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談楷書(三)


你最後所有的表述都要發自於本心對大自然這種敬畏、熱愛,對這種大自然的最原始的人的內心的那種感覺。實際上人有了自我意識以後才有了我們去親近自然,反過來說我們什麼時候跟自然離開過呢?我們只不過就是地球上的多少種元素偶然之間成為了一個生命體,只不過是地球上的某些成分成為了我現在的存在,這個短暫的生命存在而已。你跟那個灰、跟樹都是一樣的,有你生命之前你在哪裡你知道嗎?一百年之後在哪裡你知道嗎?你還是地球上的一種物質到另外一種物質而已。

當我有了生命意識和藝術意識以後,這種觀照尤其重要,你才是貼近大地,貼近人的生命態的這種東西。第一觀照是這個東西,因為有了這個東西就有了我們現在看到的書法最原始的東西。我們知道甲骨文到商代,金文、籀文等這一塊大的篆書系統,不管它怎麼變化,最後要歸結到一個點上,就是秦代。

洪厚甜 | 漫談楷書(三)

我們現在真正做技法上的積累都是以秦代的小篆開始的,秦代的小篆奠定了中國方塊漢字的基本構型,我們要說楷書流變,當這個文字還沒有以方正的形式排列和出現的時候我覺得它都不算楷。當它以方正的外在形態排列的時候,楷意就開始出現了,不是說你一定有了楷書的出現才是楷書的開始。

小篆是從哪裡來的?《石鼓文》,我們能夠見到大篆裡面基本以方塊來出現的只有《石鼓文》,也就是說李斯來進行《倉頡篇》的書寫,就是統一小篆基本的文獻,全國人民都得以這個體式為範,都要照著它寫。它的參照系就是《石鼓文》,也就是說如果我們這一輩子你要做篆書、楷書,反正是你要做書法的原始性研究,這兩個就是原點。

秦篆、小篆我們姑且把它放在《嶧山刻石》這一塊,儘管《嶧山刻石》是宋代徐鉉翻刻本,但是現在學界公認的徐鉉沒有加入唐代篆書和宋人對篆書理解的東西,應該是他根據當時流傳的拓片做了非常原始的再現。也就是說《嶧山刻石》是迄今為止小篆、秦篆裡面文字最多、整個最完整的一個範本,那麼你要做書法研究學習,它就是原點。為什麼我一定要說《嶧山刻石》和《石鼓文》呢?

洪厚甜 | 漫談楷書(三)

我之所以要說到篆書,就是要給大家再來重申一次,篆書是唯一一個能使線條的品質得到提升的書體。如果我們要對書法藝術進行研究的話,離開篆書就不要說,換一句話說,你對篆書理解的深度和高度決定了你在書法上的深度和高度。我這個話很多人不一定信,我理解的什麼是書法?什麼是書法的核心內容?書法本來是一個綜合體,但是屬於書法本身的東西就是我們每一個書法人要核心觀照和研究的,書法是個綜合體,它裡面有很多很多其他關聯。

你比如說寫什麼是文學,放在書法裡面它就成了書法,但是你代替不了它,你寫蘇東坡的大江東去,你抄李白的詩,它的文學意義跟你抄不抄它沒有關係。手寫的、印刷的、拓片的一個概念,手抄本的《三國演義》不會比印刷本的多一個故事,你手寫《紅樓夢》管什麼用?我看你那個還沒有看仿宋體的順眼,就是這個意思,只不過我們書法上有手抄的詩稿能夠看到文學之外的一個世界。如果這個時候曹雪芹的手稿《紅樓夢》,他又是一個優秀的書法家的話,那你看到的《紅樓夢》就不僅僅是故事裡的《紅樓夢》了,你就看得到這個作者他通過筆墨反映的人的狀態。

洪厚甜 | 漫談楷書(三)

就是說我不看你的故事都知道你人的狀態,所以說我們現在書法上有很多錯誤的理論,就是“關鍵不是怎麼寫,核心是寫什麼”。你說王羲之的《十七帖》有幾個是研究書法的,都是家庭瑣事,你再看懷素的《苦筍貼》。上博裡面董其昌的卷子幾十米的有好幾個,王鐸的手卷在裡面,但是你要知道上博書法中的鎮館之寶只有兩個東西:王獻之的《鴨頭丸帖》和懷素的《苦筍貼》,都只有二十公分高,十公分寬,兩行字。董其昌抄的是歷史上的文章,王鐸寫的是什麼美文,但是《苦筍貼》那幾句話有多高的文學高度?它表達了懷素和尚很真摯的情感而已,你要說這幾個字有多高的文學內涵,那是自欺欺人。

但是你去看他的筆墨的時候,絲毫不感覺像古人寫的,他對空間的那種意識,那種整個形式構成所反映出來的感覺,現在你直接用也是經典大師,你直接在那兩行字上再生髮出後面所有的關係都可以生髮的出來。它可以成為你一生中對草書學習重要的生髮原點,就好像一個優秀的作曲家創作一個不朽的曲子的時候,他第一句來的那個旋律一下就成了他的靈魂一樣。我們真正以後是不是一個偉大的藝術家,就是你在一個點上就能生髮出一個世界。

你去看懷素《苦筍貼》的時候百看不厭,你看《鴨頭丸帖》的時候真的是不斷的被激動,就好像我看了甲骨文那幾行的感覺在我腦子裡面就成了永恆的記憶,我就經常去溫習它,再高清的照片也不行。我們不是要有多少,而是高度,那麼我們對古人的觀照和學習就是要有這樣一種理念。

洪厚甜 | 漫談楷書(三)

方塊漢字是從小篆、《石鼓文》開始的,然後到了隸書,隸書在篆書上對書法最大的貢獻不僅僅是文字學上的古今之變,不僅僅是隸變裡面的文字學意義,更重要的是在這個過程中它把篆書的線變成了有點畫意義的線,也就是說把線賦予了個性化存在。以前的線,在《石鼓文》裡面所有的線它都是長短位置曲直不同而已,在小篆裡面都是那條線,到了隸書開始就有了點畫的意義。

第二個,所有字的勢態從字內變成了字與字之間了,點畫與點畫開始了筆意的延伸。第三,它是方塊字的規範意義變成了各盡其態,小篆也有大小,但是你看上去它是一樣大的,看上去它的姿勢是統一的,《石鼓文》也是有姿態,但是它只是有方的意思,到了隸書就純粹的方以後的自然變化。我們現在一寫隸書就寫成一樣大,那肯定是毛病,隸書有大有小、有長有扁、有寬有窄、有錯動、有分開、有合攏。

為什麼我要講這個?楷書還沒有的時候就有這個東西存在,我們後來寫楷書的沒了,當你寫成館閣體的時候這些東西還有沒有?當你寫成印刷體歐陽詢的時候,還有沒有呢?當你把歐陽詢的東西都放在回宮格里寫的時候,這個歐陽詢還是歐陽詢嗎?所以說隸書裡面的這個元素太重要了,我們要說楷書流變必須要懂隸書,不知篆隸休談書法,不要給我說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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