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姥姥的病

记——姥姥的病

姥姥已经去世三年了。

印象中,她的身材胖胖的,总喜欢拿上小马扎找街上的老头老太太唠嗑。

那些相关的记忆已经模糊不清,甚至她的面容。但每次想起她,我的眼角总是泛着光。关于她的很多事,我是从母亲口中得知的。因为在我很小的时候,姥姥就已经得病了。

刚开始的时候,家人都没有在意,只是在村里的诊所输了几天液,后来去大医院救治的时候已经晚了。

虽然没有危及生命,但我从小对姥姥的印象就是,她生了很多很多的病,不能和我们共用碗筷;舅妈从不让表弟表妹亲近姥姥;一直在吃药,每天都要吃一大把药;姥姥的智力像孩子一样,什么都不在乎。

小时候,以为什么都是理所当然。姥姥就是那样的,那些标签,关于生病,关于肥胖,关于没人亲近,等等等等,组合起来,就是姥姥。

我也不怎么和她亲近。一方面,是因为生病避嫌,另一方面,小时候,我的性格太过内向,根本不会主动讨老人欢心。

长大后,那些标签掩盖下的姥姥逐渐显现出来,我大概能通过十几年的记忆以及妈妈的描述,还原出一个真实的姥姥。

当我看到这个真实的姥姥,我几乎是含着泪写完这篇文章。

她是出生于上个世纪四十年代的普通农村女性,没受过什么教育,勉强识字。她的这一生,多多少少是那一代农村女性的映照。

姥姥年轻的时候,干活麻利,绝不含糊,生产队队长,背着二舅,下地干活,一干就是一天。

姥姥是忠实的信徒,除每年庙会的外,寺庙大大小小的事,她也都会去帮忙。去姥姥家的时候,每次问姥爷,姥姥在哪,她总在寺庙。

即使生病后依然在家里和寺庙间来回奔走。她的心一直是善的,在寺庙里自愿帮忙了很多年,一分好处也不拿。

在大家眼里,姥姥的脑子有点问题,看事情,总像个孩子,今天这不舒服,明天那不舒服,有点小题大做,总闹小脾气,但自己活的特别开心,别人说什么也不在意。

关于姥姥的病,我实在说不出什么具体的病因,糖尿病,高血压,太多太多……最后死于癌症。

高三那年,姥姥病情恶化,从镇上的医院到县医院,最后到市里,都没能挽救她的生命。

我最后一次见到她,是在视频电话里,电话的那边,姥姥明显瘦了,但病床上的她,脸上仍然笑嘻嘻的,让我觉得,她根本不是在生病。

说实话,那个电话是出于礼貌才打过去的,那时候的我,并没有意识到,电话那头的那个人,将会在不久之后离开我。我也没有想过,在她离开后的几年里,我会如此怀念她。

姥姥走后,妈妈给讲了几件事。

到生命后期,姥姥的身体的各个部分都已经开始恶化,后背水肿。医生要拿很粗的针管,从她的后背抽取那些组织液。

姥姥出来之前,是另一个女士先出来的,那个女士面色憔悴,已经被折磨的不成人形,看到她出来的那一瞬间,妈妈就哭了。

后来姥姥从手术室出来,妈妈还没说话,姥姥笑着对妈妈说了句“不疼。”

妈妈哭着对我说,怎么能不疼呢?我看着都疼啊。那么粗的针管。

在姥姥生命的最后几天里,妈妈和舅舅一直在医院里照顾,那时候,她已经说不出什么话,但仍然告诉妈妈,早点去找个空床,晚上好好休息。

那时候,我突然觉得,这么多年来,姥姥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懂,孩子气般的她只不过在和我们开玩笑。毕竟,谁都不知道,病痛到底如何折磨着她。这么多年来,她都在一个人默默的忍受。

老一辈人,总不太善于表达,他们很少说“我爱你”,因为他们总在用心。

后来,我在想,我能够对一些事情,保持永远乐观的态度,很大程度上是受到了姥姥的影响。没有什么事情能打倒她,就算是最后的病魔,她也是在笑着抗争,丝毫没有退缩畏惧的模样。

虽然姥姥不在了,但每次回去的时候,我都会说,我回姥姥家了……

不只是因为习惯了,更重要的是姥姥还活在我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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