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三月》:想要获得自由与平等,就不能一味地退让

“春来了,人人像久久等待着一个大暴动,今天夜里就要举行,人人带着犯罪的心情,想参加到解放的尝试……春吹到每个人的心坎,带着呼唤,带着盅惑……“

——《小城三月》

春季正是读书季。那,适合读些什么书呢?有人爱读村上春树的小说,有人爱读对春色描写的散文,还有人会读“小资”杜拉斯的书籍。在这些充满赞美希望,歌颂万物苏醒的“春天”中,偶然发现萧红笔下另一面的春天——“带着点点忧伤在春天的寂寞里飞扬”,在书中她描述到,春是小草坚韧的发芽、是河流的破冰,更是万物的自我突破.......

《小城三月》是著名女作家萧红的最后一部中篇小说 ,小说以“五四运动”后,新思想的出现为创作背景,讲述了一位窈窕、娴雅但从未接受过教育的旧时代女性“翠姨”,在这种新旧思想的交织出现中,对风度翩翩、有学识的堂哥产生了情愫,以及对新思想的向往与追求,但最终还是被封建的思想、传统的婚姻制度所吞噬,而香消玉殒的故事。这部小说的最大的妙处在于以一个天真烂漫孩童“我”的视觉和娓娓道来的叙述来揭示这段爱情悲剧的实质。也正因为这种平实的叙述让小说更有力量。

《小城三月》:想要获得自由与平等,就不能一味地退让

北方那短暂的春天,正如翠姨和萧红的命运

小说中的翠姨生于封建时代,但她不满足于和别的女孩子那样。她对于很多事情都有自己的思考。但同时又因从小就接受到旧社会思想的影响,导致她做事情还是比较小心翼翼的。思想发生转变是,她在“我“家接受到的自由与平等,还有她对新思想的堂哥心生爱慕之情。她开始从对婚姻”不清楚是什么的概念“到想要自主追求爱情与平等。但她早在封建家长的压制下订了婚。而堂哥为了自己的地位也没有回应翠姨。独自一人斗争的她,只有想到以死来获得自由。以死来对抗。小说最后的那句“春天的命运就是这么短”,给人留下了无限的思考。

这短暂的命运,是翠姨的命运写照,同时也是作者萧红的命运。

萧红,原名张乃莹,而“萧红”此名是她发表《生死场》时使用的笔名。她是中国近现代女作家,"民国四大才女"之一。曾被誉为"20世纪30年代的文学洛神"。1911年生于黑龙江省哈尔滨市呼兰区一个封建地主家庭,幼年丧母。代表作有《呼兰河传》、《弃儿》、《生死场》等。1942年1月22日,因肺结核和恶性气管扩张病逝于香港,年仅31岁。

萧红的一生伴随着几段恋情,然而都没有真正建立一个安定美好的家庭。封建家庭出生的她,13岁时就被许配给当地军绅的儿子汪殿甲。然而萧红崇尚恋爱自由反抗封建礼教,她选择了反抗出逃到小城镇上,落难后不得以求助她的未婚夫。未婚夫和她在小旅馆同居,当萧红怀孕后抛弃了她。萧红没有收入来源欠下房钱,不得以又向当地报社求助。

这个时候她的第二任丈夫萧军出现了。报社记者萧军救出了怀孕的萧红,萧军发现了萧红写作上的天赋,萧红也感激萧军的英雄救美,两人虽然积蓄不多,却开始了为期几年的夫妻生活。这时期萧红萧军两人合作出版了散文集跋涉。东北战乱,两人辗转到了上海,结识了鲁迅。

在鲁迅的指导下萧红的才气逐渐显露。萧红出版了她的成名作小说生死场。萧军事业上却不得志,两人的感情出现裂痕。

1936年萧红决定到日本留学。不久鲁迅去世,萧红得知消息后立即从国外赶回来。此时萧军已经有了外遇,两人最后分开。萧红又遇到了她第三任丈夫端木良。然而此时抗日战争时局混乱,萧红遇到端木良的时候竟然怀着萧军的骨肉。虽然萧红在艰难的条件下再次生下孩子,身体却已经非常糟糕了。1940年萧红到了香港生活。在此期间她写下了遗作呼兰河传。不久病逝。萧红短暂而流离失所的一生就此落幕。”

可见,她们都是封建时代的清醒者,也是那个时代的牺牲品。

《小城三月》:想要获得自由与平等,就不能一味地退让

表面上是爱而不得的不幸,实际上是对“新思想”求而不得的悲剧

如果说爱而不得是一种不幸,那么无法摆脱固有的旧思想更是不幸中的不幸。翠姨正是这么一个不幸的女子,她身于封建时代,从小也接受着旧时代的熏染,如果命运不和她开玩笑的话,她或许会像旧时代女子那般,嫁为人妻,生儿育女。但偏偏遇见了颇有知识、风度翩翩的堂哥,她对他产生了情愫。而这位堂哥呢?自然也喜欢和其他女子不一样的翠姨,翠姨虽然没有文化,但是她懂乐器,有自己的想法,并且举止优雅。书中也多处细腻的描述了他们的相互情愫。

从第一次见面堂哥觉得翠姨箫吹得好,并将自己吹过的萧给翠姨吹,翠姨害羞而躲开时,堂哥对着翠姨躲藏的帘子注视了好久,还有某一天“我”发现翠姨与哥哥一起不见了,找到他们之后,被堂哥打发我去下棋,平时一直赢的哥哥那次却输给了“我”,可见他是想讨好“我”,让“我”不要说出去。还有他们的相处模式和对待“我”们不一样,翠姨对堂哥讲的故事更细心一点,堂哥对翠姨也更客气一些。

但这段关系双方都没有说破。没过多久,翠姨的母亲出于“为她好”替她找了一户好人家,虽然男方个子不高,但好在有钱,而且男方的母亲也是寡妇,这一来,也算是门当户对了。翠姨也没有拒绝,因为她不懂,对订婚没有正确的认识,只觉得会和妹妹变得一样有钱,会有“权利”,便没有多想,于是订婚之后,她心安理得的花着男方的聘金…

如果说堂哥只是诱发她新思想的萌芽,那么在“我”家住的这段时间接触到的平等、自由更是深深的刺激着她。

在我家里一切都是很随便的,逛公园,正月十五看花灯,都是不分男女,一齐去。 而且我家里设了网球场,一天到晚的打网球,亲戚家的男孩子来了,我们也一齐的打。翠姨听了很多的故事,关于男学生结婚事情,就是我们本县里,已经有几件事情不幸的了。有的结婚了,从此就不回家了,有的娶来了太太,把太太放在另一间屋子里住着,而且自己却永久住在书房里。


《小城三月》:想要获得自由与平等,就不能一味地退让

翠姨逐渐意识到“不读书”是件坏事。而且也对婚姻有了初步的认知。这时候,男方已经张罗要娶翠姨,翠姨一听到就病了,但过了几天还是和外祖母去哈尔滨整理嫁妆。去哈尔滨整理嫁妆时,因为是堂哥介绍的同学来帮忙的,翠姨在这些天里,强烈的感受到读大学的男孩子绅士,更是把妹夫打她妹妹的行为与这些人比较,让她对旧社会的包办婚姻感到恐惧。

翠姨当然受了他们不少的尊敬,请她吃大菜,请她看电影。坐马车的时候,上车让她先上,下车的时候,人家扶她下来。她每一动别人都为她服务,外套一脱,就接过去了。她刚一表示要穿外套,就给她穿上了。 不用说,买嫁妆她是不痛快的,但那几天,她总算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候。她觉得到底是读大学的人好,不野蛮,不会对女人不客气,绝不能像她的妹夫常常打她的妹妹。经这到哈尔滨去一买嫁妆,翠姨就更不愿意出嫁了。她一想那个又丑又小的男人,她就恐怖。

在这个过程中,她越来越清醒,她知道自己出生不好,而且没有接受过教育,她开始想要通过读书来试图改变的自己的命运,回到家中,她鼓起勇气对外祖母说,她要读书,非读不可,外祖母只好依她,请了先生来教她知识。在读书的过程中,接受新知识灌输的她越清醒 ,但同时也更痛苦。她为自己无法改变的命运开始感到难过,最后抑郁得病。

外祖母以为是读书太辛苦而得病的,面对外祖母这般关心,她只是摇摇头什么也不说。沉默背后是她最后的坚强。最终还是病倒在床上,而她心爱的表哥,除了随母亲过来两次,之后没在来过,而且也没有任何伤心的样子。母亲是个明白人,她猜想翠姨一直不愿意嫁,是因为堂哥才这般,便吩咐堂哥来看翠姨。翠姨刚看到堂哥就拿着她的手哭了起来,所有对母亲表示感谢的那个“她”其实都可以转换想对“你“堂哥说的话。

翠姨平静的向他笑着,说: “你来得很好,一定是姐姐告诉你来的,我心里永远纪念着她,她爱我一场,可惜我不能去看她了……我不能报答她了……不过我总会记起在她家里的日子的……她待我也许没有什么,但是我觉得已经太好了……我永远不会忘记的……

面对翠姨的大胆暗示,而堂哥想到的只是自己的地位,自私的他丢下翠姨一个人为命运、为旧社会做斗争。这段得不到回应的爱,和在旧社会的重压下,她也看开的说“我所求的我都得到了......”,她虽然没能和堂哥在一起,但死前也总算见上一面,她虽然没能在新社会生存下去,但她起码有了觉醒的意识。最后,她把所有的感情留在了这座小城里,留在短暂的春天里。

《小城三月》:想要获得自由与平等,就不能一味地退让

若非性格使然,又怎会悲剧?

萨克雷对性格和命运的关系,曾说过这么一段话:“播下一种思想,收获一种行为;播下一种行为,收获一种习惯;播下一种习惯,收获一种性格;播下一种性格,收获一种命运。“

可见,性格和命运是息息相关的。小说的前半部分对翠姨的性格进行了细致的描写, “翠姨生得并不是十分漂亮,但是她长得窈窕,走起路来沉静而且漂亮,讲起话来清楚的带着一种平静的感情。“外在的言行举止凸显出这个封建社会下的女子其实有着特别之处。这么窈窕的女子应该会有一段很好的人生。

但却被她的“欲说还休”、“欲言又止”的犹疑、矛盾性格导致了她自身的悲剧命运。买绒绳鞋那件事情就可以很好的说明。很早的时候就流行穿绒绳鞋,但由于翠姨是那种“要大家都买了,她也觉得可以喜欢才会去买,”的性格,导致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但突如其来对绒绳鞋的喜爱,她接连许多天都一直在店铺找绒绳鞋的踪影,最终无果。走遍所有的商铺都找不到一双合适的鞋,

买双鞋都不得意的沮丧心情让她开始抱怨自己的命运”我的命,不会好的“。

这种性格的人在生活上真的很吃亏,但现实中也不乏翠姨这种性格的人,嘴上不说,心里翻来覆去想着,等到想好的时候,机会已经流失了。但也不是鼓励大家,不加思考,盲目跟风,而是把自己的想法表达出来,或者找人商量,这不是更好的处理方式吗?

小说结尾处,看到母亲说“要是翠姨一定不愿意出嫁,那也是可以的,假如他们当我说。“突然感受到封建社会下的一丝丝温暖,也同时为翠姨感到不值得,其实如果她勇于表达的话,或许不会出现这个悲剧,可偏偏她就是一个自我设想的人,她把自己套住了。像书中对她的描述:” 她早就爱上了那绒绳鞋了,不过她没有说出来就是,她的恋爱的秘密就是这样子的,她似乎要把它带到坟墓里去,一直不要说出口,好像天底下没有一个人值得听她的告诉。如果不是性格使然,她或许会有更好的选择。

“新思想的春风吹到了遥远的小城,曾经封闭的翠姨也呼吸到了时代的气息,有了追求美追求爱情的渴望。可是春天又去的匆匆,“春天的命运就是这么短。不久春装换起来了。只是不见载着翠姨的马车来。”

新的思想只是影响了人们的表面言行,如同那个小城的春天,只是美丽的瞬间闪现,没有彻底清除封建思想并取而代之。

这种东方女性的悲剧,在她身后留给了人们更多的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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