒的文森特,感受着“偏离真实生活的伤感”——他期待印象派的画可以大卖,但又不知道那天何时到来。他生活依然拮据,所有花销都需要依靠特奥每月邮来的生活费延续。

在此期间,他画出了《高更坐的椅子》、《文森特在阿尔勒的卧室》等画作。他的画作从只注重轮廓到后来注重色彩表现轮廓,已有了很大的改观。

后来他听说了高更处境困难,邀请他来阿尔勒小住。1888年10月,高更终于来到阿尔勒,与文森特相会。起初,二人吃住绘画都在一起,但融洽热络的日子不久便结束了。

文森特和高更的争吵成了家常便饭。12月,高更独自出门,身后冲出的文森特,手上拿了一把刮胡子的刀……

第二天高更回到住处,文森特家门口已经围着警察和人群,文森特自杀未遂,并陷入了疯癫。

文森特被关进了阿尔勒医院的病房,与众人隔离。他的状态时好时坏,有时很平静,有时则怀疑别人要害死他。

病中的文森特,内心十分沮丧,当他短暂出院,被周围邻居联名情愿再把他送回精神病院时,他意识到自己如同没人要的破瓦罐。

1889年,他回到了收容所,在那里他依旧画画。他不关心自己的疾病,他认为“发疯和其他疾病没什么两样”。

他希望用画画来抑制疾病,病一旦发作会有幻听和幻觉,让人难以忍受。而且,绘画也会让他懊悔:“想到自己所做的事和原先的愿望极不一致,我总感到悔恨。”

7月份,特奥的妻子写信,第二年将有孩子出生,希望文森特做孩子的教父。但他的回信总是词不达意。可见他当时的精神状态仍然令人堪忧。

之后,他画出了几幅自画像,还有著名的《鸢尾花》、《星夜》、《午睡》等作品。其中,《午睡》是他在收容所,没有模特,也不愿意外出,而仿照大画家作品画作的。

1890年,他的病情更加严重,还试图吃掉油画颜料自杀。同年,他终于以400法郎,卖出了有生之年第一幅画。此时,他已经画了700多幅油画。

5月份,特奥在巴黎迎接了风尘仆仆的文森特,他被安顿在一个寄宿家庭里,大家看不出他的异样,实际上他的精神状态一直不好,即便表面看上去很平静。

他对特奥给自己找的医生充满了怀疑,觉得他怪里怪气。7月27日,一向准时吃饭的文森特没有露面,他出现幻觉的时候用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心脏,被发现的时候倒在血魄之中……

两天后,也就是7月29日凌晨,文森特去世。

一年后,他一生挚爱和信赖的弟弟特奥也随他而去。兄弟俩葬在一起,永不分离。

《凡·高 磨难中的热情》:我为油画而生,忍受一生贫困交加

《文森特在阿尔勒的屋子》

4、

文森特曾说,自己穷困潦倒,是因为执着于绘画——绘画击垮了他。

但在病重期间,只要清醒,他都会不眠不休地画画——画画拯救了他。

纵观文森特的一生,是缺爱的一生。少年离家,便一路劳碌奔波。几度燃起生活的希望,最终被真实的生活浇得透心凉。

他不是智慧超群的人,至少在考神学院的时候,他的努力没有获得应有的回报。

他不是情商超群的人,他总是与周围的人格格不入,忍受不了别人半点不同意见,包括他启蒙老师毛沃的话。无奈,他画画的余生大多是孤独中度过的。

但他看待这个世界的眼光始终有着温情。当他和西焉的孩子相处时,感受到画室不再单调,孩子的面容也透着光辉;当他找不到方向,用尽全力一无所获,仍拿着画笔画个不停;当他在收容所行动受限,便将透过铁窗看到的麦田画在纸面上;当他整个人陷入疯癫,仍然不知疲倦的画着《向日葵》、《星夜》,把对世界的眷恋记录下来。

有一位评论家写文森特的画作:整个大自然疯狂扭曲到无以复加的地步,形成了噩梦的景象,颜色宛如火焰熔岩,亮光起火延烧,生命发烫狂热。

文森特痛苦地致信,希望他不要再写这样的评论了,因为评论里写的不是他的画。

他的世界无人可以解读,也不需要解读。他最后剩下的,只有色彩和画笔,能够表达的也仅限于此。

重新翻阅《凡·高 磨难中的热情》初始,连页展示的文森特的自画像。从第一张俊朗帅气的自画像一路追寻,文森特对自己的认识也在改变。时而模糊,时而阴暗,时而粗糙,时而清晰。陷入混沌中的他多么希望自己能继续画下去,但无奈,被病魔掌控的人生不是拉向疯狂的深渊,就是孤寂的尽头。

如今,他的画已成为世界追崇的佳作,但他惨淡短暂的一生却没有映入人们的眼帘。我们总说要让世界记住自己些什么,也许画可以传达作者的思想,但要想读懂画背后的故事,还是要复读作者的一生,才能理解绘画技巧和内容的演变过程。

重新认识文森特,也就是我们口中人尽皆知的凡·高,一个普通的穷困潦倒的单身男人。他用磨难中的热情记录了世界,世界也将用相同的方式纪念他,他的作品将世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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