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健散文:抱娃的姿勢

郭健散文:抱娃的姿勢

抱娃的姿勢

(散文) 郭 健

國人做事是講究姿勢的。握筆的姿勢,寫字的姿勢,騎馬的姿勢,射箭的姿勢,甚至在田野裡勞作也講究姿勢。從做事的一招一式,可以看出一個人的功底、品性、修養和閱歷。

抱娃同樣也有姿勢。從古到今,從少壯到老年,從少女到老嫗,對正常人來說,抱娃這件事並不陌生。

所謂抱娃,一般要把娃抱在懷裡,懷即胸懷。把物件貼在胸前,有貴重的意思,更有珍惜的意味。比如早期的古人佩玉,比如親人久別後的擁抱。

古人抱娃十分講究,要和娃面對面,胸貼胸。這樣既傳遞了體溫,又溝通了感情。這是最直接的、是無語的交流。這種交流和溝通,別的姿勢無法代替。

把娃抱在懷裡,感覺到娃冷了,就會把娃抱緊些,媽媽的熱量很快傳遞給娃。娃熱了,則會及時寬衣解帶,清風自來。

把娃抱在懷裡,從孩子細微的動作裡,媽媽能讀懂孩子的所思所想和基本需求。從孩子的體溫和呼出的口氣裡,能直接感受到娃的飢飽冷暖、舒適度以及娃的身體是否安好。


郭健散文:抱娃的姿勢

古人抱娃不折不扣,肌膚相親。即便是操持家務或下地勞作,需要騰出雙手時,也是用裹布把娃緊緊束在背上。娃胸貼父母溫暖的脊背,父母能感知娃的一舉一動。

總之,讓襁褓裡的孩子儘可能地和父母的身體貼在一起。貼緊一些,這一點很重要。

所以,過去的人們,一般都把經管小孩吃喝拉撒睡簡稱為“抱娃”。

隨著時間的推移,抱娃的姿勢出現了一些變化。這種變化尤以城裡人為甚。城裡人把抱娃改叫拉娃或者帶娃,娃娃離母親的懷抱有了距離。有人不分孩子大小,要麼弄個嬰兒車推著,要麼弄個拉拉車拉著。像對待一件物品,在人來車往的大街上穿梭。也有人弄個竹子或者木頭座椅掛在身上,讓孩子坐在其中。這樣看似舒服,但孩子卻是背對母親,面向空無。孩子和母親沒有了面對面的交流,沒有了親切的互望,更沒有體溫和情感的傳遞。冷暖自知,哀樂自享。小孩的舒適與否,只有屁股底下冰冷的座椅知道。

等到孩子蹣跚學步時,他們不是像前人那樣,彎下腰手把手地教,而是用一根布帶或者繩子攔腰提著走,像耍猴。看起來很彆扭,不安全,不親切。前一陣子甚至流行一種“遛娃神器”,用一根繩子把大人和小孩的手腕扣在一起。那情景不由得讓人聯想到警察和罪犯!


郭健散文:抱娃的姿勢


有一天,我們小區漫長的數十級臺階上。兩個老態龍鍾的長者,步履蹣跚、搖搖晃晃地抬一輛嬰兒車往上爬。那嬰兒車比二老還要龐大許多,還高出半個頭。車裡斜躺著一個近十歲的大胖小子,嘴裡吆三喝四,訓斥有加。我一身冷汗:如果二老中有一人失足,在人道德缺失的今天,我是去救人呢還是裝作與己無關?

我記得母親的做法。該親近孩子的時候,她表現出人世間最無暇的親近。該讓娃們經風雨的時候,母親則放開手腳讓我馳騁。母親知道,沒有陽光開不出鮮花,庭院裡練不出駿馬。

由抱娃的姿勢,我想到了摟娃睡覺。初為人母的這一代,大概都還記得媽媽豐腴的臂膀。那裡曾經是我們兒時柔軟的枕頭,是溫馨的港灣。無數個漫長的夜晚,我們的一舉一動,都會及時地傳遞到母親的心房。出汗了受涼了,尿炕了蹬被了,都會得到母親及時和悉心的照料。

我十分奇怪前一陣流行的分床睡覺。年輕的母親早早地和丈夫、和孩子“分門別類”,還說是潮流,是來自發達國度的舶來品。這似乎不合國情,也有悖於生物的本能。

好在這股風颳的時間不長。一些年輕人在經歷了短暫的迷惘之後,又重新把丈夫和孩子攬入溫暖的懷抱。

隨著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隨著機械化和自動化的普及,襁褓中的嬰幼兒有逐漸脫離母體之勢。有著巨大魅力的母親的臂膀和溫暖的胸膛,有從下一代人的記憶力褪去的跡象。隨著數字化和智能化時代的到來,這個事實將來勢洶洶愈演愈烈。這是一個需要警惕的信號!


郭健散文:抱娃的姿勢

我懷念媽媽的懷抱,那麼清香,那麼溫馨。願年輕的母親都張開雙臂,把所有的孩子緊緊地攬入懷中。敞開心扉,打開與孩子們正確的溝通和教育之門,傾聽孩子們的呢喃和呼聲,感知孩子們的冷暖和體溫。這樣,人類的美好習俗及光榮傳統就不會被物化和粉碎。我們與下一代的隔閡就會愈來愈小,交流也就愈來愈容易。孩子們離我們的期望值就會愈來愈近。

郭健,國家一級作家,金城文化名家,蘭州好人。敦煌文藝獎和金城文藝獎獲得者。以記錄甘肅人民改造山河、治窮致富的大型報告文學系列叢書《當代中國》(八卷320萬字)和長篇小說《蒹葭蒼蒼》而著名。曾任《甘肅農工商報》和甘報集團《文化快報》總編輯、酒泉行署副專員。有甘肅新聞文化界“常青樹”之稱。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